回到家里，曲逸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整个人都埋进了软软的被子里。
自打开学以来，不，要再前数，自打春节那个电话之后，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朝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天下午的时候，段章的手指蹭过了他的掌心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当时他心里烦，没多想，现在想一想，他和段章的关系好像有点太模糊不清了。
“操！”
曲逸越是想越是想不明白捋不清楚，心里闷着一股气没出撒，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干脆任它随波逐流去了。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晃眼就到了周一，段章早早地就起来准备中午要带的饭。
段文周末的时候带着女朋友回家，今天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想找找厨房有什么吃的，就看见弟弟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在煮番茄牛腩汤。
番茄的味道清新，闻着味道就知道做饭的人手艺了得。
段文抽着鼻子闻着香味，靠在厨房的台子上朝里张望：“你怎么有心思做饭了。”
毕竟自从初中毕业后段章就再没进过厨房，段文还有点想念段章做的饭菜。他之前还打趣过段章，要是读书混不下去了，开个餐馆估计也能混得不错。
不过那段时间的段章不大爱开玩笑，冷笑了一下就没再搭理段文。想到这里，段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今天学校有外出活动，”段章笑了笑，盛了一小碗汤递给了段文：“正好，哥，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出锅的番茄牛腩汤还有些烫手，段文拿了一只勺子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番茄的微酸的口感和牛腩的鲜香融合在一起，汤汁浓稠，牛腩也炖得软软烂烂的，很好入口。
不一会儿一小碗汤就喝完了，段文把碗一推：“再给我来一碗。”
段章抱肘靠在灶台上，笑了笑，把碗收走只留给段文一个背影：“多了没有，不是给你做的。”
“哦？”段文感觉自己嗅到了自家弟弟的小秘密，赶紧凑到他的身边，搭着段章的肩膀问道：“是谁能劳烦段爷您亲自下厨，从实招来，要不我就喊爸妈下来了啊。”
“啧，你是属狗的吗？”段章嫌弃地推开段文的脑袋，手脚麻利地取出两个保温桶，把汤盛进了桶里，盖上一层盒子，上面装好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最顶上还放着两个青团，最后给保温桶封上了盖子。
一边收拾着一边继续说道：“那么八卦，你要不要去应聘狗仔队。”
“呿，”段文靠着冰箱抱肘站着，挑了挑眉毛，说道：“小气。”
“不是，你就和你哥说说，什么人能劳烦你洗手作羹汤，我都没这待遇。”
段章低着头思忖着要不要再做两个三明治，没仔细听段文再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嗯嗯嗯。”
“臭小子，你嗯个鬼头你嗯！”段文袖子一撸，起了架势按着段章的脖子就把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
“段文，你真当我脾气养好了？”段章手里还拿着面包片，空不出手来，只能口头威胁一下段文。
段文哼笑了一声，松了手。
差点忘了这祖宗不好惹了。
段章看了眼手表，时间有些紧，推着段文让他滚远点别来打扰自己，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两份三明治，装进了放着保温桶的袋子里。
他嘴里咬着面包急匆匆地就要出门，段文打了个呵欠，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急什么，你哥我还能让你迟到不成。”
说着勾住了段章的肩膀一起出了门。
路上段章慢悠悠地吃完了面包，又拆了一盒牛奶，引得段文咂了一下嘴巴：“你都这么高了怎么还喝牛奶。”
段章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听着段文和他说话才咬着吸管抬起头，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曲逸，瘦瘦高高的身影。
低头轻笑了一声，说道：“还不够。”
毕竟还没超过曲逸不是吗。
段文把他送到了校门口，隔着铁栏杆和栏杆上缠绕的花丛，隐约能看见操场上停着不少大巴车。
段章推开车门下车，敲了敲段文的车窗：“锅里还有汤，米饭温在电饭煲里，等爸妈醒了记得叫他们吃饭。”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没良心。”段文抬手打了一下段章的肩膀，笑道。
段章见交代完了就准备折身离开，却又被段文叫住了。段文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脸的好奇：“哎，我说，你是不是有苗头了，你和哥说，哥绝对不告诉爸妈。”
瞧着段章满脸怀疑，段文举手发誓：“怎么你还不信我，不就是早恋吗，谁还没早恋过，不早恋我怎么追到的你嫂子。”
“和我说说呗，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段章低着头看着段文，表情有点迷茫，眉头紧了紧，又慢慢松开，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带着叹息一般的笑声说道：“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切，没劲。”段文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理这个木头弟弟。
又是给人家做饭又是这样冒着小泡泡，不是恋爱了他马上倒立喝水。
不过他也不打算直接点破，恋爱这种东西嘛，慢慢发酵的过程中那种心里想着就酸酸涨涨的感觉，要自己摸索才能知道“喜欢”这池子水，是能溺死人的。
他是为了段章好，并不是在打击报复。段文又在心里重复了两句后，和段章打过了招呼后就驱车离开了。
透过后视镜，他看着自家木头弟弟和一个瞧着有些冷冰冰的男生打了个招呼，还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那男生看了一眼，脸上的冰雪有些消弭，笑着和段章说了句什么，段章看着心情还不错。
段文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说了句木头。
然后转手给段承疆和周姿发了条语音：“爸、妈，段章那小子有情况了。”
唉，他可真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段章心里感叹道。
段章和段文道别之后，就看着曲逸从车上下来了，于是隔着些距离喊住了曲逸：“曲哥！”
曲逸顿了下脚步，转身看着快步朝他走来的段章，心里有些发软。像是看着光朝他而来。
“喏，给你的。”段章举起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他亲手做的午饭。
曲逸接过了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你真的做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的。”段章笑了笑，说道。
曲逸无意识地紧了紧握着袋子的手，弯了弯嘴角，轻声说了句：“谢谢。”心上却跟着段章的话微不可察地漏跳了一拍。
听着段章的话，曲逸有些奇怪又有些狐疑，总觉得这种话对他说，好像太重也太不合时宜。最后曲逸说服自己说这只是正常朋友之间的玩笑，段章温柔，对谁都是一样的，他只是习惯照顾别人而已。
别多想。
“这么客气？”段章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站得有些没正形，“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曲逸拎着袋子进了校门，听着这话转过身，看着段章骂了句：“我觉得你真的欠。”
段章跑了两步迈下了门卫的石阶，从身后扑向曲逸，勾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别这么凶啊，曲哥。”
曲逸动了动胳膊把段章推开，拽了拽被段章扯掉了的校服外套，说道：“滚远点，热不热。”
九点左右的时候，广播通知各班同学到操场集合。
学生们聚在一起，兴奋得像是要去参加春游踏青的小学生，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女孩子们手挽着手，好似一群欢快的小麻雀。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小小的包或者是像段章他们一样拎着一个袋子。段章提前去超市买了两瓶水，塞进了曲逸的袋子里。
“段哥，这儿呢！”林守山随着大部队先到达了操场，挥着手给段章他们当指向标。
每个班都单独有一辆大巴车，实验一班的是一号车，陈如莺戴了一顶宽檐的遮阳帽，飘着长长的丝带。今天她难得没有穿裙子，而是换了一身运动服，把头发藏进了帽子了。
实验一班的队伍排的整齐，穆婷婷正在点人数，段章和曲逸快跑了几步融入了人群里。
“老师，人齐了。”穆婷婷数过两遍后，确认无误，同陈如莺这样说道。
陈如莺点了点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教导主任韩栋说道：“老韩，我们班齐了，先上车了啊！”
老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上车后，陈如莺才组织着学生有秩序的上了大巴车。段章和曲逸走在最后，上车后只剩了两个空座位，还相隔甚远。
曲逸倒是不在乎，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
曲逸坐下后也不同旁边的同学说话，只是靠着车窗垂着眼走神。丝毫没有考虑到旁边小同学的心理活动，旁边的同学表示他紧张、他焦虑、他还没做好和曲大佬近距离接触的准备。
“那、那个，曲哥好。”旁边的同学试图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曲逸闻言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嘴里应道：“嗯。”
旁边的同学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没人和他说过单独和曲逸聊天是这么累的啊，他还年轻他心好累。
正在这个时候，段章走到了他的面前。
“同学，你愿意和我换个座位吗？”段章温和的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他眼睛一亮，挠了挠头说道：“啊，行，段哥你坐。”
段章如愿以偿，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换到了曲逸的旁边，曲逸靠着窗，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坐过来了？”
“我看那个人在你旁边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有点于心不忍。”段章朝曲逸眨了眨眼睛。
曲逸不吃他这套，不为所动地说道：“说实话。”
“实话？”段章重复了一遍，然后往曲逸的面前凑近了一点，才压低了声音笑道：“实话就是，我想和我同桌坐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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