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花动作也快, 按照刘祖的要求很快的物色了个人选。
私底下, 刘祖也厚着脸皮找郑向东帮忙问了问, 郑向东将打听道的东西都说给刘祖听,他觉得可行, 两家就正式进入谈婚阶段。
因为知道郑向东看过那姑娘,知道是刘祖自己愿意的, 刘茵也就没多关注。
现在大多数都是盲婚哑嫁, 日子也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特别是这种婚姻大事, 掺和的太多, 要是他们以后过的不好, 自己反倒会受埋怨。
知青下乡之后, 城里的运动也越闹越猛烈。
给沈军送过羊肉之后, 郑向东和刘茵又进城过两次, 走在路上都会听到人说学校停课,工人停工啥的。
当时, 两人就抓紧买了一堆日用品, 打算近期都不再进城。
为此刘茵还特意去书店买了几本这年头的神书,打算回去和郑向东好好将里头的句子都背起来。
回去之后,自然也将这事儿透露给了二柱和大壮, 两人倒是没当回事儿, 但也跟着郑向东的脚步, 去城里买了些东西放家里屯着。
渐渐的,这些事延伸道农村,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人也在此时跟着闹了起来。
青河村还好, 没有地0主、资本3家,要闹也闹不起来。
郑先进不会质疑上头的政策,但他觉得吃不饱的日子才过去几年,现在又都不上工,那岂不是回到以前,因此他抓的很紧,工分上也盯得死死的。
每年,刘茵都会听到说哪个哪个村批9斗地0主,哪家哪家被举报啥的。
然而她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每天叮嘱郑向东不要掺和进这里面,好好上工,不要随意出去。
二柱和大壮一直都是跟着郑向东走,外面越热闹,他们越安静,每天不是上工就是在家陪家人。
胡兵和王刚的心思也动摇过,可他们每天上工之外,还得给村里人教学,就打消了出去的心思,转而将破除封建迷信这些在课堂上讲给村里人听,也算是另一种传播党的思想。
郑向东三不五时都会去听课,刚听出胡兵和王刚那些破0四0旧等苗头之后,就找过他俩,隐晦的说出封建迷信确实不该,但农村人根深蒂固,要改变这种思想还是得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
胡兵想到刚开始授课的时候,根本没两个人过来,后来人才慢慢多起来。所以他也赞同郑向东的意思,与胡兵商量之后,准备在教学的过程中潜移默化让大叫了解封建迷信的不该,还有其他。
打这之后,刘茵就没让郑向东去上课了,她不是神,没能力改变现在这种局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乎的远离这些,低调生活。
“我学了几个月,也差不多了,就在家自学吧。”郑向东答应道:“明天就在门口弄的沙盘,别人来家里的时候也好做做样子。”
刘茵笑笑:“每天写上一句主席的话。”
“好主意。”
说着,两人又将家里检查了一遍,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同时还提醒对方每天都要擦拭主席画报,随时保持干净整洁。
两人原本觉得不惹事不出头就能安稳度日,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跑到两人家里来闹了。
一大早,郑向东还没有上工,两人刚吃完早饭,正在清理羊舍,旺家突然从屋里跑了出来,蹲在羊舍前发出警告的低吼声,紧接着院子的大门就被擂的当当直响。
刘茵一扫,发现外头是群带着红袖章的小年轻,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捏了捏拳头。
郑向东见媳妇儿变了脸色,安抚的搂了搂她的肩头:“我去看看。”
深呼吸之后,刘茵摸了摸旺家的头,安抚它,让它先保持安静。
院子的门刚被打开,人就冲了进来。
刘茵喜欢喝花茶,但不喜欢养花养草,她更喜欢实际点的果树啥的,因此院子里除了菜圃之外没啥出格的地方。
那群人扫了眼,鸡的数量正常,羊和狗也合理。
“你们要干啥?”郑向东皱着眉头。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过着资本家生活。”说完之后,那人做了个手势:“进去搜。”
郑向东暗自抓住媳妇儿,继续和那发号施令的年轻人说话:“我家三代贫农,资本家是啥都不知道,是谁污蔑我们?!”
那人轻蔑的瞄了他一眼,不屑回答。
没一会儿,屋里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刘茵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而且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想一次性对付十来个人根本办不到,只能咬牙忍着。
郑向东生气,可他保持着理智,继续说道:“你们不分黑白就来搜两个全国模范的家,我们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那人显然不在意他看似威胁的话,明显这几个月干了不少类似的事情。反而郑向东说完之后,那人羞恼道:“讨回公道?只要有人举报,我们就有理由来查验。”
几句话的功夫,进屋翻箱倒柜的人也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收好的狼皮:”找到了。“
看到搜出了东西,带头的人洋洋得意的看向郑向东:“这么多猛兽毛皮,还不是享受资本主义生活,把他俩带出去批!斗!”
郑向东看他们过来,立刻喊道:“你们都没搞清楚我俩的背景就来抄家,我也能检举你们!”
这些人大多是县里的学生,其中有个邻村的学生,他知道狼皮的缘由,立刻跑到先头解释一番。
话说完,带头的人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确认道:“真的?”
邻村的学生点点头:“这事儿当年闹的挺大。”
拼死保护村庄和上战场打倒敌人差别不大,这事儿县里有过表彰,还真不好怎么弄他们。
带头的人回头质问:“里头就这个?没别的了?”
站在他身边的学生明显和他关系好,认真的摇了摇头:“真没找出啥来?”说完他低声说了句:“咱是不是被人耍了?”
这俩人是保卫村庄的英雄,明显不可能有那些反叛思想,说不准就是看不惯这两人,故意举报的。
带头的人也想到这一点,让人放下狼皮,气冲冲的离开。
郑向东看他们走了之后,回身抱了抱媳妇儿。
“你在外头坐一会儿,我进去收拾好你再进来。”
尽管心里现在怒火滔天,可郑向东知道和这群疯子作对没啥用,他更想知道是谁举报的。
刘茵一把拉住他:“不用进去,我们去县里。”
“检举他们?”
“嗯。”刘茵点头:“咱们不能拿他们咋样,可有人能制住他们。”
郑向东并非软柿子,他们确实有底气去为自己叫屈,当即同意了媳妇儿的话。
两人从家里拿出主席的签名和合照之后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大队长带着村里人过来。
来抄家的人来去匆匆,大队长知道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离去的身影。不过没看到他们带走郑向东和刘茵,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到底咋回事?他们咋突然过来了?”
郑先进最近也听到这些人越来越疯狂,可现场人多,他也不敢随便瞎说,只能关心的问。
随后他还走到门口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二柱和大壮,还有刘祖也过来了,纷纷看向郑向东和刘茵,打量他们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儿,就是家里被翻得不成样子。”
郑先进心里那把火也无处发泄,只能咽下去:“好端端的他们来你家做啥?”
“说是有人举报我们过资本主义生活。”
二柱和大壮眼皮一跳。
刘祖平时对姐姐姐夫虽然嫌弃的很,可这会儿确实很担心。姐姐常年泡在山里,加上有旺家这条好狗在,他觉得起码十次有八次进山都能收获些东西,要是被那些人知道,肯定又是一顿猛批。
刚开始的时候,刘茵也警告过他,让他别安分上工,别想着出去闹腾。换做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跟着去,谁说都不管用。可他先走不同啦,对那些事儿压根没兴趣,所以每天照常上工。
没想到他没去跟着闹,别人倒是闹到她姐姐家里来了。
郑先进也知道他们偶尔会进山打猎,但现场人多,他只能皱眉道:“胡扯,是谁举报的?”
郑向东摇头:“那人不肯说。我和带弟准备去县里,找人说道说道。”
郑先进一愣,低声问:“千万别干没把握的事儿。”
“大队长放心,我们都是贫农,从没做过的事情,谁都不能诬陷我们。”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郑先进活的比他们久,心里或许不赞成,但以防万一,还是去一趟最好,他们两个可是去过京市的人,县里不敢欺负他俩。
“家里我帮你看着,你俩快去快回。”
“谢谢大队长。”
二柱和大壮也想跟着,但这又不是去打架,他们跟着也没啥用。
更何况去县里不知道会遇上啥事,郑向东和刘茵也不想将他们扯进来。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县里,作为曾经闻名全国的英雄模范,县里的同志都认识他俩,不过他们没有去县政府,而是直接去了革委会。
两人将奖状奖章往外头一摆,革委会的人立刻将组长给找来了。
组长一听这两人是来告状的,特别是看到那张在大会堂的合照,上头还有他们的精神领袖,立刻将此事上报。
郑向东和刘茵非常顺利的见到了县里的革委会主任。
革委会主任先看了奖状和奖章后,仔细端详了那张大合照,掩下羡慕的眼神,笑问:“两位同志是来支持我们的工作吗?”
郑向东也淡笑道:“咱们国家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岗位上支持国家建设,不知道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
“我和我媳妇儿是农民,给国家的贡献就是种出更多的粮食,紧跟党的号召。”
革委会主任再次点头认可。
“党想着我们农民,给我们扫盲,让我们认识字,还安排知识青年下乡,教育我们更多的党的思想,我们都很感激。”
革委会主任听着他的话还挺舒坦,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和媳妇儿因为两件事,被党认可,成为全国英雄模范,还去了一趟市里,和主席握了手。”郑向东一顿,话锋一转:“主任觉得我和我媳妇儿是个合格的党的接班人吗?”
之前铺垫了那么多,革委会主任直接点头:“当然,你们可是全国英雄模范,主席都认可的人,要是你们不合格,那谁还合格?”同时,他也疑惑了:“你俩过来,就是问我这个问题?”
这时候,轮到刘茵上场了,她强忍着眼泪,哽咽道:“主任,我们知道您很忙,也不想麻烦您,可现在有人质疑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不必其他妇女哭的时候嚎啕大哭或者是撒泼似的哭泣,此时刘茵忍着泪水的模样格外坚韧。
革委会主任也皱了皱眉头:“哪个质疑你们?”
刘茵吞下哽咽,口齿清晰道:“今天我们照常准备上工,突然冲进来好多人,啥都不问就进屋抄家,后来我们恳求,他们才说是因为有人举报我们过资本主义生活。为了证明清白,我们也没说啥,让他们在家里翻,可他们不该……”
革委会主任听到是下面的人的作为,还想着说词含糊这两人,可她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不该什么?”
刘茵从布包里拿出一张宣传画,打开才看到是主席的画像:“不该将主席的画像弄成这样!”
主任低头一看,原本好好的一张主席宣传画,现在脸上却破了个大口子,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这是不是你们没保存好?”
刘茵没有回答他,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记事本打开:“这是主席写给我们的寄语,主席这么好,我们怎么可能弄坏他的画像?”
一听是主席的亲笔,主任立刻抢过记事本,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这真是主席亲手写的?”
刘茵再次打开布包,从里头拿出一张两人和主席的合影:“这能骗人吗?”
主任激动的拿过那张照片,他下意识看向刘茵的布包,想知道里头还装着啥。
郑向东看火候差不多,接口道:“主任,我们从京市回来之后就买了主席的画像,一直挂在家里照耀着我们,这几年都好好的,可今天他们来家里抄了一通之后,画像就成了这样。我怀疑他们是故意弄破画像,心里根本就没有主席。”
这么多证据都能证明眼前两人和主席见过面、握过手、交谈过,主任没理由不信他们。
郑向东一直瞄着他的脸色,刘茵也是一样,她继续哽咽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啥大道理,但我知道今天安稳幸福的生活都是党,都是主席给的。所以面对狼群的时候,我们想着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拼着不要命也往前冲,不能让狼群进村,最后我们胜利了,是主席给我们的信念。后来遇到盗匪,我们也是勇往直前,从未后悔。可是今天,那些人啥都没了解,就直接去家里抄家,还弄坏了我们保存好几年的画像,我真的很伤心。”
郑向东哀叹一声:“主任,我们明白您的难处,不过您放心,我们从京市回来之后还和京市的干事保持通信,京市的记者我们也认识,我们不会让您难做。”
革委会主任有点发蒙,他说了什么吗?做了什么吗?他会有什么难处?
“你们?”
“我们准备去京市,说说我们的委屈。”
革委会主任更懵了,屁大点事儿就去京市?那他这个主任不用当了好吗?不过眼前这两人确实不懂随便动,更没有动的理由,不仅不能动,他们这样的英雄模范还得供着,不然他们怎么有理由去弄那些封建残留,弘扬新社会新力量。
“你们别冲动。”革委会主任安抚道:“你们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测查此事,还你们一个公道。”
郑向东抬头,两眼里写满了感激,但嘴上还是说道:“会不会让主任为难?我们还是去京市吧。”
“不会不会。”革委会主任心里骂娘:去京市才会让他为难!也不知道是哪几些小犊子,背景都不打听清楚就去抄家!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京里的朋友给我们寄了信,我们正好今天去回信,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让他们查出结果,一有结果就给你们回复。”
“谢谢主任。”郑向东和刘茵两人收拾好照片、记事本、画像之后,一个劲儿的同他们道谢,慢慢的从革委会里走出来。
他们一走,革委会主任就朝着组长道:“去查查这事儿。”顿了顿,他又道:“还查查他们是不是真的和京市那边的人有来往。”
郑向东和刘茵确实和京市那边的林干事保持着书信来往,和当时给他们拍照的记者也有通信,只是没有革委会主任想的那么频繁而已。
两人从革委会出来,也确实去了邮局,分别给林干事和记者寄了封信,信上写的都是些日常的话,只稍稍带了两句最近的局势。
革委会的调查自然没能抓到两人的小辫子,至于去抄家的人也都被革委会主任召集到一起训了一顿。
这事儿不知道被谁宣扬出去了,现在有很多传言,说县里革委会的人脸全国英雄模范都欺负,实在不像话之类的。就连市里省里那边都相继打电话过来询问此事。
县里的革委会主任为此又将那些犯蠢的人喊过来骂了一通。
想到那张和主席的合照,还有主席寄语的签名记事本,革委会主任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带着那天抄家的人去青河村和郑向东、刘茵道歉。
来了一大家伙人,还是革委会的人郑先进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因着有过来报信的,所以好奇的村民也都知道这是为了头些时候去郑小六家抄家的事儿。
郑向东和刘茵也被喊了过来,在村里等着。
二柱和大壮在一旁站着,他们那天看得清清楚楚,东哥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连地窖里东西都被翻了出来,着实让人气愤。
只是东哥不让他们掺和,他们也只能忍着,越发看不上那些带着红袖章的人。
革委会主任带着人过来之后,先和大队长寒暄了两句,然后朝着郑向东夫妻看过来。
“小郑同志,小刘同志,这回是底下的人工作不仔细,让你俩受委屈了。”话毕,他朝着身后的小年轻看了一眼。
那伙小年轻纷纷九十度弯腰:“对不起,是我们工作失误。”
原本以为事情能平稳解决,可就在小年轻们直起身体的时候,刘茵突然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向东,他们有人瞪我,他们以后会不会报复我们?”
她的声音不大,问题是革委会主任站的离他们很近,自然听到了这话。
作为革委会主任,底下确实有人公报私仇,这些他都知道,但那些人都不足为惧,所以他也没当回事儿。
眼前这两人要是地道的农民,他也不会当回事儿。
可问题是他们除了是农民外,身上还挂着全国英雄模范的称号,手里还捏着和主席的合照以及寄语。
同时底下的人查过之后,也证实这两人确实和京市那边的人又通信,其中一个确实是记者。
所有的因素加起来就让他不能小看这两人。
“你们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只管来找我。这回念在他们是初犯,所以道歉能了,下回还有那不长眼的,直接按坏分子处理。”
最后这句话让他身后的小年轻露出惊惧的眼神,他们再看向郑向东和刘茵时,已经不敢轻蔑。
郑向东也真诚的道谢:“感谢主任还我们清白,只是我们想知道,到底是谁举报的我们?毕竟同志们也都是按照举报信办事。”
这话一说完,那些小年轻都想到了那封举报信,恨不得将那个虚假举报的人找出来生吃了。
革委会主任也不是小喽啰,婉转说道:“举报的人是以信件的形式送到革委会,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继续追查,不会放过这等坏分子。”
听到是写信举报,郑向东就没想他会真是将人找出来,不过面上还是万分感谢。
道歉结束之后,革委会主任就领着他的人回去了。
郑先进本来就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没多挽留,目送他们离开。
“小六,好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郑先进心里实打实的佩服。
而村里人看县里的领导亲自带人来道歉,还言明以后不准人找他们麻烦,对郑向东更多了层敬意。
当下,就有平时和郑向东相处的不错的兄弟们过来追问他是咋办到的,居然能让县里的人过来道歉。
这些日子他们可是看到挺多,只有那些人批0斗打骂别人的份儿,从来没人敢回嘴反驳,今天居然能让他们低头道歉?
郑向东说的也很实在,他只是寻求一个公道,那个举报本来就是假的,他没做过的事情根本不怕。
大家顿时都佩服他的勇气。
其实,郑向东也知道利用了下媳妇儿所说的舆论压力,在这个唯出身论的时代,他的出身和经历无可挑剔,然而他还是全国通报让学习的模范,在整个省都的独一份,革委会主任不低头也不行。
而在人群里,许梦咬着牙,眼神中红充满了不甘。
经由此事,县里闹革命的人也都收敛了些,就怕再踢到硬茬子。许多人也因此松了口气,不用再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就怕那些人抄到自己家来。
事情圆满完结,二柱和大壮们跟着郑向东回家之后,人都轻松了些。
“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举报?忒不是东西,要是我知道是哪个,一定套麻袋揍他一顿!”
听着自家男人说的口沫横飞,吴玉眉头轻皱:“我刚刚看到许梦了,她的表情很奇怪。”
刘茵瞄向吴玉,淡淡道:“我也看到了。”
“嫂子,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刚刚我看她一副,一副……”吴玉想了半天都没想到用个啥词来形容。
可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二柱捏了捏拳头:“要真是这臭娘们,我绝对饶不了她。”
郑向东凉凉道:“别冲动。”
吴玉也拍了下他:“你别傻乎乎的去找许梦,这姑娘就是条毒蛇,你对付不了,还是和东哥嫂子商量对策再行动。”
“那,哥,咋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柱皱了皱眉:“哥,你说话能别这么文绉绉吗?”
郑向东缓神:“之前和胡知青学的,放心,我知道该咋办,你们看着就好。”
二柱和大壮无条件相信郑向东能搞定这事儿,又聊了会儿才回家。
等他们一走,郑向东就从地窖的暗房里找出几本现在所谓的□□,刘茵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啥。
“这个方法太明显了。”
郑向东手上动作一顿:“凭那些人的疯狂,许梦讨不了好。”
刘茵压着那几本书:“我有更解气的办法。”
媳妇儿不同意,郑向东也只好暂停这个想法。
刘茵没想过举报的人是否真的是许梦,在她看来,想教训许梦很久了,不介意这个时候用她撒撒气。
接下来几天,刘茵每天都会去找郑向东,有时候给他送水,有时候给他送吃的,和他一起上工的哥哥们都羡慕得不得了,每天都会打趣几句。
这天,刘茵过来的时候正好逢到下工的点,她和郑向东走在一起,高兴的同身边的人说话。
‘啊!’突然前头一声尖叫。
紧接着就是:“许知青掉粪坑里啦!”等等说话声。
郑向东和刘茵也跟着大部队过去看了,许梦比二柱矮上许多,站在粪坑里的时候粪水过了肩膀,荡漾的粪水在她脖子边飘来飘去,许梦一副作呕、随时都能昏过去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此时身在粪坑里,她肯定昏死。
许梦在村里没啥交好的人,下工的人全都围在一边看热闹,没一个上前帮忙拉她起来。
胡兵和王刚不喜欢许梦,可到底同是知青,两个人硬着头皮上前,蹲在粪坑前伸手,试图将她拉起来。
看到那两只手,许梦像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可她刚一起来,就直接甩开那两只手。
其中,胡兵根本没想到许梦会推开他的手,加上他蹲下的位置就在粪坑边缘,措不及防,直接顺着许梦的推力掉到粪坑里,‘咚’的响起好大一声。
围观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就连刘茵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续。
原本二柱非常高兴,看到许梦掉到粪坑里他差点没跳起来,现在看到她将胡兵‘推’了下去,立刻朝着许梦骂道:“你这姑娘心思真毒,胡知青好心把你拉起来,你居然将他又推下去!”
许梦浑身都沾着粪便,臭味让她想晕却又晕不过去,至于身旁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顾及。
听到二柱骂她,她才意识道胡兵也掉下去了,她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我根本没推他。”可嘴巴里,眼皮上滴滴答答全是粪水,让她急得哭了起来。
“你别以为哭哭啼啼就能了事,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就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这时候王刚已经将胡兵拉了起来,郑向东也拎了水过来给他冲一冲。
将身上的粪便冲散了些之后,胡兵刷新了对许梦的认知,这姑娘漂漂亮亮,做事却这么下三滥。可看她哭泣狼狈的样子,胡兵也没法开口骂人,只喊了二柱一声,和王刚回知青点洗澡去了。
胡兵走了之后,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至于许梦,她呆愣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前给她帮忙。
甚至,刚刚众人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人群中对许梦的嘲讽和批判。
“茵茵,这就是你说的更解气的办法?”
刘茵歪头:“你觉得不解气吗?”想了想了今天的事儿,她解气至于又有点生气:“就是连累了胡知青。”
“除开胡知青,确实挺让人解气。”郑向东说完,目光有些发散:“不过我更想许梦离开这儿。”
“想让知青离开,一则是知青犯事大队长像上头报告,让上头调离,二则是知青主动换下乡的地方。这两点,都挺不容易。”
“不容易还是能办到。”
刘茵没有细问,他总归是个谨慎性子,即便是最坏的结果,还有她跟在后头帮着掩护。
其实,在举报这件事上,他们都误会了许梦,举报他们的人并非许梦,而是从刑满释放后一直安分守己的郑老五。
运动开始的时候,郑老五也蠢蠢欲动,他都去了县里,找到以前的旧相识。
没想到那些旧相识看到他就想抓他,说他是坏分子,要抓起来批0斗,吓得他赶紧掉头就跑。
要不是这几年他经过改造,身体素质好了许多,不然肯定会被他们抓回去。
回家之后他一直提心吊胆,就怕那些旧相识找到家里来了。
躲了几天发现没人来找自己,郑老五才安心。
可以想到自己被判刑成了污点,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去闹,郑老五就恨,恨家人,最恨郑向东和刘茵。
他不记得那天在山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盗匪搅和在一起,但他只要看到他脏污的背后是郑向东和刘茵的荣耀,他就恨不得生撕了这两人。
县里的人没找来,郑老五放心之余也还是担心,可看到村里人和往常一样,避着他走之外并没有异状,他就彻底放松了心神。
其实这也源于郑先进抓的紧,不然郑老五早就被人告发了。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主、资本家、封建残余这些上面,对于郑老五这种小人物,还真没人看得上。
然而郑老五却没有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反而乔装打扮之后冒险举报了郑向东。
知道那些人去郑向东家里抄家,郑老五觉得无比解气。
本来就是虚假举报,他也没想那些人将郑向东咋样,看到郑向东没了动静,他再次悔恨当年为啥会上山,不然他现在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抄家去闹。
只是没想到几天之后,情况来了个大反转,县里革委会的主任居然亲自带着人过来道歉。
这时候,他才认识到郑向东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他任由欺负的小弟,他已经成长为在县里都分量十足的人物。
想到革委会的人还在找自己,他现在每天除了上工就窝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与此同时,深刻的认识更增加了他的恨意,他更像是一只毒虫,藏在暗处,准备随时跳出来咬郑向东一口。
显然,郑老五的蛰伏让郑向东和刘茵淡忘了这号人。
自从那回刘茵给郑家人下了暗示之后,他们再也没来闹腾过,在村里碰见也跟陌生人一样,渐渐的村里人谈起他们都不会再说啥,两家已经完全没了谈资。
从胡兵那儿,刘茵知道,许梦自打掉进粪坑里后,好像更加病态,每天光洗澡都会费上一大缸水,总是反反复复的洗。
不仅如此,她每天上工总是那怀疑憎恶的眼光看人,总觉得别人嫌她臭,背地里嘲笑她。
看到许梦这幅模样,即便是被她推下粪坑的胡兵也生出几分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有了几次经验之后,胡兵和王刚都不想和她来往,现在吃饭都分开了。
胡兵和王刚的同情是因为他们同是知青,又同样背井离乡。
刘茵他们则不然,做了坏事,总会得到回报,只是早晚问题,现在就是许梦报应来了的时候。
有革委会主任亲自带人道歉之后,现在整个县里的人都知道郑向东和刘茵这两人不能招惹。
郑向东和刘茵的日子也回归平淡。
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沈军骑着自行车到了青河村,这回他啥也没带。
郑向东和刘茵看到沈军的时候也挺惊讶,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当口过来。
“你也听到那事儿了?”
沈军停好车子,绕旺家进到屋里:“你们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县里,很多人都钦佩你们的勇气,作为你们的朋友,我能不过来看看嘛。”
郑向东瞟了他两眼:“两手空空的过来。”
“……”沈军放下水杯:“这不是特殊时期嘛,下回你去县里,想吃啥只要我有的,直接去家里拿。”
“我啥也不缺。”
沈军自然知道这点,也知道他刚刚是开玩笑:“你们咋突然被人举报了?举报的人找到了吗?”
郑向东摇头:“没有,那人是写信举报,没人看到,光凭一封信很难找出来。”
“那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是她。”
“谁呀?”
“村里的一个知青。”
郑向东言简意赅的将许梦的事儿说了下。
沈军听后惊讶的嘴巴都忘记合上。
还是刘茵笑了声,沈军这才收敛那副呆像。
“城里的女知青这么彪悍吗?”
刘茵道:“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遇上个差的,来的两个男知青都挺好的。”
沈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以为城里已经够闹腾了,没想到农村也差不多。”
“城里现在很乱吗?”
“岂止是乱,简直是妖魔丛生。”他刚一说完就捂了捂嘴巴:“我刚刚啥也没说。”
郑向东和刘茵也配合的说道:“我们啥也没听到。”
松了口气,沈军才接着说“之前学校停课的还是少数,现在基本全停了,工厂也开始闹,反正走在街上都不敢随便说话,就怕说错个啥被直接带走。”
“那你还大摇大摆的骑车过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
郑向东和刘茵有点感触,他们和沈军的关系,怎么说呢?就是生意上的来往,可来往的时间长了,情谊就慢慢建立起来。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能来看望他们。
上一秒还感动着的人,下一秒就听到某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么说,你们是不是很感动?”
两人瞄到沈军那张鬼脸,顿时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刘茵几乎咬牙切齿:“确实挺感动。”
玩笑开过,沈军也正经起来:“我这回过来主要是看看你们,再就是跟你说,别随便去县里,要去也得万分注意,黑市也别去了,最近抓的特别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归路”,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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