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天道运势。”沉声, 白言梨看向厅中的妖。
“天道运势”当跋皱着眉, 加入妖府前他未曾和人类有过太多接触, 加入妖府后, 这位运行管理着妖府的夫主让他对人类有了那么点改观,“这种说法也只有你们人类推崇。”
“比起天道运势, 我们更信奉强者为王。”妖的世界很简单, 实力强的为所欲为,实力弱小的任由宰割,青耕外表是女子,可不代表她柔弱。
白言梨曾在街道上看到她将不听话的下属直接吞吃了, 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为什么提起这个”司尾迟疑道“难道您的意思是”
“南府之所以不肯迁移是因为修堇相信这个”和南府纠缠斗了十数年,丹还真没留意过这种小道传言。
“是,修堇相信他的运势就在发源地,也就是他的妖府所在,”白言梨顿了顿,继续道“这种消息也只有我们人类会相传并关注了。”
“所以您也相信”狙如不可置信道“就这样荒谬的说法, 就算修堇当真, 难道我们也要因为这个去攻打南荒”
什么狗屁的运势, 压根不存在好吗。
真有天道运势的话,那所有妖还修炼什么, 去找到不马上变成大妖进入帝畿呼风唤雨了。
就算出兵打下了南妖府,那看不到的天道运势他们要怎么破坏
眼看一厅的妖坐不住, 窃窃私语后火气马上要爆发。
白言梨下意识回头去看首座的伴侣, 苍伐还低垂着脑袋, 对气氛的紧张无动于衷。
“听我说,”他只能加重声音,拉扯着嗓门喊,“安静一下,听我说完”
“听什么听”小妖中有坐不住的,站起怒道“您是人类,这点眼界能管好府中就成了,对外的事情您还是躲一躲别多嘴。”
“是啊,这种事情,人类懂什么。”
“人类相信天命运道,那还不是因为自身脆弱无力,只能祈祷压根不存在的力量来左右,可笑。”
“就是,南府要打来,我们就在这等着,还能怎么着”
“比起千里迢迢去攻击他们,当然是在我们的地盘反击好了。”
一旦心中质疑的火苗燃起,这些身处高层的妖是怎么看上头那位怎么不顺眼,毕竟是个人类,平日里在府中管着他们也就算了,如此重大决策上瞎指导,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白言梨喊了几次也没能让下面安静下来,他只能看向较为熟悉的丹,那老鸟端坐着居然无视他的目光。
咬着牙,白言梨又看向司尾,老蜘蛛注意到他视线后,第一反应却是去看他身后坐着的大妖。
桃饱饱有心相帮,可他的出声同样被忽视掉了。
“”无力感从心中生起,剩下的几位妖帅白言梨接触不多,这种环境下他们也不会为自己说话,唯一,唯一能撑着自己的妖
他转过身去。
苍伐老神在在的,玩完扇子后不知从哪变出壶酒来,正对着壶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夫”右手下垂着握紧裤腿,他喊了一半突然哑声。
那大妖拿着酒壶,嘴唇正衔着壶嘴,目光从虚无处落到他身上,只淡淡一瞥,寒凉无温。
“夫君”唇动却无声,白言梨脸色煞白。
厅中气氛似越发难以掌控,白言梨站在高处,只觉自己是个另类,周围全是妖,唯有他,身为人类以血肉之躯挡在他们身前。
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只因为问了对方的妖身吗
短短几分钟,他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和沉着,十指掐死在手心,有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到地面。
小小一滴,却让如沸水般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互相言语攻击或表达不同看法的妖不约而同的纷纷竖起妖瞳,他们表情古怪的,扭头盯着那个薄弱身影。
“”白言梨身子微震,他确定这一秒从那些妖眼中看到很不好的意味,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妖性,因为血液,就算还维持着人形,可那诡异的气息压迫一丝未减。
他撑了会,将流血的那只手慢慢掩到身后。
“夫主”这一声,很是阴冷幽长,小妖中有一位走向前,笑容怪异道“您好像受伤了”
这绝对不是关心,那说话的音调太过刻意。
白言梨产生恍惚,只觉厅中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人”们慢慢扭曲嘴脸,明明外头艳阳高照,可他们的身后却似有张牙舞爪的妖影出现。
眼中“焦点”逐渐模糊,白言梨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流下的冷汗。
他面无血色,越是想要努力去看清身前的这些“熟妖”越是感觉他们面目狰狞,一手装饰的大厅这会也妖影重重,之前的那些杂音这会似直接响在他脑袋里,从争吵变为嘶吼,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厉。
“不。”抬手捂住耳朵,他摇晃着脑袋试图挣脱,因为虚弱,大喘息着,他往后再退了步。
只不过这次身后不再空无一物,背部撞上什么,白言梨刚想回头,肩膀上有只大手按下。
苍伐左手揽住人,右手用了点力气按到他肩头。
白言梨因为他的动作震了下,空洞眼眸重新汇聚光点,他似从噩梦中醒来般,一身的冷汗。
面前面前哪还有妖影重叠,厅中早就恢复正常,所有参与会议的妖,除了正中跪着的那位,其他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也没有也没有那些刺耳的叫声,之前的一切好似只是他的幻觉。
可是白言梨闭了下眼,身上被冷汗浸湿是真的,耳朵也还嗡嗡作响隐隐疼痛,他茫然的,重新看向下方。
桃饱饱坐立难安,正关切的盯着他。
司尾老蜘蛛面无表情,稍稍有些回避他的视线。
至于丹那老鸟,笑意盈盈的歪了歪脑袋。
其他妖那三位妖帅眼神冷酷并未出声,其他小妖的表情倒不是很好看,他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有些不敢抬头。
嘴唇干涸,白言梨咳嗽了声后吞咽了口唾沫,慢慢醒过神后,他终于察觉到肩膀上的手,还有背后紧贴着的胸膛。
之前那恐怖的一幕正是在肩膀上那只手落下后消失的没有转身,他仰起头。
苍伐留给他的只有下巴轮廓,他比白言梨高不少,右手还落在对方肩膀上未离开。
“夫君”怀中人类虚弱的唤了声,带着强烈的不安。
“谁给你的胆子”苍伐出声,听不太出情绪。
“属下属下是”声音戛然而止,那被迫跪着的妖似被万斤压顶,一点点匍匐蜷缩起身体。
落针可闻的厅中,所有妖和人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响动。
那妖大张着嘴叫不出声,扭曲挣扎着,慢慢的眼睛也突了出来,他双手向前,努力想要求救。
可是没有用,骨头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
白言梨怔愣着,身后那堵忽然撞上的“墙”是自己伴侣的胸膛,苍伐修长五指按在自己肩头,因为汗湿的单薄衣服,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白言梨当然不是莫名其妙陷入魇,身为人类,若面对着的妖毫不收敛的释放妖力,那么被震慑其中受折磨就很正常,若无外力打破,若妖持续怀有恶意,就那么死在魇中的人类也不少。
清楚自己应该经历了什么,他再看那慢慢“缩小”的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
这帮妖敢放肆至此,与苍伐之前的沉默冷眼不无关系。
厅中释放妖力的也不只那小妖一个,不过其他妖稍微一下就收敛,只有这只妖,完全不会看眼色,蠢死活该。
丹清浅笑着,好似厅中什么都没发生。
其他坐着的妖没他的淡定,狙如等妖帅再次深刻了解到自家家主的喜怒易变,纷纷在心中决定今后低调做妖。
“咔嚓”最后一声,那匍匐在地的妖忽然碎裂成粉末。
是真的变成了粉末
从一米八的大高个慢慢缩成凳子大小,还有口气的时候,外表看着只有四五岁孩子那般。
到了最后,完完全全消失后,原地只剩下白色的粉末堆。
白言梨低下头,一手捂着嘴有些想吐。
苍伐后退了步,同时收回了压在他肩头的那只手。
回到位置坐下,苍伐抬了下手,那壶酒重新出现在他手中,笑了声,他对着厅中妖,命令却是给白言梨的。
“继续说。”
“”
这下,哪还有妖敢出声。
白言梨捂着眼睛,身体的抖动并未停止。
苍伐等了会,期间再喝上两口酒,再开口,他已然不耐烦。
“说。”
“”白言梨握了下拳又松开,他回过头去看苍伐。
这位东府的家主恢复之前的懒散,态度难明,情绪难辨。
白言梨头一次对苍伐生出真正的恐惧,这份恐惧源于绝对的任性和妄为,以及,不在意。
“其实我也不相信天道运势,我觉的,南府之所以不肯迁移妖府,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在隐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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