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铺子, 自然是做了选择。
崔小云道:“婶子, 如果方便能否给我引荐一番?”
“自然。”张媒婆赶紧着应下。
朱大英却有些迟疑,可她是听说过崔贞儿一直在缠着詹家的小少爷, 但凡被她知道小云和詹家小少爷见面, 指不准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你们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保管不会漏了风声。”张媒婆说着,她也是知道未婚那男女见面有些不妥, 肯定得私下悄悄来, 这种事她安排过不少, 毕竟有不少家中就是相看成功也希望能在成亲之前见个面。
“那我就等婶子消息。”崔小云应着, 随后将兜里的银票拿出来, 早先就已经在钱庄换好银票,一共是三百一十两, 她道:“既然是詹家的铺子, 剩余的四十两我就不给现钱, 直接以货抵应该可以吧?”
“那你会吃亏。”张媒婆有些不赞同,詹家和崔家她怎么都是站在后者这边, 以货抵肯定是出货价, 怎么算都吃亏些。
四十两的货出去,詹家至少能将这批花笺翻个倍再转出去。
“无碍, 尽快拿下就好。”崔小云并不在意。
既然已经说好,三人又去了粮食铺,与掌柜谈拢后一道去了衙门转房契, 等手续全部办完,日头都已经西落,朱大英两母女也没在逗留,身上揣着一张崭新的房契回村了。
“咱闺女可就是镇上人啦。”朱大英还有些恍惚,哪怕一直在计划着买铺子的事,可真当房契拿在手里时提着的心才落下,更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才多久啊?
闺女打从被贺成和崔贞儿伤了后就性格大变,细细算下来还不到半年的功夫,从无到有,现在居然已经有了一套镇上的铺子。
而且木梳和花笺的生意一直下去,等时间长了,别说铺子就是院落都能买下,以后绝对不比镇上的富贵人差。
朱大英回想着,是真的越想越激动,却也有些些心酸。
如果没有那次的打击,小云又岂会有这样的转变,必定是伤得够深才会如此。
“娘,粮食铺后日会搬出去,到时候就麻烦您和二哥替我清扫出来,再找人稍微修葺下。”崔小云这时开口说着,被拜托清扫也是希望娘不要多想,就刚刚盯着她快要落泪的神情,让她有些不自在。
“成,这事你就交给我了。”
两人正走着,刚刚下了租来的牛车,就见后面传来马蹄声。
崔小云望去,觉得马车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记不住是在哪里看到的,还是朱大英扬声打着招呼:“四弟妹?”
梅氏听到喊声,探头出来,她见到外面站着的两母女,便对马夫喊了停,“三嫂你们上车。”
朱大英两母女跟着上了马车,才刚刚坐稳,梅氏便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闹得我家主子都知晓了,让我回来赶紧处理。”
话里带着质问,朱大英一听也不乐意,她又不是大房的人,要质问也轮不到她被质问,“四弟妹这话有意思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梅氏蹙眉,明显不高兴,按捺着怒意没说话,等到了老屋院门口,话也不说一声下了马车就径直往屋内走。
朱大英白了四弟妹的背影一眼,带着小云下了车,听见老屋内还在闹腾着,她问道:“是进去还是回家躲躲?”
“进去吧。”崔小云说着,她也只是想去凑凑热闹,至于帮忙什么的,绝对不会。
“成,那就进去。”
两母女进了院门,远远就看到崔老太正抱着梅氏在哭泣,沙哑的声音哀求着让梅氏找她主子帮帮忙,有她主子出力,大儿肯定不会有事。
可梅氏又哪里会答应,她来就是要警告崔家别再惹事耽误了自己,现在她在主子面前得宠,还能往上升升,周边不少人正抓她小辫子,就这次的事,不也是有人嫉恨不过在主子那说了声,差点还连累到她。
“娘,你说什么胡话?这事我主子怎么能插手?您就该管管大哥,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闯祸闯到牢里,知不知道这让我多没面子?”
如此趾高气昂的话在以往没少说,那个时候的崔老太都是唯唯诺诺的笑着应着,而今日听着却是火冒三丈,直接一袖子甩了过去:“主子主子,满嘴都是主子,难不成我们一家人还比不上你的主子?你有没有将我们当做是你的家人?”
袖子甩在脸上,梅氏气得倒仰,她以往哪里受过这种罪?怒道:“就因为嫁到你们崔家,就要一辈子替崔行收拾烂摊子?你知不知道我付了多大的代价才在府中站稳跟脚?真要被崔行拖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你……你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奴性!”崔老太气得口吐恶言。
“呵,总比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强。”梅氏本就瞧不起崔家的人,往里日来往的少,这家人对着她特热情,这才没将挖苦的性子表现出来。
现在崔老太敢骂她,她照样敢骂回去:“真要看不起我,当初就别让崔路把我娶过来,当时还不知道是谁舔着脸说会如亲生闺女般对我,这么多年我孝敬这么多,真不如喂了狗。”
“四弟妹,你少说两句。”鞠氏有些听不过去,出言制止。
梅氏冷哼一声,用手摸了摸刚才被甩疼得地方,她道:“我把话撂在这里了,崔行要么做蠢事那也就罢了,可真伤了人又将事情闹大牵连到我,那你们就赶紧将崔路找回来,我一定会和他和离。”
“你怎么敢!”崔老太惊愕,她本来还打算借着让小儿子和梅氏和离去威胁,可哪里知道没事居然敢先提出要和离,一个女人和离那得多丢脸啊。
“我为什么不敢?离了崔路我照样能过得很好,也不至于被其他蠢货连累。”梅氏冷言冷语,丝毫不担忧,甚至还有些期待和离。
崔家不但没有给她助力,反而还连累到她,还不如和崔家断了了事,反正她身上有银钱还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以后的日子绝对比在崔家要好过。
甚至她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崔路成亲,那个时候当了十几年的奴才,好不容易有机会恢复自由身便想着找个同为自由身的郎儿过日子,看中崔路也是因为他模样好看,结果现在呢,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一年见不到几次,每次相处都是冷冰冰的,还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
这般想着,梅氏更加理直气壮了,“崔行的事我会打听,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出钱更不出力,真要将事情闹大,就让崔路回来与我和离。”
“……”崔老太傻眼了,怎么闹了一日,事情闹成这般?
朱大英跟着上前表态,“那我也说一句,虽是一家,可我们也不能因为大哥做得糊涂事把整个家里都拉下去,收拾烂摊子的事您没做腻,我们可受不住了,当初崔贞儿的事,我们没找大哥麻烦都是念在一家人的份上。”
“我和三弟妹想法一样。”鞠氏跑上前跟着说了一声。
不是她们凉薄,但凡换个人,她们都愿意帮一把,可唯独大哥一家子,有了这次绝对还会有第二次,她们并不想永无止境的被牵连下去。
说自私也好说无情也罢,就算他们是一个大家,可同样他们也有小家,牺牲小家成全大家,这事他们根本不愿意做。
更何况,崔老太又何尝不自私,为了崔行一人拉着他们全部人垫底,真不愧是后娘,没哪个亲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着闹着,崔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开口,两双攥得很紧,用劲太过,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一刻他是真希望自己是真聋,耳边的哭闹争吵全都消失最好,这样一来就清净了。
“爹,你还要视而不见吗?”崔万痛声,他心里埋怨崔老太,其实对老爷子也有些不理解。
以孝为先,他一直记着这个道理,所以哪怕不理解,他也没话可说,只是在心中那个伟岸的身影渐渐的消散,现在唯有失望。
他不明白,在记忆深处的那个爹爹为何变成这般。
看着对他们关爱可实际上是不闻不问,惯常的做法就是装聋作哑,大哥如今的性子又何尝不是被爹不管娘溺爱出来的。
“爹,您到底要躲避到何时啊?!”
一声尖锐,崔万忍无可忍,话音落下双腿便跪在地上,举起手狠狠的捶在地上。
“相公。”鞠氏赶紧着上前去扶,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刚才不是在说大哥的事么,怎么好好的变成这个样子了?
“二哥,你快些起来。”崔里也是一头雾水,看着二哥此时的模样,不知为何也差点跟着落泪,赶紧着抹了一把脸,跟着去扶二哥的另一边。
事态发生转变,个个都有些懵,唯独崔小云诺有所思。
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有过好奇,对于阿爷往年生活的好奇,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货郎,不该这般有远见。
可偏偏,这么有远见又神秘的阿爷,在现在只是一个平凡的农家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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