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一章

    目光所至之处,均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铃花迷茫地眨了眨眼,随着意识的恢复,这片混沌也逐渐改变了模样,有点点红色幽光浮现,默默萦绕在她身周,而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小路,通往被黑暗隐没的彼端。

    虽然自己到底在哪里,正在做什么,铃花都一无所知,但是她并不心慌,只是慢悠悠地沿着小路走着。这是一条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石板路,而在石板与石板的缝隙之间,似乎隐隐流动着让人不适的红色——颜料?岩浆?还是……血?

    听到战斗的声音时,已经不知走了多久,但铃花的状态与平时不同,有着足够的耐心——或者说,其实她自己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所以对什么都无所谓。

    刀刃入肉的声音并不好听,更何况伴随着这传来的,是液体喷溅的声响。铃花皱了皱眉,光是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出现场是怎样的一片残酷场景。

    实际上她有点不想走下去了,因为不知道彼端的黑暗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但莫名的,有一种力量指引着她继续前进,好像有人正在等待着她一般。

    终于把小路走到了尽头,眼前便是一晃,待铃花回过神来,已然是处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漫天飘洒的血色樱瓣,高悬于夜空的血色月亮,黑与红在夜色中融为一体,整个世界中唯一的亮色,是一个独自伫立在高处的青年。他浅色的柔软长发随风飞舞,同样赤色的眼眸望了铃花一眼,将不知斩杀了多少鬼物的太刀入鞘。

    他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异常生物的尸体,似鬼似妖,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但因为被笼罩于沉沉夜色之中,铃花一时之间竟没有发现,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副怎样残酷的场景。

    不知疲倦地斩杀着鬼物,直到彼此都沾满鲜血,被斩杀的尸体都已经堆积成山——这里是髭切的梦境,被鬼斩丸的力量所侵染,充满了血腥的世界。曾经被困在幻境中无数日夜,直至今日,髭切依然没有完全摆脱鬼斩丸的影响。即使他并不是人类,在这无止境的杀戮中也难免会感到疲惫,后来几乎只是在条件反射般的挥刀,但在感觉到有什么进入了梦境之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冷漠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种清净又温柔的感觉……是主人吧?

    动作利落地斩杀了最后一只鬼物,髭切收刀入鞘,回过头寻找主人的身影。目光触及那与这血色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散发着淡淡柔和光芒的小女孩时,他弯起眉眼,身形一闪,瞬间从山上消失,落在了她的面前。

    “……髭切?”

    铃花却是有些迟疑,见对方跳了下来,她也向前走去,刚踏出一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恐怖的鬼面具。

    “哎呀,居然掉在了这里。”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在梦中相逢了,所以无论是铃花还是髭切,都没感觉特别意外。一旦这一桥梁被架构起来,原本就有着契约的审神者与刀剑,梦境彼此共通也是有可能的——正如此时一般。

    髭切低下身捡起了面具,还没等铃花反应过来,便一把扣在了她的脸上。这个面具并没有挖开眼睛的位置,因此铃花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她想把面具拿下来,却被髭切按住。

    “现在还不可以睁眼哦。”他声音轻软,手下的力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放松。将戴着面具的铃花轻松地抱起来,髭切重新看向那堆叠的尸山,此刻在铃花的灵力感染下,它们仿佛是被阳光照射到的初雪一般无声消融,所有黑暗与血色都缓缓褪去,就连髭切本身被染红的制服也逐渐褪色,恢复为最初的纯白。

    “……嗯,不愧是主人呢。”髭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果然,即使是如何难缠的梦魇,只要和主人在一起,便会消失不见。

    虽然铃花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她与髭切梦境连接的同时,她的清净灵力也在感染着这个世界,净化着鬼斩丸残留的怨气。髭切与鬼斩丸的力量如今已是密不可分,可只要铃花一直这样净化下去,总有一天那些残念会被完全消解。

    不过,不会真的堕落成为恶鬼,并不代表他的性格不会发生变化,不如说,原本就是切开黑的髭切变得更黑了——而身为主人的铃花,既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枷锁。

    等铃花再次看到这个梦境的世界时,之前那红黑色调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种满了樱花树的山坡,纷飞的粉色樱瓣美丽又梦幻,让她几乎以为刚刚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

    不过这里应该是梦境之中,也不好说是不是幻觉——毕竟一般不是都说梦随心动?

    没有去问之前看到的场面,铃花只是望着漫天的樱花,顿了顿,伸出手试图去接落下的樱瓣。这个下意识的幼稚动作让旁边的髭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把刚刚摘下的恶鬼面具随手斜斜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一边变出了非常衬景的赏樱团子。

    等铃花回头瞪他的时候,他便微笑着拿出了团子:“呵呵……主人,要吃团子吗?”

    “……要!”

    ……………………

    从梦境中醒来之后,铃花已经忘记了到底梦到了些什么。

    只是总觉莫名的想吃点心……决定了,下去拿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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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绯色的欠片世界回到本丸之后,铃花也想起了那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然后才发现自己到底把剧情歪曲成了个什么鬼样。

    不过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铃花也懒得继续纠结,现在更重要的是髭切的情况。回到本丸之后,大概是充斥着灵力的环境比较好,髭切的角总算是能收回去了,但是那个长发还是引来了不少刀剑的注意。一般来说除了极化之外,刀剑们的化身是不能改变默认形象的,就算平时可以换别的衣服,但一旦用灵力战斗就默认是最初的那个样子,更别提什么身高体重了。这次猝不及防看到髭切的头发居然长长了,某些刀剑便燃起了新的希望——比如那个跑来问既然能长头发,那身高是不是也能长的萤丸……铃花真不忍心打击他。

    铃花回来后没过几天,便发现之前出了新的极化项目,于是她把五虎退送了出去。

    送走退的时候他眼泪汪汪的,让铃花越发担忧起来——退这么柔弱单纯,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受伤或者被骗啊……她差点就不忍心把他送走了,但是看到退虽然害怕,却坚定地说:“我也想去修行……我也想变得更强、直到能够保护好主人……”

    “不、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被感动的不行的铃花用力抱了抱他,遗憾的是她还是那个豆丁体型,完全不能表现出安慰作用,“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啊!对了,我这还有两个御守你先拿去用……!”

    “嗯……!”

    听着主人用和她现在的豆丁外表完全不符的叮嘱语气告诉他注意事项,五虎退不再害怕地流泪,而是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

    修行是不能不去的,不是因为被谁强制,只是因为如果不去的话就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不能跟上同伴的节奏,不能……更好地保护主人。

    因为真的很喜欢主人,所以不论前方的未知有多么让他不安畏惧,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铃花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人还是不行,于是想去问问心智更成熟的太刀们有什么重要的注意点。刚这么想着,头上就被摸了两下,她愣愣地抬头,就看见五虎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和微微发红的脸颊。

    …………主人的威严都没有了!

    不过……算了,他高兴就好。这么想着,铃花没吭声,放任了五虎退摸摸的动作,察觉到自己被放纵了,退不由得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果然……他最喜欢主人了。不管是温柔的姐姐模样也好,傲娇的妹妹模样也好,都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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