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呢?”女孩还真踮起脚尖使劲眺望,确定卫予指的是谁后笑了,“他啊,经常在这片转悠,好像就住在附近,可能家里有钱,平时不上班的,人还挺好,我店里有时忙不过来,路过还会帮个忙呢。”
这样的吗,那人确实不错,卫予不禁为自己的小人心思羞愧,脸发热:“这样啊,不知道他姓什么,怎么称呼?”
女孩挎着包按下卷帘门按钮:“听有人喊他‘老周’,应该姓周吧。”
挥手目送女孩离开,卫予迅速洗干净盘子,拎上电脑关门走人,已经九点多,最快速度赶回去至少十点半。
他妈之前发来消息询问明天卤味的量,卫予报了个跟今天分量相当的数字。
开局不利,暂时不敢随意加量,他准备的每个品种量本就不多,也没法减少了。
重重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卫予没有立即发车。
做生意不是件容易事,大生意小生意都一样,因此头一天没达到预期,卫予并不太着急,但不意味着不用想办法改变局面。
售卖这种小吃最难的是开头,消费者在从没有听过这个店、没有尝过味道之前,没有选择的道理,更别提回头客,自己也是消费者,懂这种心理。
首先要做的是吸引足够多人前来尝试,越多越好,转化为真正顾客的比例靠的才是口味,市场上商品种类太过繁多,被各种中华美食养刁的舌头越来越敏感,要征服他们,第一步得让人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再小的营销也是营销,是必要的。
望出车窗,冬日里这个时间点,街道上行人不多,零星走过的也都步履匆匆。
转头,高耸的数栋小区楼,万家灯火点缀夜空,让卫予想到自己家中的一室暖意。
紧绷整天的神经就这么松弛下来,用力拍了拍脸准备发车回家,爆喝声顺着他特意留出的车窗缝隙窜进来。
“你个biao子说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就是说过,以为老娘好对付是吧?把我骗上|床就不认账是吧?我呸,老娘跟你没完!”
天色暗,卫予的车子停在街边车位里,不注意发现不了里面有人,两个吵架的就站在车后方,你一句我一句对骂的那叫个嗨,骂人的技巧和语言之丰富让人汗颜,各种侮辱性词语听的从小接受“不能说脏话”的卫予目瞪口呆。
卫予哭笑不得,从后视镜注意两人位置以防倒车碰到人,就这么一眼,女方狠狠一巴掌抡在男方脸上,抽的男方脑袋直摆:“周福来,你给我等着,不把你闹的鸡犬不宁我跟你姓!”
这不是白天那个中年人吗……
合着在他车子后头上演半天八点档连续剧爱恨情仇的是他。
扇完巴掌后两人开始新一轮对骂,卫予赶忙驱车离开。
一天之中为数不多得以向人展现马路真实面貌的时间段,城市街道如同被水冲洗过,密集如停车场的车子嘈杂人流统统消失不见,卫予开的畅快,估摸一小时就能到家。
夜景刷刷后退,卫予无心欣赏,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细想起来,似乎从目睹那个耳光那句怒吼开始,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悄无声息钻了出来,隐隐环绕在他脑袋里,一下一下,鼓噪着他的思绪。
别人私事他可没兴趣,可那个耳光一而再再而三电影般在眼前回放,他试图抓住若隐若现的线,可对方狡猾,“滋溜”一下消失,隔一会再次冒头,如此周而复始,捉迷藏般就是不让卫予抓住。
卫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别人的桃色事件,难道他内心其实隐藏着八卦因子,只是以前没发现。
啧。
好在廖然打过来询问开业情况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混乱,听完对面问话,卫予笑道:“那行吧,本来不想搞这么大阵仗……行啊,就周末……没问题,谢了。”
廖然等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执意要给他搞个开业活动,说是生意再小,不能输掉气势,卫予本来不想太麻烦大家,但今天发生的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一路顺畅到家,时间太迟,所有能停车的位置全部被占据,这小区老,建成之时没规划停车场,抢车位全凭手速。
卫予无奈,只能把车停到一条马路相隔的收费停车场,下了车,提着两个装满保鲜盒的巨大袋子埋头赶路。
过于专注走路,身后有人追上也没注意,直到胳膊被轻轻后拉,卫予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意外看到邱行之,伸手拿他手里的东西。
这么晚了,这人怎么会在这里,卫予从来没有告诉过邱行之自己家的住址:“你怎么……”
“我帮你拿回去。”
邱行之垂着双眼,昏黄路灯投洒在他长卷睫毛上,投影面积足以遮盖半张脸。
卫予没坚持,分给他一个袋子,又问:“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邱行之:“知道,毕业联络本上有。”
卫予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是不是有什么事?”邱行之特意翻出那玩意找过来。
邱行之没立刻回答,并肩步入小区后,才闷声道:“我妈回国了。”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卫予懵逼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阿姨还好吗?玩的开心吗?”
邱行之的母亲楚成玉早在邱行之初中时就跟丈夫邱晨光分居,全世界各地跑,摄影、绘画、设计、茶艺等等,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忙的不亦乐乎,由于两方家族的特殊性,离婚涉及到东西太多,楚成玉不愿意烦神这些,一直没离婚,可这桩婚姻早名存实亡。
两年前邱行之生日,卫予中午送蛋糕过去,遇上回国给儿子过生日的楚成玉,邱行之介绍两人互相认识,然后当天晚上邱行之喝多,卫予送他回家路上,邱行之在似醉非醉状态下,跟卫予说了这些家事。
豪门密事,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楚成玉待人温和,对卫予非常好,两年来她回国好几次,每次都让儿子请卫予去家里玩,卫予开始很不解,问邱行之他母亲为什么只请他一个人,还做甜品给他吃。
邱行之当时答:“我妈喜欢你。”
卫予想,大概自己能跟她聊不少关于绘画方面的事,所以投缘。
想到这,卫予有丝了然,果然,邱行之低声问:“我妈请你吃饭,你方便去么?”
即便和邱行之断掉联系,卫予对这种邀约还是狠不下心拒绝,楚成玉对他是真的好,况且长辈请他吃个饭,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于是:“什么时间?”
邱行之飞快侧过脑袋看他:“妈说明天联系你。”
“?”
卫予还奇怪,楚成玉有他的手机和微信号,平时并不多联系,只在逢年过节互相问候几句,约吃饭这种事通过手机讲就好,邱行之特意翻出联络册又跑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他妈回国了?
实在不懂,不过,行吧。
已经到卫予家那幢楼道口,卫予伸手接东西:“多谢了。”
明显没想请他上楼。
邱行之没动,只是一眼一眼的看他,楼道里装的是声控灯,没有声音的情况下这个位置漆黑一片,卫予只感觉两道视线死死黏在自己脸上,不甚分明却感觉明显。
他以为邱行之还有话说,就等了会,可对方不开口,也没有把袋子还给他的意思,冬季的深夜,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对望了好一会,各有各的心思,只有环绕周身的寒风无差别攻击着他们。
又等了两分钟左右,卫予打算结束这一傻逼行为:“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得工作,我明天会联系阿姨。”
老僧入定般杵在楼道口好几分钟的邱行之总算动了动,却不是如卫予所言离开,反而走的更近,声音隐隐透着不解和一丝不安:“卫予,我……”
“嗯?”卫予摸了摸冻僵的脸,“你说。”
邱行之用力抿了下嘴唇:“这一个多月以来你总是说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傻逼玩意儿,你想问的是这个吗,邱行之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卫予摇头:“都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就是,今天我开店第一天,谢谢啊。”
邱行之过来前准备了两大箩筐话说,来的路上、坐在车里等卫予回来时把那些话复习了N遍,本以为已经足够熟练,事实证明演习和真实情况不同,面对卫予平淡的脸,听着他波澜不惊说话,邱行之实在说不出那些话。
商场上的能言善辩顷刻消失不见,要不是心里实在不安,邱行之当即就能丢盔弃甲逃走。
卫予呢,也觉得邱行之古怪,他们认识这么久,邱行之对谁都清清淡淡,鲜少见他情绪有大的波动,可今天,不,应该说自从他重新活过来再见对方,一直有点奇怪,而且,有越来越奇怪的趋势。
再次联想到一种可能性,顿了顿,卫予低声问:“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比如车祸、天灾之类的,和他一样重生了。
邱行之没明白过来这个问题的意思:“什么?”
“呃,就是……比如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或者说因为什么变故,让你觉得……呃,以前做错了一些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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