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韵虽然早就知道渝王的身份, 却不能说出来,自己当初对他的态度可是不怎么恭敬, 要是被追究起来也是麻烦。
于是又开始做高深莫测状, 忽悠道,“我上一次就看王爷眉眼清贵, 风姿秀丽, 是天生大富贵之像,加之王爷骨骼修长,手足纤腻,威仪凛然, 更是人上之人才会有的样貌,只不过上一次王爷感染风寒, 脸有病容, 掩去了眉间的几分雍容之气。今日再见, 王爷已经是体健神清,端贵尊崇之气展露无遗,我便也就看出来了。”
渝王和一个与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贵气青年并肩而立,身后跟着十余人, 是他二人的随行下属和侍从。
此时这十几人一起露出个茫然瞪眼的表情, 显然是都没有弄清状况, 被眼前忽然出现的这位长相极美又【侃侃而谈】的小姐给绕晕了。
渝王在上次分手时已经领教过一次石韵的忽悠,适应能力稍强,咳嗽一声,正要说话, 他身边的青年却先开了口。
声音清和中带着几分兴味,“你就是顾家二小姐?刚才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这边慷慨陈词,可是你在说话?”
石韵见他一开口渝王就闭上了嘴,十分的谦让有礼,不由心里犯起嘀咕:这人的身份应该更加不简单。
系统适时提醒,“我扫描到他里面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内衣。”
石韵面无表情。
扫描内衣什么的,她就当两岁是心底无私天地宽吧!
不过这方法虽让人无语了些,但效果很好,十分简单粗暴地证明了此人的身份——他就是渝王的兄长,当今的天子寰庆皇帝。
石韵顿时头疼——见了陛下要行跪拜大礼,她对此很有些心理障碍。
她自己的那个侍郎爹她还没跪过呢,并且也不打算跪,更何况面前这个虽说身份尊贵,但其实对她来说毫不相干的年轻人。
略一犹豫之后就决定装傻,目光在年轻的寰庆天子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答道,“不错,是我。”
寰庆帝的五官和渝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天庭更加饱满,眉眼疏阔,比渝王更添几分温和敞阔的气派。
他的性情大概也确实是很宽和,对石韵略显淡漠生疏的态度并不很介意,反而脸上微微一亮,赞道,“好!巾帼不让须眉!”
石韵神色不动,只极浅地勾一勾唇角,“谬赞了。”
寰庆皇帝一笑,“我听顾小姐还懂得命理相术,只不过你如何仅从嘉枍身上有端贵尊荣之气便断定他是渝亲王?这京中又不止他一个王爷。”
说着看了身边的渝王一眼。
石韵心道原来渝王的名字叫嘉枍,也顾不上仔细想具体是哪两个字就继续编道,“那是因为我之前碰巧与王爷说过几句话。王爷言行相顾,语句轩昂。言行相顾,性质聪明,盖为水像之秀;慈祥恺悌,临事果决,皆因金气之刚。水秀金刚集于一身,那是亲王之尊才能有的五行之兆。况且还有最重要一点可以说明他是渝王。”
寰庆皇帝听得有趣,很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石韵,“京中二十余岁年纪的王爷只有渝王一人。”别人都不符合条件。
寰庆皇帝一顿,随即恍然,失笑道,“确实如此。”
他继位之后,几个碍眼的兄弟就都被打发去就藩了,藩王无诏不得随意出封地,顾小姐自然不可能在路上遇到。
只渝王是他的同母弟弟,自小亲厚,深受信任,照样留在京中参与朝中政务。
京中现有的另外几位王爷,好比恭王,瑾王等,则都和他们差着辈分,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几岁,年纪对不上,自然也就排除了。
本还在想这女子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见她愿意把话说明白,印象顿时又好了不少,忍不住问道,“那小姐看我呢?”
石韵作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摇头道,“我暂时看不出。”
寰庆皇帝奇道,“为什么?”
石韵不肯细说,主要也没法细说,只道,“观面相深不可测之人,需挑吉日吉时,沐浴斋戒方有可能窥见一二天机。”
说完就维持着自己的神棍人设,再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去,走得裙裾飘飘,仙气十足。
身后众人都有些发愣,均在心中拼命地想:刚才陛下好像说她是顾二小姐,是哪个顾家,竟能养出这样一位一身高人风范的小姐?
渝王身后的纪长史想得还要更多一些,先是慨叹顾家二小姐果然是个美人,且美得耀眼夺目,言行气势均与众不同,几乎要带了霸道之气,难怪王爷惦念。
不过也只有王爷这样的身份才镇得住,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见了顾二小姐会莫名有些脚软,却是不敢随意肖想的。
最后又有些疑惑,心说太后也曾寻高人给王爷看过八字,都说王爷命里缺水,顾二小姐为什么却说他言行相顾,性质聪明,盖为水像之秀?
难道太后找的高人看错了?
寰庆皇帝十分大度地没介意石韵甩手就走的态度,对渝王笑道,“这位顾家二小姐果然美貌出众。”
他今天知道恭王叔府上办寿宴,热闹非常,一时兴起,就微服出宫,来恭王府看看热闹。
原先想着弟弟渝王也好久没进宫了,正好借此机会亲近亲近。
谁知弟弟一直心不在焉,午后听一个王府内侍来悄悄说了几句话后竟起身就要走。
陛下虽是兄长,但也只比渝王年长两岁而已,两人又是同母兄弟,从小一起玩大,如今虽然君臣有别,但私底下还是不大见外。
此时一见弟弟的神情就知道他必然有什么好事瞒着自己——幼时他瞒着母妃和自己,悄悄去爬树捅鸟窝时就是这幅神气。
因此坚决不肯放渝王走。
渝王无奈,只得说了实话——这会儿女客那边也已经撤了席,小姐们都去园中游玩了,自己要赶着去看一位顾二小姐。
那位顾二小姐是个美人,他之前见过一次,本已经看上了,想要收进王府,但回来后派人去查了查,发现她的名声不是很好,按理说这样的女人就不能要了,但他想来想去还有些舍不得,就想再仔细看看,感觉感觉是否值得他破例一次。
寰庆皇帝今日出宫就是来看热闹的,于是毫不客气,“那一起去看看吧,朕帮你把把关。”
渝王无奈,本来只想自己悄悄去瞅一眼,结果带上了一大堆人。
此时听皇兄也毫不犹豫夸顾二小姐美貌顿时升起点危机感。
等到好不容易敷衍到皇兄起驾回宫,渝王等不及回自己王府,瞅到个没人的空挡便对纪长史道,“赶紧的,准备准备,去顾侍郎府上下聘,本王要以——以侧妃之礼迎他家二小姐进王府!”
在亲眼见了顾二小姐的真容之后,纪长史很能理解王爷再来见了顾家二小姐一面后就下决心要她的心情。
只是娶个侍妾还行,封侧妃?!
这个他们自己做不了主啊,得宫中的太后点头才行。
忙劝道,“王爷,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您若是只想纳个侍妾的话,属下替您去办就好,但若是侧妃,那最好是宫中派人去顾家说知。”
渝王却不肯从长计议,“没事,你先去顾家把这事定下来,母后那边我自会进宫去和她说。”
纪长史还想劝,“这般做不合规矩,既然您要进宫去禀明太后,不如等——”
渝王打断他,“不行,我怕动作慢了皇兄会和我抢!”
纪长史张口结舌了半天,心道如果皇上也看上了,那您就应该忍痛割爱,怎么能和皇上抢呢!
但他深知渝王和寰庆陛下兄弟之情深厚,加上陛下性情宽和,所以两兄弟之间并不怎么见外,渝王若是动作快,真的抢了先,陛下估计就会算了。
忍下了说教的冲动,说道,“您也不需太担心,陛下大婚后一直与皇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应该不会动这个心思。”
渝王很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皇兄与皇嫂伉俪情深又不影响他另外封几个妃子。皇嫂那般贤惠的人,便是皇兄再多封几个她也会将后宫管理得妥妥当当。”
纪长史无言以对,心道:也是哦。
…………
石韵不想继续在恭王府里干耗着浪费时间,便去对冯夫人说她有些头疼,想先回去。
冯夫人看她走过来时明明昂首挺胸,脚下生风,却理直气壮地假装头疼,简直心塞到不行。
然而这是在外面,不但不能训斥,还得假意关心几句。
好在她们是分开来乘坐两辆马车来的,冯夫人自己劝慰自己,把这让人不省心的庶女早点送回去也好,免得她自恃美貌,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处处招摇,自己不但得应付那些相熟的夫人们旁敲侧击的询问,还得操心着她别闯祸闹事。
于是便派了两个妥帖的下人将石韵先送了回去。
顾明仁如今在顾府中已经颇有威信,不少下人审时度势,认为抱这位大少爷的大腿比抱顾夫人的更长远。
因此石韵自己一人提前回来,立刻就有下人去报给他知道。
顾明仁便过来看看,“姐姐,你怎么先回来?”
石韵实话实说,“没什么意思,我嫌干坐在那里浪费时间,就先回来了。”
顾明仁听她的口气不像是遭人排挤欺负,就放了心,有些好奇地问道,“恭王府的寿宴怎会没意思,你们都干什么了?”
石韵便大概和他说了说去恭王府都做了些什么。
先和众夫人小姐寒暄,这个没她什么事,她就干坐了将近一个时辰。
然后开席,这个还好些,反正都是吃,只要菜色好就行,恭王府的寿宴规格是没得说的。
吃完后听戏,这个太催眠了,一套《麻姑拜寿》差点把她听睡着。
顾明仁听到这里,难得露出个少年人的明快笑容,显然是被他姐姐的大实话逗得忍俊不禁。
石韵接着又说了说后面逛园子,被众小姐邀请作诗,她懒得做,就慷慨陈词了一通,把她们忽悠得彻底忘了作诗这件事。
顾明仁脸上的笑容敛起,皱眉想了想,“这些小姐们是故意刁难你呢。”
石韵无所谓,“无所谓了。”
顾明仁,“你不生气?”
石韵,“不生气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明仁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个大度,“你真不在意?为什么?”
石韵想一想,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贴切的比喻,“这就好像几只兔子在老虎面前蹦跶,就算蹦得高一点,老虎用得着生气吗?”
顾明仁无语,半晌才不可思议道,“你难道觉得她们是兔子,你是老虎?”
石韵道,“虽然听着有点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顿一顿又道,“其实我现在看很多人都是这个感觉。”
顾明仁直觉她要说出些让人厥倒的话,稳一稳心神才问道,“比如——?”
石韵老实道,“比如看太太,看爹,还又外面那些人,渝王,李延庆,方睿明……都是这个感觉,差不太多。”
顾明仁,——
所以所有的人在她眼中都是软弱可欺的兔子!他姐姐现在是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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