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穆云琛轻声对李华阳道:“从前听说宇文家主强势任性,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刚强性格,没想到却与世子妃关系这样亲近。”
李华阳一笑道:“可不是,宇文家主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由不得外人的半点忤逆。她也就对我那位好夫人还能忍一忍哄一哄。”
穆云琛听了不禁好奇道:“便是因那自幼义结金兰的感情吗?”
李华阳觉得穆云琛问的也不是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便说道:“到是还有个别的缘故。我岳丈与宇文家先前的念家主乃是国子监同窗邻桌,拙荆和清欢家主自幼就在一处玩大。念家主一家遭逢大难后,只留下清欢家主一个独苗,可当年即便袭了位,宇文家内部也不平静。那时候清欢家主不过十二三岁,给人害的落了水,若非拙荆及时相救,便又是一出悲剧了。所以她们关系格外好,原也是有着救命的恩情在里头。”
穆云琛也是世家出身,知道门阀世家里面多得是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可他从不知道强悍如斯的清欢也遇到过内宅的风波,且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说到这里李华阳也生出几许感叹:“清欢家主不易,宇文家出事以后,里外全靠她一个女孩儿撑着,虽说权重位高也是高不胜寒,况且在这群狼环伺的朝堂上还能支撑着这么大的宇文家毫无颓势,其心性手段我也着实佩服。”
穆云琛垂下眼眸没再说话,他多少可以理解一点清欢当年的不易,毕竟他们都是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中努力活下来的人。
二人回到席间正遇上二皇子李翰卿向众文人敬酒,因他身份尊贵又是东道,其他人自然上赶着巴结,又一个个的都上去回敬,恭维话自然也是变着花的说。
穆云琛开宴时就见过了二皇子,此刻站在远处细看,见二皇子确实器宇轩昂通身皆是皇家贵气,但长相也不过中等偏上,并算不得极好,料想必不是清欢喜欢的那类。
穆云琛惊觉自己想到清欢喜好的时候就有些不安,想到外面去透透风,便借口更衣与李华阳请辞出去了。
小厮四饼跟着穆云琛随侍,听说他要出去走走就推荐爽日斋的沁芳榭,说那里临水而建景致极好,若要透风正好可以过去逛逛。穆云琛不疑有他,便由四饼带着去了。走到距离沁芳榭极尽的一处假山时,他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了腰。
那人还不及他高,力气也不大,绕在他腰上的双手指如春笋纤纤如玉,贴在他背后的身体软软的,清风拂过带出一点乳花相交的淡淡香气。
“你来寻我的吗?”黄莺出谷似的清脆声音带着一点自得的笑意传到穆云琛耳中。
穆云琛却忽然转过身用力攥住了清欢想要抚摸他侧脸的手腕。他水杏眸中目光灼灼,俊美的容颜带着隐忍的怒意望向清欢的眼睛,反问道:“口口声声说喜欢,可我在你眼里便如戏子一般?”
穆云琛是第一次结结实实的用行动压制了清欢,他的出身和教养到底无法让他接受清欢拿他如戏子一般狎玩,今日撩|拨明日厌弃,他越发搞不懂清欢,若真是一时兴起又何必费尽心思讨来请柬给他圆愿,又何必向元家服软为他讨要解药?
清欢也没想到穆云琛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她看着他隐忍的、愤怒的、甚至还泛着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委屈的水杏眼,忽然就无话可说了,连警告他都忘了。
“郡主要尽兴,要以磨掉他人自尊为乐,回去关着我就好。既然有得有失我便认了命绝不反抗,但你能不能不要在人前人后让我演戏一般佯装不知的围观着你羞辱我!”
穆云琛气的眼眶发红,原是恼的,但那水杏眸天然就好似起了一层薄雾,他拧着清欢的手腕愈加用力,可就算是气到这个地步也下不了狠手全力弄疼她。对穆云琛而言,无论清欢地位再怎么高,武功再怎么好,站在他面前的始终是个娉娉婷婷的姑娘,他是男人就不该也不能伤了姑娘。
“谁拿你比戏子了,气的这样。”清欢看他真生气却笑了,放下白玉一样圆润的胳膊,轻轻摇了摇被他拧在手上的腕子道,“高高兴兴的来,好不容易有空在一处说说话,怎么就怒了。难道听我方才随口说喜欢白梨大观的令人赵兰泽就吃醋了?那你不是间接承认喜欢我了。”
穆云琛听了这话再看清欢被自己抓住的皓腕就不自然起来,他放开清欢偏头恼道:“你谁都喜欢,不过是一时兴起拿来折辱别人的话。”
清欢笑嘻嘻的背着手探身到他眼前道:“乱讲,不曾的,我就喜欢你。”
“如果郡主的‘喜欢’是换着法子在人前羞辱我,还要我装作不知道不明白,任由你指桑骂槐的言语凌迟,那郡主这份喜欢确实让穆云琛大开眼界。”
见穆云琛蹙起眉心红了眼睛要跟她继续理论,清欢赶紧哄道:“好了好了,来认真的了。你且消消气,过来随我坐着,我好好跟你说。”
清欢那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情话丛中的大王,哄穆云琛这单纯少年的手段还不是一箩筐。
她拉着穆云琛,见他不愿走,就撒娇似的摇着他的手腕叫屈道:“上了公堂总还有个给人辩解的机会,你是读书人日后做了父母官也这般凭着只言片语断章取义的断案吗?一个男儿,还怕跟我这女子对质不成?”
穆云琛就是书读的多了太讲道理,自揣清欢这话也有道理,无可无不可的就被她拉进水榭了中。
“坐这里,听我跟你说。”清欢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来又去拉穆云琛漂亮修长的手,穆云琛不想她碰,清欢嘟着嘴强拉到手上,但很快又皱眉道,“这才几月的天,青天白日的就这么凉,比我这冬日里体寒的人都凉。”
穆云琛不理她,清欢就拢着他的手亲近的挨他坐下,好声好气的说:“我自觉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到眼前爱钻牛角尖了?”
穆云琛还想着清欢一边说喜欢他一边又说喜欢戏子,总是变着花样羞辱他让他难堪,他拗不过清欢但心里却不愿意被她骗,索性冷淡道:“郡主谬赞,穆云琛从小就是死心眼,看不透郡主这般聪明人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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