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十二章

    有关于杏与【三日月】他们的故事,终究是他人的故事。

    即使是铃花带着杏一步步向前,但她并不能一直陪伴着杏,所以在她还能成为杏的依靠时,将一切都解决才是最好的。

    杏应该也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在【三日月】和【鹤丸】拜访过后,杏时不时便会拜托铃花陪伴她去隔壁本丸,有时是唤醒,有时却是刀解——并不是所有刀剑都想要再次醒来,而借助临时契约,杏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真实期望和想法,让不想继续存在的刀剑就此得以永眠,未必不是一个恰当的结局。

    杏的能力是在铃花的帮助下开发出来的,铃花偶尔也会连接上杏和刀剑的记忆构成的梦境。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只是看着杏的性格越发沉静下来,原本对刀剑还残留着的怨气似乎也消磨殆尽了。

    自从开始着手处理隔壁本丸的刀剑,杏就开始不断地做梦,梦到那些刀剑的过去,有些有着清晰的前因后果,有些却只是碎片般的记忆,梦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她对刀剑的感官也就越发复杂起来。

    并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曾受过的伤,也不是就这样简单的原谅了,只是在知道他们的过去之后,杏发觉他们也并不是自己原本印象中那么强大到可怕的地步——甚至他们某种意义而言是十分无力而脆弱的,被审神者完全支配,只能祈祷自己能遇上一个好的主人,实在是非常悲哀的一种存在。

    同时,杏也明白了自己之前被针对的原因。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但她依然给他们带来了不安,因为她想要成为他们的主人——甚至她其实差点就成功了。

    杏之前并不知道,原来那座本丸中的【加州清光】和【一期一振】曾经动过成为她的刀剑的念头。

    杏和刀剑对于契约的认知差距实在太过悬殊,杏想要成为他们的主人,起初是出于约定和期盼,后来却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她是他们的主人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了吧?一定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吧?但是对于这座本丸的许多刀剑而言,这却是禁区一般的存在,毕竟他们曾经的经历让他们无法相信审神者,而谁又能保证杏在一朝翻身做主人之后,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呢?

    还心怀期望的【加州清光】,在观察了杏一段时间后,想要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主人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但是在他找到杏之前,这件事先落入了【大和守安定】的眼中。

    迷惑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同伴的杏,在【大和守安定】的眼中是魔女一般的存在,所以在【清光】付出行动之前,【安定】袭击了落单的杏——虽说并不是致命伤,但依旧给了杏深刻的打击。

    意识到同伴与自己的想法是不同的,一旦自己成为杏的刀剑就会落入两难的境地,【加州清光】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在杏看来,便是原本关系已经逐渐和缓的、愿意和自己好好交流的刀剑突然表露出冷漠的态度,将她再次推开。

    【一期一振】则与【加州清光】相反,他早已失去了希望,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身心也已经麻木,他唯一的心愿只是他与杏契约之后,她能治好他的弟弟们,为此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也许这便是这具身躯最后的价值。

    而那时还保持着人形的【药研】和【乱】却已经再也无法接受兄长为自己而牺牲了,为了断绝兄长的念头,【药研】在【烛台切】做给杏的料理中下了毒。

    这一行为是成功的,起码之后被藏匿起来的杏再也无法妨碍他们了。但这也代表着他们不会再得救,所以随着时间流逝,【一期一振】堕落的愈发深重,短刀们则是全部变回了原形。

    这一切的一切,杏都不曾知晓,只有在他们的记忆梦境中,才终于探知了真实。

    得知自己中毒并非是【烛台切】所为,杏的内心某处,稍稍得到了安慰。

    曾经付出过期待和感情的话,遭到伤害的时候痛苦也会加倍,比起不怎么熟悉的【药研】,【烛台切】已经算是暗黑本丸里难得的能和杏好好沟通的刀剑了——虽然他起初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但却并没有实质的恶意,甚至熟悉一些的话,会发现他嘲讽的语气下掩藏的善意。

    也许他自己也未曾发觉这一点,但杏却隐约有所察觉。

    只是因为中毒的事,她到最后也没能验证自己的想法。

    ……………………

    除去新唤醒的刀剑,那些铃花见过的暗堕刀剑,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基本上都留在了这座本丸之中——以临时契约的刀剑之身。

    具体经历了什么,铃花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杏在灵力修行上的进步非常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需要铃花在旁边帮忙控场了,所以最后才和她契约的【一期一振】和【大和守安定】他们几个,到底和杏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铃花无从知晓。但看他们相处的样子,虽然并不是她自己这边这样亲密,倒也没有互相敌视的气氛。

    总觉杏好像成长到了相当不得了的地步啊……

    明明一开始想当个帅气又温柔的照顾后辈的前辈,现在却发现后辈振作起来之后好像比自己还沉稳,铃花不由得陷入了迷茫之中。

    真正处理完毕的暗黑本丸,意外的倒是没有很多刀剑留下,似乎有不少都因为察觉到了刀剑系统的真相,不想再陷入到如此可悲的境况之中,而宁愿就此沉眠。原本还存留的刀剑就不是很多,再如此一减员,倒是将总数控制在了杏能负担起的范围内。

    治疗暗堕的非常厉害的【一期一振】颇费了铃花一番功夫,同样暗堕的非常厉害的【今剑】却是不知所踪,铃花私心里猜测大概是已经不在了。这让铃花的心情稍微有些沉重,不过既然已经把暗黑本丸托付给了杏,铃花也不想多做干涉,所有的纠葛,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就是每次看见那些曾经的暗堕刀剑在杏的指挥下老老实实干活的样子,铃花就觉得世界还真是奇妙。

    并不知道杏在梦境中和这群暗堕刀剑发生的故事,铃花只是感慨着杏的进步,却不知道杏是在经历过多少刀剑的黑暗记忆之后,才终于锻炼出的平和、坚强和宽容。

    直到这座暗黑本丸终于被净化完毕,杏的灵力也足以撑起这个空间的时候,分别的时刻也即将到来。

    现在杏的本丸空间已经趋于完整,也就不能再和铃花的本丸共存了,势必会被排斥出去。

    铃花很不放心孤身一人待在暗堕刀剑——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曾经的暗堕刀剑们现在都已经被净化的差不多了,但杏一个人和他们相处,铃花光是想想都十分不安。

    结果分别的时候反而还是杏那边比较淡定:“铃花前辈,不用担心,你教我的言灵、结界、还有符咒我都有好好学习,没问题的。”

    哪怕是一个人待在刀剑之中,杏现在也已经不再惧怕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在不断的增长,另一方面……

    “而且前辈你给我的御守我也有好好收着……只是、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铃花用力摇头,“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的话可以再到我这里拿——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

    反正御守的成本不是很贵,铃花把最近积攒的作品全部塞给杏了,这次分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多备一点总是好的。

    要是杏没有足够的自保手段,再受到欺负该怎么办啊,越想越担心,铃花又开始愧疚起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杏了。

    见铃花莫名低落起来,杏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那我们这就开始吧,铃花前辈。”

    明明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而且原本这座本丸也与前辈无关,但前辈就是很在意的样子……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责任感,大概也是前辈可爱的地方吧。

    铃花闭上眼,用最轻柔的动作,将杏的本丸从自己的本丸空间里一点一点剥离,杏也及时用自己的灵力填补上了不足的部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杏连同那座莫名出现在这里的本丸,已经一同消失了。

    明明来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真的被剥离之后却总觉得有点空虚。

    铃花默默地盯着原本连接着两边的那道围墙,半晌才收回视线。

    为了交流而特意开出的那道门,对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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