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有了共同的敌人,魏忠贤和卢象升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算是缓和了下来,两人倒也干脆,那些什么虚头巴脑的官面套话都给省略了,直接分坐在椅子两边,开始商讨起如何对付那八个卖国贼。

    宣府这八大商人,虽然养了些武力护院,但朝廷想要对付还是很简单的,别说是动用军队了,便是东厂的番子一上,保管一个都逃不出去,但架不住商人的流动性摆在那呢。

    现在这几人的宅子里,可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在,有很多直系的亲属都出去跑商了,皇上可是吩咐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事关自己的小命,自然是要商量妥当了再动手。

    “勒良玉,王登库还有他们的儿子家眷都在宣府,这两人没什么上进心,常年都不待挪窝的。王大宇就更别提了,一连生了六个女儿,也没有一个儿子,早就心灰意冷了,连商号都不太管,成日就知道醉生梦死……”

    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卢象升也就只能自己伸手倒了杯茶,抿了口水润了润喉,望了对面一脸错愕模样的魏忠贤,并没有理会,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其他像黄云发,田生兰也都好办,虽然身在外地,但魏公公您都来了,以这两人的性格,定是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巴结讨好……”

    这话越听魏忠贤便越觉得不对劲,目光诡异的瞅着卢象升,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卢知府未经调查,怎么对这些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莫不是和这几人有什么瓜葛联系,还是说,知府大人其实早就对这几人的卖国行径有所察觉?”

    据魏忠贤了解,宣府这八个商人,那表面功夫一贯是做得很好,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可能没有人察觉,现在卢象升一个人都没问,也没派人去查。

    直接张口就来,能把所有人的行踪报出来,甚至连人家家里生了几个孩子都知道,这若说对方与这八个商人没关系那谁信呢。

    总不能是对方这个知府待得太闲了,没事就去打听别人家里的八卦吧。

    要说京城御史台的那些个御史倒是有这样的毛病,可这卢象升当年科举之后就离京去了外地任职,没与那些御史有过多少接触啊。

    轻蔑的撇了一眼魏忠贤,卢象升脸上满是不屑,丝毫不担心对方的质问,反而直接呛声道:

    “那八个卖国贼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宣府的大户商人,若是连他们的动向本府都不了解,那这个宣州知府岂不是做得太不称职了!”

    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虽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但心里却是有些郁气的。

    虽然说他被调来宣府的时间并不长,但一直没有发现那八个卖国贼的底细,也确实是他这个宣府知府的责任。

    不过这话在魏忠贤面前自然是不能说得,他是自认忠心耿耿不假,但也不是傻得直接就把自己的把柄往敌人手里送。

    这件事他自己若是不说,那其他人也挑不出他什么错来,毕竟他到宣府的时日尚短,可若连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作死了,失职之罪可也不是好闹着玩的。

    “原来卢大人还知道自己这个知府做得并不称职啊,这八大商人能活蹦乱跳,一直嚣张到今天,历任宣州知府怕是都脱不了干系啊!”

    被卢象升的话噎了一下,魏忠贤自然也不是那种好惹得,当即就反击了回去,虽然不能因此给对方定罪,但恶心恶心人也是好的。

    “这话还是等事情解决了,魏公公留着去跟上任宣州知府讲吧!”

    听着这特意拉长的带着浓烈暗示意味的话,卢象升那叫一个郁闷啊,无奈的撇了魏忠贤一眼,知道在这件事上纠缠,只有自己吃亏的份,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王大宇那边也不难解决,他天性胆小,以魏公公您的名义送份请帖过去,他不敢不来,倒是范永斗有些麻烦,他两个儿子都在外地行商,一个去了杭州,一个去了扬州,这山高路远的,很容易出什么岔子让人逃了……”

    古代的通讯手段是极为落后的,宣府和扬州杭州隔着十万八千里,便是想要联合那边的官府同时行动也是不可能的,而这段空窗期就很有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虽说两个富商家的公子,家又被抄了,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倒是也不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来,但若是逃到了鞑子那边,那皇上的脸面可就过不去了。

    对于卢象升的担忧,魏忠贤却摇了摇头,面上挂着一丝冷笑,显得极为自信:

    “扬州和杭州离宣府的距离都不近,离满清鞑子的辽东就更远了,在大明的地盘,还没有人能逃脱锦衣卫和东厂的联合追捕!”

    身为东厂厂督,大明权倾一时的九千岁,若是连两个身在大明腹地的逃犯都抓不到,那这么多年也就是白混了,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卢象升最后一点担忧也就没有了。

    扫了眼微仰着头,从骨子里都透着嚣张跋扈四个字的魏忠贤,卢象升顿时觉得刺眼极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捏着鼻子请示道:“魏公公,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虽然心里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更别说魏忠贤才是此次事情的主要负责人了,卢象升便是再有主意,那也得听对方的。

    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些不痛快,他还是明智的把自己放在了副手的位置上,为了避免矛盾加深,干脆也不主动提自己的想法,免得对面这个心胸狭窄的奸宦再以为他想要夺权,或者不怀好意什么的。

    “本督乃是皇上特令来宣府招收锦衣卫的,虽说事务繁忙,但怎么也得与宣府的乡绅见上一面,还要劳烦知府大人派人去送请帖了……”

    见卢象升识趣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魏忠贤也没有再小家子气的针对,话语也显得客气了两分,毕竟接下来他还需要这位宣府的地头蛇帮忙。

    东厂的权势再大,力量再强,也终究是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就比如说现在派人宴请那些商人,这事若是让东厂的番子去做,怕是得吓跑几个。

    这不是魏忠贤自己瞎猜的,而是真正上演过的历史,别说是在心里有鬼的人面前了,就算是心里没鬼的良民面前,东厂的番子哪怕是一脸笑容,也是如青面獠牙的恶鬼一般让人恐惧。

    定下了行事的基本基调,魏忠贤和卢象升也懒得相看两厌,都各自分开做事去了,魏忠贤主要负责东厂那些人员的调派,还有对那几个宅子的监视合围。

    卢象升则是力求在不让人发现不对的情况下,把那几家的人都困死在宣府之中,尤其是这几家的主事人,必须得全部的弄过来。

    好在这事并不算难办,魏忠贤虽贪,但贪也有贪的好处,别说是那八个时刻注意着朝中变故的商人,全天下就没有不知道魏忠贤是什么样人的。

    若是一个清官来请,那几个商人还会犹豫一下,是不是自己那些犯法的事被查出来了,要被抓典型开刀,考虑一下过不过来,换到魏忠贤,那根本连犹豫都不需要犹豫的。

    对这些富甲天下的商人来说,那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个事,而显然,贪官是最好用钱收买的了,权倾天下的魏忠贤在他们眼里跟那些往日被他们收买的贪官,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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