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要林黛玉的东西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先心中已经有个隐约的猜想,只待证实。
且还要黛玉的私物较好。
然那边黛玉心里想的是,他之前予我一枚发簪,这是要我的回礼了。
手帕自是做不得数,那是玩话。
二人已有知己之情,更依托这样特殊的相处方式,晟帝一直陪在黛玉身旁。
故而就算要玉佩,黛玉亦不再话下,并不介怀。
然她心底到底有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会来开局就输气势?
自当凛着一口气,坐在窗边竹覃小椅上,微微秉直着腰身,一首捏帕噙在下巴处,一首指尖执黑子,臻首凝思,认对待起来。
黛玉棋艺与之前相比已十分有长进,她本来就是极聪慧之人,往常得空就同晟帝手谈一局,得他指点,自然进益飞快。
从来都是文有文风,武有武法,书法更有体系各家自成流派。
棋之艺亦有其中道理。
晟帝眉稍一跳,眼中半露一瞬的诧异,这姑娘举棋落子的路数,竟有了自己的影子,几分风格。
说来晟帝亦可算作林黛玉半师,下棋模仿了来,有他的痕迹乃十分正常。
大多数人学书学艺时,大抵会受传道受业先生的影响。
棋盘上,黑白双子,黛玉的左右手边各一个。
自己落完子,左手在另一人中捻起一粒,轻声软语问:“下在何处?”
晟帝与神思中一笑,没怎么考虑,悠悠然说了一个位置。
棋下得慢,不完全沉思进去,通常是两人边说着话,再慢悠悠落下一子。
时光静好,晚霞的余晖从窗户映射进来,点点条条,错落在棋盘上。
有一股温暖轻松的写意。
这般不巧的很,祁局将才过半,外头忽响起一阵动静。
听声音似乎是宝玉过来了,紫鹃开了门正将人往里请。
黛玉还未说话,就先听见晟帝声音:“且先收起来罢,下次继续。”
黛玉道:“他这会儿又来做什么?”
话才落,那位二爷已经风风火火穿过庭院上了走廊,一时大声叫:“林妹妹,林妹妹!”
紫鹃在一旁跺脚,“二爷小声些吧!我们姑娘吃醉了酒回来的,眼下好容易清净清净。”
宝玉那里忙说:“这不早不晚的,你倒叫她去歇息,倘或睡过了头,晚上可又睡不着了。”
紫鹃向来是个好性子,十分贴心懂事,然听了这话却也说:“我伺候姑娘自然按着姑娘来,二爷一张嘴,好赖话都叫说了。素日只听她们说二爷待人体贴有礼,温和和亲,怎么到我跟前就一句跟着一句训,想是我哪里得罪二爷了又或是天生招人嫌,果真如此二爷行行好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数,下次可再不敢了。”
宝玉一听急了,赶紧跑到紫鹃前面,做小伏低认错:“好紫鹃,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同我计较,你们这些水一样干净的女孩,哪里会讨人嫌,原是我口笨舌拙讨人嫌,竟不如廊上挂着的八哥了,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这要是晴雯恐没那么容易打发,定要再刺他几回才罢休。
紫鹃到底本性不烈,不惯说人,只捂着帕子忍了笑,半晌才道:“二爷千万别这样,我也受不起。”
说着就先一步进了黛玉的屋子,回禀:“姑娘,宝二爷过来了。”
黛玉抬头,嘴角挑笑,“我又不是聋子,一早听见你们二爷又是哄人又是道歉的,他不是第一回这样,难为你理他。”
紫鹃笑着去沏茶了。
宝玉自来熟地在黛玉对面坐下,“林妹妹摆了棋局,这是跟谁下?”
“你别动,仔细弄乱。”又低头说,“自己下罢了。”
宝玉听了只以为她在解什么残局,便也不再问。
黛玉正要说话,脑中却乍然响起晟帝的声音:
“黛玉,让贾宝玉将他那方‘通灵宝玉’与你看看。”
黛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过在心里说:“你要看?”
晟帝淡然:“嗯。”他好像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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