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亮得很早。一轮红日从天边暗淡的云彩里破出,带着独属于清晨的活力。
虽然是周末,季玉泽还是早早的起床,看外面天气正好,准备去小区里晨跑。他换了一身运动服,身上冷漠的气质好像被中和,多了几分少年气。
换上跑鞋,下了电梯,做好热身,刚跑了几步,就听见一道男声在喊:“咪咪,咪咪,你在哪里?”
季玉泽对于他人的生活并不关心,但总觉得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正思忖着,就见声音的主人从不远处往这边跑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是周嘉言。
季玉泽不经意的放慢了脚步,经过昨天的“偶然”相遇,他有些怀疑,这一次也是周嘉言刻意制造的“偶然”。
周嘉言看见他,果然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季先生,早上好。”
季玉泽也停了下来,回应道:“你好,周影帝。”
周嘉言笑了笑:“好巧,你也喜欢在小区里晨跑,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季玉泽回了一个很含糊的答案:“如果有机会的话。”
周嘉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表情里有几分焦虑,几分遗憾:“我和季先生一见如故,如果可以,真想和你聊会儿天。但是我的猫走丢了,我得去找那个小顽皮了。”说罢,和季玉泽告别,往东边跑去。
看来这一次确实是偶然。季玉泽的心里有了论断。他也不提帮周嘉言找猫——他本来就不想和周嘉言扯上关系。又重新跑了起来。
两人一东一西,渐行渐远。
绕着小区跑了小半圈,季玉泽经过一排修剪得很整齐的景观树。尽管秋天已经来临,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可那枝丫间的绿意依旧浓密,乍看上去,像画家在画布上泼开了一团浓绿色的颜料。
季玉泽只是从树下经过,却冷不丁听见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喵嗷嗷嗷嗷!”
那叫声好像……在他的头顶?
季玉泽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茂密的枝叶宛若破了个大洞,一团黑影从中掉了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季玉泽下意识躲开,不料那猫把他当做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个飞扑过来,直扑他的怀里。
季玉泽躲闪不及,被猫抱了个满怀。还来不及反应,慌乱的猫已经亮出利爪,勾住他的衣服,在他的衣袖上勾出几条长长的划痕。手臂上传来刺痛感,季玉泽微微皱眉,伸手将怀里的猫咪托住。
那猫好像知道自己安全了,娇嗲的喵了一声。季玉泽低头看它,撞上一团漆黑的猫脸。只见那猫咪脸上的毛黑得像煤球似的,把身上的灰毛都衬托得白了几分,蓝宝石般的眸子镶嵌在浓长的毛发间,显得格外招眼,透着几分无辜稚气的可怜。
季玉泽将它上下打量,浑身皮毛干净,不像只流浪猫,怎么会在树上乱爬呢?
猫咪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用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攀着他的肩膀,以一种妖娆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上的热汗都渐渐冷了,季玉泽决定把怀里的猫放下来,让它自己去寻主人。他倾下|身,那猫感觉自己颠倒了,又用爪子来勾他,热乎乎的身体直往他怀里拱。
这么爱娇的猫咪,倒是少见。
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
正想着,就听周嘉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咪咪!”他嘴里喊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人一猫的面前。
周嘉言的脸上泛着运动过后的潮意,无端给他添了几分色|气。他的呼吸还没有喘匀,便道:“季先生,这是我的猫。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它。”说话间,伸手从季玉泽怀里接猫。他的手指碰到了季玉泽的皮肤,指腹上的热汗有些粘腻。
季玉泽轻蹙眉头,道:“不用谢,巧合而已。”
周嘉言珍之重之的抱着失而复得的猫,认真道:“我不这么认为,这是季先生你带给我的幸运。”早上他准备出去丢垃圾,一开门猫就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他真怕弄丢它,像当初弄丢苏羽白一样。到头来,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是现在,咪咪回来了。
季玉泽也在他的面前。
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答案。
想到这里,周嘉言的眼神热切了起来,好像有火星子在里面噼啪乱窜,只等一个契机,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季玉泽和他的眼神对上,只觉得他的眼神有温度,烫得吓人。他皱了皱眉,收回视线,不料周嘉言突然眼神一凝,沉声道:“你受伤了?!”
周嘉言大手伸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肩膀接连手臂的位置,几条长长的划痕泛白,还沁着点点血迹。
是猫抓的。
周嘉言一看就知道这伤口怎么来的,他歉疚道:“对不起,你救了咪咪,还被咪咪抓伤了。伤口痛么?”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心疼,眉心微皱,倒好像他也在为这伤口受痛。
季玉泽把手臂收了回来,道:“我没事。”
周嘉言却是不相信的:“都被抓破了,还说没事。”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意外的严肃,不像平时的温和,显得有些强硬:“你的伤口需要处理。这个位置你自己不好动手,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看出季玉泽想要拒绝,周嘉言的眼里流出不容拒绝的光芒,道:“请你不要拒绝。咪咪抓伤了你,这是我作为它的主人该尽的责任。”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请跟我来。”周嘉言说着,好像笃定季玉泽会跟上他,大步往前走去。
他要是纠缠不休,季玉泽还可以拒绝。但他用这样的“君子作风” 待人,季玉泽反而不好不配合,只能跟上。
说来也巧,周嘉言的家就在季玉泽家前面一栋,就连楼层都差不多高。
周嘉言打开门,微微倾身,怀里的咪咪就跳到了地板上。重归自由的它不再留恋主人的怀抱,踩着一串灰扑扑的脚印,直往客厅里窜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周嘉言把人引进家门,客气道:“我这段时间拍戏不怎么在家,家里被咪咪搞得乱七八糟,还请你不要介意。”因为养猫的缘故,他专门请了个钟点工,在他工作期间负责打扫卫生,给猫喂食。但毕竟不同于主人在家的情况,总有一些不合人意。
季玉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并不关注周嘉言家里的陈设,只觉得他家装修得很温馨,很有家的味道——哪怕这位影帝一人独居,只有一只猫作伴。他总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五年前就是这样。
周嘉言让季玉泽在沙发上先坐,他取了一条新毛巾过来,递给季玉泽道:“擦擦汗吧,最近天转凉了,小心感冒。”
转头又进了盥洗室,动作迅速的兑好了肥皂水,这才出来叫季玉泽:“季先生,到这儿来,我给你清洗一下伤口。”
他嘴里还在口口声声的喊着“季先生”,言语行动间却十分熟稔,好像面对一个旧相识。
季玉泽不得不承认,但凡周嘉言想要和人拉近距离,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进了盥洗室,周嘉言又细致的帮季玉泽冲洗伤口。
季玉泽的皮肤很好,细腻而有光泽,因为生病的缘故,更添了三分白,像上好的白瓷,让人爱不释手。周嘉言的心里却没什么绮念,只想赶紧帮季玉泽处理好伤口。
肥皂水缓缓流过季玉泽的伤处,微凉。怕弄湿季玉泽的衣服,周嘉言一手掬着,替季玉泽挡了一些水液,白色的浮沫沾湿了他的手指。他认真仔细的看着伤口,却不知道季玉泽透过镜子在看他。
镜子里照出周嘉言的侧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格外的温和无害。这种气质的人,本应该像拥簇着月亮的星星,虽然明亮,但不起眼。可是周嘉言的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当他认真起来,他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正认真的给季玉泽处理着伤口。他的眼睫垂下,像一把漆黑的扇子,盛着灯光,仿佛星光在羽睫上跳跃,闪亮至极。
季玉泽很少有被照顾的感觉,但是周嘉言在的话,好像总能帮他把一切都包办下来。
“好了。”周嘉言轻轻舒了一口气,用医用棉签沾去伤口上的水渍,又把他带到客厅里,让他在沙发上稍坐。又从医药箱里取出碘伏,仔仔细细的涂抹在季玉泽的伤口处。
客厅里的挂钟即将指向七点半,周嘉言心中一动,道:“季先生,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昨天你才帮了我的忙,我还没好好谢过你,眼看着该吃早餐了,让我请你吃一顿早餐,聊表我的谢意吧。”
季玉泽却不接受他的邀请,反而说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周嘉言劝不住他,只能把他送到门口。
目送季玉泽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周嘉言还有些愣怔。突然,一团毛绒绒压在了他的脚背上,抬起一张黑脸娇滴滴的喵了一声。
周嘉言弯腰,把猫抱起,道:“咪咪,你喜欢他么?”
暹罗喵了一声,往他怀里蹭。
“嗯,我也很喜欢他。”
周嘉言抚摸着暹罗的背脊,道:“我想让他成为你的另一个主人,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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