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韵耐心教育系统, “两岁,你最近怎么脾气这么大, 要注意个人修养啊, 太暴力可不好。”
系统不吭声,认为她这个半年内揍人无数的家伙没资格嫌别人暴力。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 顾府的后宅中小径幽幽。
石韵那两个从古月庵带出来, 因为暂时没头发,所以只好包着头巾的粗壮侍女一人提了一盏灯在两侧照路。
顾明仁的小厮枫叶和竹叶原本都自诩伶俐,但走在这两个比他们要高大一圈的侍女旁边时不知怎么的,竟有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于是不敢掠其锋芒,都悄没声地跟在了后面。
顾明仁余光瞥见两侧高大的身影也颇觉有些压迫感, 忍不委婉道, “姐姐要是缺丫头, 就去城外庄子上挑两个,那边管事的很会调/教人,手下的仆役都勤快本分。”
石韵却对自己身边的这几人挺满意。
百草小丫头就不用说了,虽然年纪小, 但已经很有了些她的风范, 做事爽快利落(强凶霸道?)。
回来顾府这些天, 全都靠她四处交涉打理,上到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下到倒夜香的粗使婆子,全都被百草凶得不敢轻易造次, 石韵十分省心。
现在身边跟着的这两个也是她特意挑出来的,乃是古月庵群尼中最高大健壮的两人,看着就顺眼,带出来也很镇得住场面。
连樊姑姑那么严谨板正的人,见到了她们俩,说教的声音都会温和不少。
因此便对顾明仁道,“不用,我不缺人。”
顾明仁隐约觉得左前方那个既高且壮,脸有横肉的女子侧过头来幽幽看了自己一眼,看得他背后寒毛直竖。
偏巧这时她姐姐又说了一句,“现在我身边这几个就很好,看着既顺眼又气派,不用再去庄子上挑了。”
就算要挑,那也去古月庵,那边还有几十个已经被训练得差不多的后备人选呢。
顾明仁很无语地又看了那两人一眼,实在是不敢苟同这两人看着顺眼的说法。
不过知道最近顾思瑛总是特立独行,他便不再多说这个,言归正传道,“渝王殿下对姐姐一见倾心,想要娶你做渝王侧妃,姐姐意下如何?”
石韵果然毫不迟疑地拒绝,“不如何,没兴趣。”
顾明仁点头,“我也估着你不能愿意,只不过王爷求娶和普通人家遣媒人上门来说亲不同,怕是不好回绝。”
石韵对此倒不担心,很有气魄地说道,“没事,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去,不用分神管这些,我自己能解决。”
顾明仁侧头看着她问道,“你想怎么解决?可别乱来。”
石韵也侧过头,夜色朦胧中,脸有些看不真切,只能看清五官极美的轮廓,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顾明仁便算是她的亲弟弟也要在心里赞一句:果然绝色!
然后他那果然绝色的亲姐姐红唇轻启,说了一句让他差点蹶倒的话,“我准备去弄个国师当当。”
…………
国师者,封号也。
是历代帝王给予佛门或是道家之中德才兼备的高人的称号。
系统为此很是挑剔了一番,觉得自己需要给石韵补补古代文化常识课,免得她总瞎用词,害自己也跟着一起丢脸。
石韵据理力争:
第一,谁也不认识你,会跟着丢脸纯属你自作多情,想太多;
第二,我也没有瞎用词,我就是打算给自己弄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身份,因为没有先例,所以才用国师这个同级别的称呼暂代。
同级别?
系统咂摸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纠结错了地方,惊讶道,“你目标定太高了吧?!”
…………
顾明仁被他姐姐一句“弄个国师当当”惊得接连数日满腹心事,觉都睡不好。
他这人不禁折腾,没几天脸就瘦了一圈,连眼下都有了淡淡青晕。
同在翰林院做庶常修书的仲公子以为他初入翰林,做事太过认真勤勉,被累着了,还悄悄劝道,“这么多人一起编撰呢,你不用太认真,碰到艰涩难懂,或者找不着史料参照的地方就缓一缓,慢慢考据,拖几天也没人会说什么。”
又问,“可是前日汪学士交代你校对的那几册书中有什么晦涩之处?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顾明仁却答非所问,“仲兄,本朝自太/祖开国以来,有没有什么高人曾被封为国师的?”
仲瑞霖诧异,“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我记得先帝时好像封过一个法号陆常的和尚为国师,据说乃是一位有大智慧的高僧。”
顾明仁轻声重复,“大智慧——高僧——”抬手揉揉额角,“对啊,必得是精通佛法教义的高人才行,她就是身手了得,又不通佛法,道家典籍估计也没读过,没可能的——”
仲瑞霖听得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顾明仁长舒口气,摇头道,“没什么,我这是庸人自扰了——”
话没说完,忽然有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兴冲冲道,“诸位仁兄可知最近京城中出了件极有意思的新鲜事!”
这人是他们同科的进士,姓黄名灏,也是才入翰林的庶常,大约是这些日被汪学士抓着查阅古籍,日日埋头在故纸堆中,被闷得够呛,因此听到了新鲜事就满脸的兴奋。
仲瑞霖便问道,“是什么?”
黄灏神秘道,“据说京郊古月庵近日有高人现世!”
仲瑞霖一听到古月庵就要想到与自己有缘无分的美人顾思瑛,脸色不由有些微妙。
黄灏继续兴奋道,“那位高人被传得神乎其神,简直就是天师下凡,现在满京城中的人都在议论,说是她下月望日子时要在古月庵后的香鹿山开坛做法,请神赐福。”
顾明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仲瑞霖却道,“黄兄,这些江湖人士虚张声势的把戏骗骗民间那些愚夫愚妇也就罢了,你读圣贤书多年,怎么还信这个。”
黄灏连连摆手,“我也不信,只是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其中颇有些曲折离奇之处,我听着有趣,所以才来和你们说说。”
仲瑞霖被他勾起了兴趣,脸露好奇之色,问道,“怎么个曲折离奇法?”
能进翰林院的都是人中龙凤,别的不说,脑子全部一等一的好使。
仲瑞霖问过之后,不等黄灏回答自己就先想出了两点离奇之处,“古月庵出的高人——,哎呀,那定是个女子了!”轻轻一击掌,讶然道,“这确实稀奇。”
又思忖道,“下月望日的子时要开坛请神——,这分明是道家的做派啊!古月庵中出来的定然是佛门弟子,怎么却这般行事?这就更稀奇了。”
有人捧场,黄灏越发来了兴致,嘿嘿笑道,“仲兄说的没错,那位高人的确是个女子,如今京城中的百姓都尊称她为顾真人。只不过她却不是古月庵中的佛门弟子,而是暂住在庵里。听说她连道姑都不是,也不知这真人的称号是谁先叫起来的,当真是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说着摇头叹气,“唉,偏偏那些百姓不懂深究,一听说是个什么真人什么法师的就要偏听盲从。”
仲瑞霖一愣,随即睁大眼睛,“顾真人!!”
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人吧。
只听顾明仁忽然开口道,“便是真正的得道高僧,道门真人也不敢公开做法请神,这海口夸得也太大了。一听就是个沽名钓誉,装神弄鬼之辈,估计是想要做个不知真假的法事,虚张声势一番来哄骗几个信众的供奉罢了,不必当真,更不必替她宣扬。”
黄灏却又啧啧摇头,“正常来说,原该是顾兄分析的这般,此人九成是个骗子。可这事奇就奇在这位顾真人她不但放出豪言,说道下月望日要开坛做法,定能请出真神赐福,京城百姓谁想去看都可以。还有玉溪寺的三山法师与明源寺的弘一方丈竟也都对她深信不疑,已经当众说了,顾真人道法高深,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开坛必有盛景,他们到时都会带同座下弟子前去观礼。两位大师还一同上书钦天监,请吴监正派人记录此事,我估计这会儿连宫中都惊动了。”
仲瑞霖深觉不可思议,嘴巴都张圆了,半天才道,“这怎么可能!”
玉溪寺和明源寺都是久负盛名的大寺院。
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更是知名高僧,寻常人想见他们一面都难,也就京中的一些达官显贵到寺中才能得他们亲自接待。
这两位大师怎么可能忽然替一位不知是道家还是什么派别的人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能一起不遗余力地替顾真人说话,那顾真人只怕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黄灏一脸我说这事曲折离奇吧的神情,“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仲瑞霖还想再问问,却觉眼角余光中人影闪动,一转头,发现顾明仁已经快步出去了。
忙向黄灏告一声罪,也匆匆追了出去,“明仁贤弟,你干什么去?”
顾明仁道,“我去外面打听一下,看事情是否真如黄兄所说那般。”
仲瑞霖拉住他,“你派个小厮去打听就行了,何需自己去。”
顾明仁摇头,事关重大,派小厮去一来等不及,二来也不能放心。
仲瑞霖看他脸色凝重,想到那位好巧不巧偏偏也要姓顾的真人,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迟疑问道,“难道那位顾真人是——?”
顾明仁使劲捏捏眉心,“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借住在古月庵,且又姓顾的只有我姐姐一人。”
仲瑞霖,——
仲瑞霖脸色变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眼见顾明仁转身又要走,忙再跟上,“我跟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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