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枢没想过能说服她, 笑笑不再多言。
而此时, 正在翻小人书的虎妞听到妈妈喊她的名字, 抬头看向她。
刘茵摸了摸她的脑袋:“虎妞想去上学吗?”
虎妞随即看向谢国枢:“我想谢爷爷教我,还有宋爷爷、顾爷爷。”
刘茵挑眉:“想要这几个爷爷教你, 那你可得再努力些,也得再长大些。”
“现在不行吗?”
“爷爷们现在的教的学生都比你大很多, 你说你是不是得长大些?”
虎妞相信妈妈的话, 转头就朝着谢国枢道:“谢爷爷, 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让你教我的。”
“好, 谢爷爷等着你, 爷爷年纪大了, 你可别让爷爷等太久哦。”
“嗯!”
中午老谢的老伴儿姓赵, 她回来之后, 看到郑向东和刘茵特别高兴,刚进门的她一知道他们的身份后, 立刻转头出门去买菜。
老谢看着没关的门, 无奈解释:“她就是这幅风风火火的性子。”
“挺好的。”
赵奶奶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手里拎着个网兜,说话略带歉意:“小郑, 小刘, 真不好意思, 今天的午饭只能从简了。”
“没事儿,我们吃啥都可以。”
谢国枢记起郑向东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东西,他直接走过去翻那个蛇皮袋。
赵奶奶看着老伴儿随便翻人家的东西, 立刻上前拉住他:“你年纪大痴了?这是人家小郑和小刘的袋子。”
“这不是给我带的东西吗?”谢国枢瞄了眼老伴,又朝着郑向东确认。
郑向东笑着点头:“是给您带的。”
赵奶奶看这么大一袋东西:“你俩来就来了,大老远还带这么多东西……”
本来还想拒绝的她,看到老伴从袋子里先拎出些干果花茶,又拎出些腌肉腌鸡上门的,硬生生将推辞的话咽了回去。
她觉得这样不对,便笑道:“你们拿这么多肉过来,太破费了,等会儿把这些东西称一称,我换成钱票给你们,你们就当卖给我了。”
刘茵觉得这老太太忒有意思,笑着拒绝:“本身就是带过来给您的,哪能收您的钱啊。”
谢国枢知道丫头的本事,也不和她客气,赶紧催着老伴儿去做饭。
赵奶奶拿着东西往厨房走,心里想着等会儿给虎妞包个大红包!
晚上的时候,谢国枢和老伴儿一起,往郑向东他们住的招待所去。他闺女工作忙,打电话也没能联系上,顾也没能过来。
二柱和大壮两家人出去逛了一整天,他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外面这么大,这么繁华。
郑向东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商量是等东哥们回来一起吃饭,还是自己先吃了。他们今天走了一天,确实饿得厉害,大人能忍一忍,小孩儿就不行了。
好在,他们很快看到了哥哥嫂子一家回来,还看到了谢教授,身边还跟着个老太太。
没怎么寒暄,一行人直接去了国营饭店。
谢国枢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出了趟门,特意找关系在国营饭店定了两桌。
刚好,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
“谢教授,您请我们吃饭,我们还挺不好意思的。”二柱看看自家媳妇儿和大壮。
“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记得那时候你们都还是小孩子,现在都长大成家了。你们大老远来我这儿逛逛,我也只能请你们吃顿饭,别的还真做不了。”
大壮略显拘谨:“应该是我们去看望您,现在反过来了……”
谢国枢连笑着摆手:“不要在意这些,你们带着孩子,我知道你们不想给我添麻烦,咱不说这些,吃菜。”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谢国枢本身就不是计较的性子,又有郑向东和刘茵在当中做气氛,越到后来,二柱和大壮也越放得开。
他们男人那边聊的开心,女人这边也热络的很。
原本吴玉和陈勤也挺局促,赵奶奶主动问他们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这才打开话匣子。
后来,赵奶奶更是主动跟他们说哪些东西值得买,哪些东西特别好吃等等。
一顿饭下来,吃得大家依依不舍,连连说明天再一起吃。
郑向东肯定不会将这话当真,他们人太多了,就算一起吃,也绝对不会让谢教授请客。二柱和大壮也是如此想着。
回了招待所,虎妞洗漱完就睡着了。
刘茵也躺在床上,看着郑向东泡脚。
“今天老谢说恢复高考的事儿,你为啥犹豫?”
两人靠的近,她的声音很轻,屋里也很静,郑向东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媳妇儿,旺家走了之后,其实我很难过。”
刘茵知道他不会说莫名其妙的话,便盯着他的脸。
郑向东长舒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当年和那边断绝关系,我也没这么难过。”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我第一次知道,不管是我们,还是旺家,生命总有个限期。”
他转头看着她:“如果去上大学,我就得离开你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
刘茵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很感动,但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笑呢?
实在憋不住了,她笑出了声:“你因为这个问题就想放弃上大学?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本身就要搬去京市,你努力考京市的大学,咱们一家还是能在一起,不会分开四年。”
郑向东想过这点:“听说上大学得住校,还是见不到你们。”
许久没用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以免了,刘茵从床上坐起来,从后背搂住他,半张脸都贴在他后背上:“有问题就要想解决的办法,假如真去上学,你可以跟学校申请不住校,拖家带口的,你又这么优秀,学校肯定会同意。”
“媳妇儿,你很想我去上学吗?”
刘茵摇头:“我不想你未来遗憾。”
“好,我去高考,如果学校不让我外住,我就不上大学了。”
“……”
刘茵知道这个话题不应该再聊下去,可她内心很想知道他上大学只是为了圆梦还是?
“向东,你想上大学是为了纯粹的想去学校读书,还是别的啥?”
“为了我们的以后。”郑向东畅想道:“咱们以后要去京市那种地方生活,肯定得有一门营生,做了这些年的生意,我还是想干这个,你不是说高考之后能自由买卖了吗?有专业的知识,生意才好做大。”
只有赚更多的钱,他才能给媳妇儿和闺女更好的生活,其实他也挺向往媳妇儿说的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去别处看看,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
刘茵抱着他的手臂慢慢锁紧:“那我等着你赚大钱让我过上地主婆的生活,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啥事儿不用i操心。”
郑向东覆上她的手,‘嗯’了一声。
他还记得,他是她永远的小长工。
次日,他们并没有见到谢教授,赵奶奶早上送早饭过来的时候,说谢教授去开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茵看赵奶□□发花白,还拎着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起多早做的这么些,一个劲的说让她别做饭过来,旁边就是国营饭店,买吃的很方便。
赵奶奶生活上挤兑自己的老伴儿,可面对照顾了老伴儿这么多年的小夫妻,她还是满心感激。
就是送点早饭过来也无法表达出她的感激之情。
刘茵无奈,最后还是郑向东故意赌气说,要是再送饭过来,他们就换个招待所,让她找不到,赵奶奶这才答应不送了。
他们一行人在省城待了三天,花费不小,但心里特别开心。
要回家了,自然买了许多东西。
郑向东看他们要不是没票了,指不定还得买,眼见着这么多东西,他们又带着孩子,扛回去肯定麻烦,最后将那些经放的东西全都拿到邮局寄回去。他们回城的时候依然轻便。
这几天当中,郑向东偷偷找过谢国枢,为的就是咨询上大学住不住校的事儿。
得知自己的关门弟子就因为能不能不住校而犹豫考不考高考,谢国枢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他不仅大训了郑向东一顿,还让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松懈。
同时,他也会给他寄些有用的资料回去,让他收到之后抓紧复习。
当然,他也给出了郑向东想要的答案,大学不会强制性要求住校,理由充分,可以不用住校。
谢国枢可没准备让他轻轻松松的,还故意说,只要学习成绩优异,个人品性优良,学校会充分考虑学生的情况。
有了这个答案之后,郑向东也松了口气,终于能和媳妇儿交代了。
幸而他这句话存在内心,不然谢国枢还得再训他两顿。
回程的车上,大人们都还挺想家,孩子们玩得乐不思蜀,小一点的更在问下回啥时候再来。
二柱和大壮看到孩子们高兴,自然承诺下回有时间再来。他俩完全被郑向东和刘茵洗7脑,赚钱就是花的,只有把钱花了才会有赚钱的动力。
吴玉和陈勤又是另外一种想法,在省城三四天,可让他们荷包大出血,虽然对比总积蓄来说不算什么,但短期内他们肯定不会再进城了。
家里还有老人,还有几个孩子,上学啥的都是花费,这么来一次他们已经很满足,未来还是生活最要紧。
从省城回市里的班车得开四个小时左右,他们是吃了早饭搭的最早的一班车。
车刚开出省城没多久,车就停下了,想来是中途带客,大家也都没在意。
上来两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一上车后,直接走到刘茵们坐的车尾。
他们人多,又是最早的,还是直接到终点的,所以找的位置自然是最后面,清净也宽敞。
没曾想两个男人一上车之后,就朝着坐在最后排的吴玉和陈勤说:“这是你家孩子吧?抱一抱,让两个位置我们。”
如此理直气壮的口气,刘茵听着就开始皱眉。
吴玉和陈勤看他们也带着孩子,就让豆豆和小云坐到自己身上,让小西坐到前头二柱那儿,生生腾出两个位置来。
二柱和大壮也在此时站起来,让自家媳妇儿到前面坐,他俩在后排和那两个男人坐一起。
吴玉和陈勤看这俩男人长相也不像是个好人,忙不迭起来换了位置。
坐定后,吴玉还特意问了下刘茵:“嫂子,你以前见过带孩子偷东西的吗?”
这话说的特别小声,几乎是嘴巴贴着耳朵了。
刘茵一想,她没见过,可看过这种新闻啊,略微回头颔首:“抱好豆豆。”
陈勤在另一边,她后面就是那两个男人,吴玉也不好说啥,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摸了摸口袋。
相识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立刻知道吴玉这是提醒她注意别被贼惦记了。
刘茵看吴玉这么警觉,也没敢放松警惕,不仅注意着后面那两个男人,还注意整车人的状况。
她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那两个男人长啥样,还知道那三个孩子长啥样。
这越看她就越觉得不对劲了,上车的时候,三个孩子就睡着,两个男人坐下后,三个孩子还没醒。
孩子精疲力尽确实不容易醒,可这长相……
亲生孩子总能找到点像父母的地方,眼前这三个孩子和这两个男人的长相可谓是南辕北辙。
细看之下,他们衣服的布料也有很大差距。
刘茵不想多管闲事,假如这两个人真是人贩子,那么她不知道他们又多少同伙,她现在不止有自己一家,还有大壮和二柱一家,还有这么多孩子,赌不起。
她不喜欢纠结,捏了捏抱着虎妞的郑向东,见他看过来,便将头靠在他身上:“后面那两个可能是人贩子。”见他脸色大变:“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三个孩子上车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管是穿衣还是长相,明显不是那两男人的。怎么办?”
郑向东低头问虎妞:“肚子饿不饿?”
早上起得早,孩子们都没吃多少,他才有此一问。
虎妞点头:“我想吃馒头。”
让虎妞去媳妇儿那边后,郑向东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大包馒头,不是纯白8面馒头,是特意在谢教授家里做的杂粮馒头,就怕露富被人盯上。
递了一个给虎妞之后,郑向东很自然是问后座的几个孩子,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他站起来给每个孩子一个,还特意走到后排,给了和二柱和大壮一起坐在后排的小壮一个。
孩子们分完之后,他还特意问了二柱和大壮:“你们要不要?”
二柱和大壮早上吃的饱,同时摇头。
郑向东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他一边收着馒头,一边轻声在媳妇儿耳边说道:“我刚才捏了下那个孩子,孩子毫无知觉,应该是人贩子。”
正常小孩儿睡觉,如果谁捏肯定会动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没动静。
“救不救?”
郑向东还没说话,吃着馒头的虎妞直接凑过来:“救。”
两口子直接看向她。
“他们太坏,小哥哥小弟弟会想爸爸妈妈。”
原来,刚才虎妞一直默默的听着,她心里一直记着妈妈之前说过的人贩子,现在被他们遇到,一定要将那三个小哥哥救出来。
有闺女这句话,犹豫的郑向东和刘茵也做出了决定。
在闺女面前,他们会做出好榜样,但也要通过这件事教育闺女,不管是见义勇为还是什么,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还得考量自身的能力是否能承担下这事。
这种教育自然是由郑向东来,刘茵便开始想着怎么着手惩治这几个人贩子。
他们刚刚上车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到达目的地,刚刚收费的时候,她也没听过,但能确定,绝对不是终点。
现在,要让车停下,不能让他们和同伙接头。
车在行驶过程中爆胎的话,可能会使车失控,一车人都会有危险。
刘茵是幸运的,她刚想完这个问题,就有个人尿急,让司机停下,他要下车方便。
四个小时的车程不算短途,中途尿尿这种事情常有。
司机将车停下后,喊了一句:“还有没有要尿的?赶紧的,等会儿不停了。”
话一出,陆陆续续又下去了很多人。
刘茵就趁这个时候,将前胎戳了一个洞。
等下去的人慢慢回来之后,司机就发觉情况不对,赶紧下去看了一眼,当场开始骂娘。
骂骂咧咧半天之后,他回来就骂那个第一个喊停车尿尿的人。
别人看不过眼了,和司机对呛起来。
车走不了,也不能总听着司机吵架,大多数人还是劝架,让赶紧想办法怎么走。
司机也就是撒撒气,看到乘客都闹腾起来,没好气的说:“过几个小时下一班车就来了,等会儿你们坐他的车走。”
现在可没手机,大家抱怨归抱怨,但也只能等着。车子中途出问题,只怪运气不好。
知道要等很久,所以很多人都下车转转,免得一直坐在车上骨头都僵了。
郑向东也带着孩子,喊上二柱、大壮和几个孩子下车去活动筋骨。
他们一下车,刘茵就听到后面两个人在讨论,讨论的重点居然在他们身上。
原来,这两人看他们带的孩子多,其中三个小姑娘都挺白净漂亮,弄回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这一听刘茵就怒了,心中冷笑:等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等的时间太久,车上的人上上下下,很多都开始聊天,本来不认识,这一聊都聊了起来。
大约是郑向东下车之后跟二柱和大壮挑明了,他们上车后就很自然的和隔壁带三个孩子的男人聊了起来。
这两个男人也想知道关于他们的情况,没一会儿就聊得可投机了,特别是二柱,真将他们当成普通的陌生人一样聊着。
刘茵和郑向东交换了信息后,便喊上吴玉和陈勤,那意思就是下去上厕所。
一下车,刘茵就将她们带到个隐蔽的地方,假装上厕所。
“我现在说个事儿,你们别慌,也别惊叫。”
吴玉和陈勤好奇她要说啥。
“后排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可能是人贩子。”
幸好先提醒了他们,她们惊叫出声前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半响才回神:“真的吗?”
刘茵神色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向东去试过,他掐过其中一个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勤:“那咋办?”
吴玉也慌了,省里的时候都没遇上,咋回来的时候给遇上了呢?
“我和向东决定救那三个孩子。”
陈勤和吴玉想到自家的孩子,也顾不上危险了:“咋救啊?他们会不会还有别的同伙?”
刘茵给他们分析了一下:“他们上车的时候说的地点我不知道,可从收的钱来看,应该有一段距离,等会儿上车之后,你们配合着演就行,咱们现在要让车上其他人也知道他们是人贩子。”
吴玉和陈勤看她这么有章程,同时点头,听她安排。
上车之后,二柱就大咧咧的问吴玉:“咋去这么久?”
吴玉压下心里的惊慌和害怕,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一样?”
二柱半点不在意,还笑哈哈的和旁边人说:“这女人就是欠收拾。”说完,他就很自然的看向他们抱着的三个孩子:“你们要不要下去方便方便?孩子就放车上。”
郑向东也接话道:“你们家这三个孩子挺乖的,上车就睡着,不像我们家,坐都坐不住。”
几个孩子也知道后面那两个是坏人,非常配合的演戏,上车之后就拿出糖果和车上另外的孩子打成一片,眼下就在前面和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精力十足。
那些孩子的父母听了郑向东的话之后,也靠在位置上笑道:“对啊,你们家还是三个儿子都这么省心,不像我家,丁点小就闹翻天。”
话题一出来,大家都开始议论孩子,现在谁家没个三两孩子呢。
二柱捡了个空档的时间,继续说:“两位老哥,你们放心,孩子在车上丢不了,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俩可别憋坏身子。”
其他男人一听,也纷纷开口,好像那两个男人真的在憋尿一样。
那两个男人本来是想和那三个小姑娘的父母套近乎,没想到会引起全车人注意,立刻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没想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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