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相泽灯上嘴上是这么说的“下午带你办手续,明天去上课也可以”。
但实际上,相泽灯矢带着中原中也办完手续之后顺手就把橘发的少年塞进了坐满小孩子的教室,中原中也僵硬的站在讲台上,面对30+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小学生亮晶晶带着好奇的视线,平生头一次濒临社恐发作。
平日里他跟着群看上去就乖乖巧巧只会眨巴着大眼睛的生物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吗!
中原中也眼神瞄着相泽灯矢,求救的目光像是漂浮在大海上试图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而这块浮木还在满脸眉飞色舞的站在教室门口和学校的教导主任聊的兴高采烈,一点也没有get到中原中也的求救信号。
“我家孩子就拜托你啦,劳烦费心~”浮木扬着语调,语气轻快。
“唔,”教导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金棕色的瞳孔中严肃认真,“就算不是朋友的请求,我也会多加留意的,不用担心,在学校里,我会替你照顾好中也。”
相泽灯矢感激的拍了拍身形挺直、浑身上下写满了“靠谱”两个字的男人的肩膀,“谢啦,国木田,晚上请你喝酒。”
于是教导主任抽出了怀里上印着“理想”黑色墨迹的记事本,翻开,扭开笔帽在上写道,“〇日晚间,与友人畅谈。”
相泽灯矢自觉任务完成,走之前朝着僵硬成一根站直了的木条的中原中也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干脆果断的拍拍屁股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中原中也:“……”这架势,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严厉稳重,但实际上入职年龄不到一年,年轻像根水灵灵的白菜一样的的教导主任回过头,冲着忐忑的橘发少年露出了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
“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教学楼二层最左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一点相泽灯矢有过说明,除了学校里拜托朋友照看之外,青年还跟中原中也挑明,“如果有人欺负你,打回去不要怕,下手注意轻重,别出人命就行。”
“不过我估计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相泽灯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若有所思。
是啊。
的确可能性不太大。
中原中也思绪恍惚,一脸麻木的站在讲台上,盯着身高只有三分之二的一群小萝卜头,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走到这种奇怪的地步的。
他,中原中也,擂钵街切忌招惹的几人之一,怎么会沦落到现在?
都怪他昨天晚上鬼迷心窍心一软就答应了加入「羊」的要求,否则他现在一定还自由自在的奔跑在街道上,而不是被拎着衣领提溜到学校。
再者。
橘发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默默在脑海里准备自我介绍的腹稿,神经蹦跶着旋转跳舞。
他辛苦的忍住涌到喉腔的咆哮。
——为什么要把他塞进小学五年级?
他这个年龄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在初中部吗!
还特地安排了人。
如果他堂堂一个异能力者(13岁)还打不过几个小屁孩(9/10岁),还要找老师帮忙的话,那岂不是太丢人了吗!!
根本就是,完全被当作小孩子来对待了啊!
别提插手组织之间的冲突和争斗了,橘发少年根据相泽灯矢塞他进学校的行为来估计,未成年之前,他恐怕连最普通的枪都摸不到一把。
(相泽灯矢语:片假名五十音都没搞懂的小孩子没资格提这些,老老实实呆在学校吧。)
尽管很想吐槽监护人种种的不可理喻,但是外人(教导主任)还在注视这边,万不得已下,中原中也只能扭曲着表情,尽力放柔软自己的气场,给下面的豆丁们做自我介绍。
“……总之,希望接下来和各位好好相处。”
中原中也闭着眼憋出一长串中规中矩、什么差错都没有,就是不应该出自他口中的话语,感觉羞耻心前所未有的膨胀。
站直如同一棵挺拔松树的国木田独步在教室门口,率先起头鼓起掌来。
于是坐在座位上的豆丁们有模有样的学着拍起双手,互相交头接耳,兴奋的窃(da)窃(sheng)私(bi)语(bi):“有新同学来了!”
“是好看的小哥哥!”
“头发颜色像枫叶一样!”
一波又一波的童言稚语冲着中原中也疯狂汹涌而来,外貌优势带来的热烈的好感和其中蕴含着的欢迎意味,让橘发的少年不禁稍稍放松了生硬的肩膀。
——也不、不是很难嘛。
中原中也红着脸,听着下方直白稚嫩的声音,无意识的缓缓松开了紧紧攥住衣角的泛白指尖。
身上穿的是相泽灯矢带他买的新衣服,头发有被好好的打理过,在不了解的外人看来,橘发少年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一个一脸装模作样凶狠但脾气意外不差的小少年而已。
离开监护人会不安,被人夸奖会紧张脸红,请求帮助会礼貌道谢,动作虽然很生疏,看得出这样的状况在对方人生中出现的几率也很小。
虽然被告知了中原中也是在贫民区生存的孩子,但不带有色眼镜来看,谁都能很迅速就能明了,这个孩子的本性意外地没有长歪。
这个外人专指的就是国木田独步了。
今天清晨金发的男人在收拾完备准备出门时候接到了朋友的联络电话,请求他帮忙安排新收养的弟弟的入学手续。
在“你怎么又带回家一个”和“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两句话之间徘徊犹豫了一秒钟,国木田独步作为忠实可靠的朋友,还是说出了后一句话,得到了相泽灯矢的“果然如此”带着笑意的应答。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找到国木田独步一定就不会有问题。
相泽灯矢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
而国木田独步也从未辜负过他的期望。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朋友的请求。
而是——
——“让小孩子们有学可上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就算这些小孩子们出身横滨最为混乱、道德教育最为匮乏的擂钵街,国木田独步也从未改变过这种想法,反而坚定了信念。
——“要让错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怎么会改变?”
于是致力于从根基改变观念的国木田独步(秩序·善)撞见了动不动收养小孩子的相泽灯矢(混乱不明),两人一拍即合。
在相泽灯矢俊秀的外表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还有连绵不绝的甜言蜜语(bushi)攻势下,两个人从相识的熟人过渡到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国木田独步常常对相泽灯矢的职业摇头示以不赞同,相泽灯矢也屡屡对着国木田独步的古板翻白眼,但在有关小孩子的一方面,两个人达成共识。
——希望「羊」中未成年的成员们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从视觉死角的后窗玻璃外,相泽灯矢交叉胳膊在胸前,微笑的注视讲台前扬起下巴,暗地里不引人注目的咬紧下颌局促意味浓厚的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瞳中既有不安也有期待。
挣扎在横滨生存线上的孩子源自本能的对未来的期待。
生身父母因为各式的原因把他们抛弃,而他们可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许可以重回幸福。
唔,如果「羊」中就算只有一个小孩子可以走上正常人的生活,相泽灯矢摸摸下巴,对未来满心期许的想,那他如今耗费的经历就不算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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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Midnight酒吧。
两场演出间的的休息时间,吧台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正经的白色的西装束腰马甲,内衬黑色长袖,外衣被熨烫得一丝不苟,平板直滑,就算是一天工作之后,也没有多出太多褶皱。
金色的短发,脑后一束长发被主人扎起来留了个小辫子,搭在背后,顺着挺直的脊背,尾尖指向地面。
国木田独步戴着金丝无框的眼镜,颇有些烦恼的举着透明的玻璃酒杯,等待着自己的目标。
相泽灯矢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在国木田转过头来看见背后来人是谁,随即松一口气的时候,青年的嘴角扯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故意诱惑意味的眨了眨眼睛,带着亮粉的睫毛长而挺翘,扑闪的像只穿花蝴蝶。
国木田独步很无奈的感受着周围凝聚起来汇集在他身上的视线,说,“我说你,慢慢吞吞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啊。”
计划里他可是只留出了四十分钟的空余。
国木田独步和相泽灯矢这个夜猫子不一样,早睡早起这种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生活作息在步入酒吧的第一步开始就在脑海里拉长鸣笛了。
——工作原因,两个人想要聚一聚的话,大多数时候只能在相泽灯矢工作的地方,而青年工作的酒吧,向来是午夜三点才会熄灯打样地方,早就和昼夜颠倒挂上钩了。
显然这种嘈杂而纷乱的场合无疑是不太符合国木田独步对于聚会的要求的。
如果让金发男人自己来选,一定会是一间平静的和室,中间是茶几,两个人正对面,品着茶水,谈论过往。
而不是正在营业的酒吧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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