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擂台地面上被人冲刷的干干净净,看不出来曾经混合着血液和汗液一并涂抹在上的痕迹。
聚光灯在头顶上,看台下的一张张面孔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双双黑夜中兴奋凶残状似饿狼般的眼睛亮着光注视台上的两个人。
观众席和擂台,灯光仿佛亘古存在,划破时空和空间,将台上台下分成了两个世界。
青年的身形说不上纤弱,但也绝对和健硕无关,身上穿的衣服是主办方赠送给参赛选手的,故意挑选的白色长衬和米色长裤,一旦染血,配合着惨白的光束,必定鲜明无比。
现如今紧绷在身形修长的青年身上,身材坚实,肌肉线条流畅匀称,手腕处的纽扣没有扣和,松松垮垮,露出一小节瓷白的腕口,骨节分明的手掌摆了一个和标准动作一分不差的起手式。
有人在看台上疑惑的轻喃出声:“警/察那边的人?”
野路子繁多的横滨,行家在动手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上面人的身法来路。
炫目的灯光下,眉目冷淡的白皙青年如同在发光。
令人禁不住暗想,这样的体型,就算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哪个明星秀场也不是很意外。
相泽灯矢颔首低眉:猜对了,他真的上过舞台。
化妆知识也是过去耳濡目染的产物。
雪色的发丝被扎起来,以免影响视线,零散的碎发下俊秀的脸庞上没有笑容,抬头注视对手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凉薄的仿佛伫立在另一边的高大健壮浑身肌肉的对手不是活人,而是移动的标靶。
最顶层的看台房间中。
午夜时分的主管经理毕恭毕敬的弯下腰,给身后的坐在沙发上的人讲解这场比赛,就算只有三分看头,经过一张舌灿莲花的口舌的解说,也能把一场普通的地下比赛沾上金粉,转述的像是精彩的奥林匹克赛事。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青年扣合双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咔哒一声,歪头露出了登台的第一个笑容。
挑起的眉尾下,一双黑色的瞳孔中不屑又蔑视。
对面几乎有青年身高一倍半的大块头成功的被这一眼激怒了。
肌肉男眼圈泛着不正常的红,目光凶狞,咬着牙,双臂肌肉虬结隆起,低声咆哮着说,“看我不把你撕碎,小子!”
目光在对面的红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秒,相泽灯矢语气平淡,“那就来试试吧。”
地下比赛,地下比赛,上了场就算发现了不公平的龌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闭上嘴,先让自己能做到还活着下擂台再说。
违禁药物在正规市面上少见,但从青年在地下遇见的次数来看,大概是被当成葡萄糖一类补充体力的常用药品了。
对方急促的胸膛起伏,涣散却强烈兴奋的目光,比赛还没开头就已经流了满额头如溪水般的汗液……
看起来是对身体副作用比较大的那种啊。
青年看似关切实则漠然的想,“那就快点解决吧。”
说不定速度快点送下场这个男人还有得救。
脑海里念头这样闪过。
下一秒他动了。
重心前倾,冲刺,轻盈的身体在空中腾空而起,速度之快,仿佛脱离枪身飞射而出的子弹。
红着眼圈的男人蓦然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盯准相泽灯矢的身影。
青年以左腿为支撑狠踩地面,抬高右腿,迅疾如闪电般在半空旋转,脚尖化作一道看不见影子的风刃,精准无比的踹击在刚要伏低身体的红眼圈男人肩胛骨处。
砰的一声闷响。
浑身肌肉的男人身体一颤,佝偻下胸口,眼球突兀的往外鼓出,身体被这一肉眼可见的重踹打击得身形不稳,倒退两步,立马就要向后倒去。
相泽灯矢瞄准时机伸长胳膊一拽,手指勾抓住男人的衣领,随着从脚部传来的反作用力向上自己的方向一扯。
男人勉强维持住平衡,手掌下意识痛苦的抚上胸口,而青年本人则是拉拽的同一时刻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趁此机会踩着男人的肩头跳起。
肌肉男转头睁大了眼睛看见这一幕,睚眦欲裂,但可惜还没等张口,青年的另一击就已经来临。
“咚——”
眼眶红红的男人像一只沉重的麻袋一样倒地。
脑袋撞在水泥地面上,与先前的沉闷不同,反而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底下的看客禁不住感同身受的摸摸后脑勺,露出了一个畏惧的神色。
肌肉男的面孔保持在狰狞的表情上,仰躺在地上,黑的发红的脸庞一个三十八码的皮靴鞋印正正好好印在中间。
扒开眼睛来看的话,还能看到几丝怔忪和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的呆愣。
——这不怪相泽灯矢,他原本顺势而为想要从上而下伸直腿去踩红眼圈男人的脑袋,但最后关头可能是药效原因,红眼圈男人居然激灵一下反应过来,抬头往上一看,还挥舞着手臂想要阻拦。
只是手臂一脚踢开。
而重力加上冲势带来的力量避无可避,重击之下失去意识也是理所应当。
就算没昏彻底,一脑袋碰在水泥地面上也足够一个成年壮汉昏过去了。
相泽灯矢后跳,手掌撑地,安稳落地。
气流吹鼓起发丝,轻飘飘的垂落下来。
眼瞳中情绪稳定,自始至终气息都没有紊乱一下,好像从未移动过身体一般。
整个过程快到了极点。
出腿,踹击,踩踏。
重点也就三个动作,但相泽灯矢的连接没有卡顿,出手没有迟疑,就连对手的下一个姿势变换也提前预判成功。
一个流程都是按照脑海里预期的进展进行,行云流水般教科书级别的水准。
最后的踩踏也可以换成一个翻身侧踢,但这样一来没估计好力度的话,男人的脑袋说不定一个用力就和颈椎分家了。
不想沾血的青年从地上的男人身体上移开视线,目光转向裁判,挑眉示意,“你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了?”
地下拳场唯一的规则就是失去意识方可下场。
没有认输,只有昏迷或者是死亡。
违禁只是违反地上的规则,在这里没有人在乎你吃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来做什么检验,想用异能,只要你有你也可以随意使用。
裁判镇静的走上前来,蹲下身体判断躺在地上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裁判站起来,宣布获胜方是葬火。
台底下噫的一片喝倒彩。
相泽灯矢不在意也不关注。
看台上的观众来这里不是为了看谁的身手好,而是为了看平日里看不到的刺激画面。
越血腥越暴力,就越符合他们的期待,欢呼和掌声就会像不要钱一样回荡在地下三层。
可相泽灯矢只是为了钱。
“又不是在台上唱歌,底下粉丝再热情又有什么用。”
青年冷漠的想,“会给我钱吗?会买我专辑吗?会听我现场吗?”
没有?
那要求还那么多?
裁判已经习惯了,第一次目瞪口呆到如今习以为常,轮到眼前名为葬火的年轻人上台的时候,整个比赛就和按了快捷键一样,干净又简洁,不和别人一样,站着上场,横着挂着肠子下场。
不过观众虽然不满意,但是还是有很多选手愿意和相泽灯矢打。
一是葬火的排名很高,位列第三。
如果能赢,会掉落不少奖金。虽然可能性小,但万一呢?
人要学会做梦。
二是葬火不杀人。
跟他对打的选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相泽灯矢就不会往死里下手,就算自己作死,也不会死于青年之手。
像今天的这位红眼圈,没有药物debuff的话,去医院躺个三两个月,让碎裂的胸骨和震荡的大脑休养一下就好。
“今天到这里吗,葬火?”
下台之后,地下拳场的服务人员拿着笔和本,和相泽灯矢并排往外走,手上写写画画在记录什么东西。
“不了,今天我不着急,刷一下名次。”
相泽灯矢的视线扫过在墙面上的“NO.3 葬火”,转头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还是觉得,NO.1看起来比较顺眼。”
记录的侍者手上的笔尖顿住了,惊讶的张开嘴巴抬起头。
……
…………
“不是吧,NO.1真的换人了?”
“草,为什么!为什么三井会输?他妈的老子今天刚压的他胜,他就给老子来这一出?”
“哎嗨,我就知道,葬火那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禁打,可人家赢到了现在证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吗!”
“输了输了输了,赔光了!干他娘的NO.2,狗屁!”
会场里窸窸窣窣的人声大了起来,四场赛事进行下来,相泽灯矢真的实现了他说的话,让地下拳场的前三排名换了个顺序。
众人哗然。
而在随意一个破落的医疗箱随处敞开放置的房间,医疗担架零散的拆分散在地面上,年久残留的污渍深一块浅一块。
白衬衫的青年苦着脸,用舌头舔了舔口腔深处的牙,再次确认嘴里的腥甜味道不是错觉。
“嘶。”
抬高胳膊去拿绷带的时候,不小心带动了腰腹的肌肉,疼的相泽灯矢倒吸一口冷气。
——上辈子娇生惯养(bushi)让他养成了格外不耐痛的习惯。
青年把衬衫卷起来,腰侧一道狭长、皮肉翻卷的口子,稍稍一动作,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溢了出来,白色的衬衫上被刮出一道豁口,周围浸染的红色蔓延到前方胸腹,雪白中衬着几点零星的红,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美感。
简单的消毒,相泽灯矢咬着衣服,一圈一圈的给自己的缠上绷带。
横滨的异能者说多不多,说少但随时都能碰上几个。
NO.1的藤森,异能是【叶刃】。
可以操控植物生长,藤蔓上的枝叶可以脱落,锋利的如同刀片一样,相泽灯矢不止一次见过一抹小小的绿色划过藤森对手的喉间,转瞬间喷溅的血流就在空气中扬起一抹弧度。
热度和腥气在擂台上随之传散开来。
因为看台是围绕着圆形的擂台坐落的,相泽灯矢没有办法使用异能,除非他想杀掉藤森方向的所有活人。
但好在黑白发色的青年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现在这具身体几乎和上辈子全盛时期的状况所差无几,费了一番手脚,最后还是相泽灯矢赢了。
这样一来,距离青年吸引港黑干部注意力的目的就又前进了一步。
港口Mafia会特别留意这种地下场合出彩的人物,以便吸纳人才。
午夜时分地下拳场的NO.1,足够作为投名状了。
相信只要港黑的那位干部大佐不傻,他就不会放过今天出现在他眼前的相泽灯矢。
青年咋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吸气声,无声惨叫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台上冷漠的架势,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忍着眼眶中酸涩的泪意,相泽灯矢眨眼,想。
接下来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
…………
与此同时,某间和室中。
纤长的手指指尖停留在表情放浪的青年照片上。
花茶的清香淡淡从茶杯中飘出来,绿色的茶梗沉沉浮浮,最后直立在杯底。
是个好兆头。
婉转犹如弦音般清越的女声在安静的背景下轻声念到,“相泽……灯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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