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美到尾崎红叶这个层次的女人,如果还是一听到异性的殷勤夸赞就脸红,那未免也太小瞧她的阅历了。
港口Mafia不是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就能从其中幸运的活下来,并且成长到准干部级别的地方。
被男人赞美,已经是需要她屏蔽的日常问候。
但眼前青年的话仍然在尾崎红叶心里撩起了几圈波纹。
原因是灯矢的眼睛。
堂堂正正的直视,专注,和不夹杂任何□□、纯粹清澈的喜爱。
——她很久没在黑暗的这边世界中看到过这种眼眸了。
……
…………
关于眼睛先不提。
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中,有无数人为相泽灯矢尖叫过。
为职业英雄疯狂的媒体,同样也会为名为葬火的歌手疯狂。
他们赞叹葬火的嗓音如同天籁,葬火的容颜如同神赐。
但相泽灯矢听的时候从来不往心里去。
蜂拥而聚凑上来讨好的媒体把他夸的天花乱坠无非是眼界太低,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甚至鉴赏水平堪忧,连审美水准也差到连他这张脸真正最好看的地方都看不出来。
除了一个小女孩。
会在青年蹲下来给她签名的时候,趁机摸上灯矢的脸庞,奶声奶气的夸奖他,“大哥哥的眼睛很好看。”
“像冬天里房顶上伸进来的冰一样好看。”
童言稚语却把握住关键的词眼,如冰一般凉薄冷漠,利用光芒折射的温润光彩伪装成笑意,竟然也被不少人照单全收。
于是正在签名的歌手笔尖顿了顿,朝着尴尬的年轻母亲不介意的摇头,没有红色的笔芯,没办法画一颗小红心,他就只能低头在卡纸上印了个唇印作为替代。
然后抬起头,目光柔和的夸赞她,声调犹如春寒乍暖般柔和,“谢谢你哦小妹妹,眼光很好,将来可以试试艺术鉴赏这条道路哦?”
很多人会故意避开相泽灯矢的眼睛,即使把青年全身上下夸得天下地上人间少有,一旦对视上那双微笑平静的眼眸,就会下意识偏头,或者露出抱歉的神情。
真实异能暴露出来之后,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原因无非两点。
一是因为危险性。
二是因为,相泽灯矢曾经因为父母异能融合不彻底而出现过目盲问题,这则消息并不是个秘密。
所以大众理所应当的认为,青年会在眼睛的问题上敏感一些。
但其实不是。
就算这双眼睛给灯矢带来的麻烦甚至说是灾难远远超过便利,但他还是视之如珍宝。
眼睛,头发,和脸,依次排名。
在地下拳场拳脚无眼,身上受了伤青年也不过是撇撇嘴不理会,但要是打上了眼睛和脸,葬火下狠手的力度就重了三分。
缘由嘛,是青年认为这是父母相爱的代表。
眼廓眉骨的形状像极了父亲,而里层瞳孔中央一圈清浅的灰色则是母亲的馈赠。
柔化的面部轮廓和瞳色,还有收紧内敛的下颌线,都是结合了亲缘双方的优点形成的。
每天洗漱时在镜子里注视着这张脸,就好像家人还在身边,自身并非身处异处,推开门出去就能看见父亲坐在客厅里撸猫,妈妈在浇花,镜花在梳拢黑发,而敦保持着异能形态。
全家人等着相泽灯矢出去做早饭,转过头来一齐看他。
嗯……好像暴露出了什么可悲的事实。
比如说全家人除了长子,没人擅长厨艺什么的。
相泽妈妈也说过,灯矢用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格外诚挚格外动人心弦,整个世界映入眼帘的唯你一人的那股专注劲,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
后面还加了一句和他爸爸一样。
青年信了。
于是现在,相泽灯矢用着这双代表爱情的眼睛,拿出十分真诚来赞美眼前的美人。
正如石子被人刻意投入湖水中,是因为有人想要一览清波涟漪。
前几个有这个待遇的人是相泽妈妈和镜花。
“愧煞妾身了。”
尾崎红叶抿唇微笑,把刚刚的话忘到脑后,顺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灯矢的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的意味,配合的松开手掌。
“在别人夸赞您时,您可不应该说这种谦虚的话,”灯矢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的说,“尾崎小姐,您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了。”
像女王一样,点头表示应允。
尾崎红叶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黑白发色的青年就先一步微笑着抢先说道,“那请问,尾崎小姐需要点什么呢?”
低哑的尾音若无若有的低落下去,向这个方向凝视过来的黑色眼眸如同沉溺在水下深渊,退一步黑暗无垠,前一步光明尚存。
正如同葬火这个人一样。
青年永远踩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线上,黑暗中的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而光明中的人也觉察不到青年背后的阴影。
“你知道我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美艳又危险的女人叹了口气,哀怨的视线落在微微苦笑着的青年身上,但还是报出了一种酒的名字。
收在华丽的和服衣侧的和伞稍稍转动。
相泽灯矢敛下眉目,低头去调制女人要求的鸡尾酒,凝神专一的目光注目在液体分层的变化上,似乎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
而国木田独步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和伞,腿上的肌肉隐晦的绷紧发力。
伞柄握在女人的手掌中,染着鲜艳的红色的指甲叩在尾端。
被拿起,被摩挲,最终那柄伞却离开了女主人修长的手指,被人搁置在了靠近吧台的一侧。
金发男人心里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拉紧的神经也缓缓松弛下来。
不知道为何,国木田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颇具威胁性。
美丽是美丽,但站在尾崎红叶面前,没有人能去静下心来欣赏这份美。
仿佛压在灵魂上,心底深处传来的轻颤和丝微恐惧叨扰着心神。
这个女人一定杀过人,秀美的手说不定沾染上多少人的鲜血。
国木田皱紧了眉头,偏头目光掠过黑白发色的友人的时候不禁在心底里感慨起灯矢的镇定来。
——他不信青年感觉不出来这一点,但那双恣意潇洒的手上动起来的时候依然仿佛是流淌在乐谱上蹦跳灵活的音符。
“我知道尾崎小姐的烦恼……”
调酒师蹙起眉来,演技精湛,缓缓开口,仿佛有什么真的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但是恕我无能为力,小姐所期待的答案,无论如何我是说不出口的。”
国木田独步不明所以,眼睛中明晃晃的疑惑。
什么答案?说不出口?
但是尾崎红叶没有给他了解思考的时间,在确认了调酒师青年真的没有这个意向之后,她也只好暂时放弃,
女人伸手拿过玻璃杯,垂眸看着里面的金黄色酒液,将杯口靠近红唇。
放在别人身上显得有些粗鲁的行为,但尾崎红叶偏偏能做的流畅而典雅。
如同品茗一般,仰头露出优美如天鹅颈般白皙的脖颈,喉骨处轻微突起随着吞咽的节律缓慢的一起一伏。
玻璃杯被请放回原位,
“好吧,既然如此……”尾崎红叶冷下眉眼,眼尾红艳艳的,像是凤凰展开拖长的羽翅,冷声道,“谢谢你的酒。”
“下次再见了。”
这样说着,可女人赤红色的瞳孔却明摆着显现出“再也不见”的意思来。
的确也是,所谓先礼后兵,下一次见面也许就不会如此和平的喝完一杯酒了。
只能说挑中调酒师的人幸好是尾崎红叶而不是其他性情暴戾的人。
红色的木骨和伞跟随这它的主人一并离去。
酒吧重新陷入一圈乱糟糟的背景音乐中,冲混淹没了女人平静离去时沉着稳定的木屐轻踏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响。
等到红色的身影最后一瞥也消失不见,两人彻底陷入沉默。
年轻的调酒师有条不紊的收回了杯子,开始清洁和擦拭的本职工作。
只是一如既往地,眼神聚焦在眼前透明的器皿上又似乎飘散在空中。
过了一会儿,国木田独步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指轻轻叩击了两下杯沿。
“叮叮”两声清越的碰撞声。
伴随着金发男人没好气的质问。
“说吧,怎么回事?”
别人看不出来,难道国木田独步还看不出来吗?
面前的相泽灯矢在光明正大的心不在焉,心都跟着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尾崎小姐是港黑方面的人,因为在地下拳场看到了我的出色表演,来邀请我加入港黑。”
黑白发色的青年晃着杯子,坦诚道。
他一向不会隐瞒身边的人什么,只要问,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回答。
金发男人眉头没有松缓的迹象,反而越皱越紧,“你故意的?”
“是,”黑色的眼睫恍惚间和翩跹飞离枝头的黑蝶的翅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青年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只有两条路,黑市医生,港黑干部。”
“我等了太多年了,从到横滨那一年起到现在,除了一个消息之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你不知道,国木田,你不知道,”调酒师略微显得痛苦的紧闭上眼睛,掐住玻璃杯的手指死死扣紧,“英雄那样的人,在横滨活不下去。”
“我怕我去晚了,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
国木田独步嘴唇颤抖两下,复杂的抿起来,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和家人失去联系的人不是他,不论如何他都无法体会到骨肉离散的痛苦。
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在这个时候指责青年行动冒进。
“想想中也,想想「羊」。”
金发男人只能这么说,提醒道。
“我想了,港黑里的大佐喜欢地下拳赛,喜欢斗殴,但是很重承诺,不会殃及家人,就算是发现了我的来历,也不会对小孩子做什么。”
至于相泽灯矢自己,无论是人身威胁和武力压迫他都有方法脱身。
“那尾崎小姐是怎么回事啊……别说我瞎了,我能发现你挺喜欢她的。”
“唔,”这下相泽灯矢睁开眼睛了,挑了挑眉,眸中微弱的星光稳定不灭,“我也没说不承认啊,我都二十——都十九岁了,喜欢个姑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更何况尾崎小姐那么迷人又美丽。”
国木田独步抱胸,凉凉的跟上了一句,“是啊,还危险。”
“嘛,港黑巡视产业的那天,大佐没来,代替他的就是尾崎小姐,我也没料到啊……”
看起来似乎是在言语间已经恢复精神的青年目光放空,喃喃自语道:“大佐这条路断了,也不知道尾崎小姐清不清楚……”
“等等等等!”
金发男人赶紧打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截断了调酒师的话,“你打算干什么?”
“就算人家是黑手党,也是个女孩子,你想做什么?”
“欺骗人家感情是要天打雷劈的,我可不赞同!”
“……”假装无辜的相泽灯矢。
“……”继续保持威胁表情的国木田独步。
沉默半晌,面部表情塌下来,恢复成一派无动于衷的相泽灯矢看了一会儿满脸写着“坚持正义”的小伙伴,不情不愿的长舒一口气,“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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