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人类男人口中,苍伐得知几个讯息。
一,自己并不是简单在树下睡了一觉,而应该是沉睡了五年。
二,这五年间,自己并非一直不能动弹,只是失去了神智,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
三,在这期间,自己还跟一个卑贱的人类结成了契侣。
四,白家村地处荒服,是最偏僻之地。
总结这四点再分析,第一点正是自己醒来到现在的困惑。明明感觉只是睡了一觉,结果居然已经过去了五年,被人类所救,又被一帮人类当成傻子,从这人类的话判断,这五年间,因为表现呆傻,自己的处境应该并不好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妖力为何消失了。
还有,很认真的去回忆,他只记得自己在“不久”前确实来到荒服,而停留在记忆里的“不久”也已经是五年前了。
所以,这五年间的记忆自己是没有的,那么,在出事前,自己又为什么到了白家村?
还有,怎么就会受了重伤,难不成是跟什么妖干仗了吗?
可是不对啊,自己在荒服并没有仇家。
稍微的走神,地上瘫软的男人也不知道躲开。
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苍伐不想再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搞不清楚的还需要时间,为了安全,也冲这人类敢对自己存有非分之想,离开之前怎么也得抹除了对方的存在。
手臂往下,他盯着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只需要这么细的树枝,他就能够干脆利索的杀死他。
“......”虽然清醒过来后,大个子完完全全变了,但到底以最亲密的关系相伴了五年,白言梨还是能够看出一些大个子的情绪。
所以他明白,眼前的伴侣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只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开。
闭上眼,白言梨死死咬住下唇。
然而......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也过去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周围安静的可怕。
苍伐之前手下留情只为了问出有价值的信息,这会下手当然不会心存不忍。
然而,树枝已经接触到人类的皮肤,他却怎么都扎不下去了。
胸口骤然的疼痛让他摇晃了身体,脑袋一瞬空白,犹如被人当头捶了一棒。
跌退两步,树枝从手中滑落,苍伐捂住了胸口。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别剧烈,震的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夫君......”白言梨睁开眼便见那穿着白色衣裤的妖正痛苦站在身前,下意识的,他第一反应仍然是担心对方。
怎么回事?苍伐甩了下头,那种心悸感立马消失。
他当然听到了那声呼唤,可笑的男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担心自己。
不过,刚才的感觉......面色瞬变,他死死瞪着爬起来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接触也有大半个小时了,他终于肯问起对方的名姓。
白言梨不知所措,老实回答道:“白言梨,白色的白,语言的言,梨花的梨。”
“白言梨?”三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异常磁性,白言梨忘了前一分钟这头妖还打算杀了自己,颤抖着想要上前搀扶。
苍伐深吸一口气,不太想试的抬起了右手。
白言梨不明所以,停在原地。
闭上眼,苍伐又默念了句什么,再睁开时,一根本来不存在的红线正缠绕在他的食指尖,另一头,系在三步远的人类手上。
还真的是??!
“你我去过情缘树下?”用近乎低吼的声音,苍伐面庞扭曲。
“什么树?”
按捺住暴躁,苍伐咬牙切齿,“你说我们结契,指的不是你们人类的拜堂?”
一开始白言梨说结契他压根没在意的原因是他以为,对方指的是人类的仪式。
他是妖,自然不用遵守更不必当真。
哪里知道......二人之间,还真的有了捆绑,这道红线,只要结成,再厉害的妖都会被束缚。
“我们也拜过堂的......”谈论起这个,就算场合不对,白言梨依旧表现的有些羞涩。
苍伐用力吸气,缓慢吐出,压抑扭曲,“这线怎么回事?”
“什么线?”从刚才开始,白言梨就觉得苍伐的动作有些奇怪。
对了!苍伐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他忘了,这根绑定二人的线,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没有妖力,但到底身体还是妖,苍伐眼中的世界跟这渺小的人类是不同的。
挥了下手,他将红线隐去,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情缘树......”那头,白言梨倒是想起了什么,“你四年前带我去找的那棵红色的大树吗?”
“没错,”情缘树的叶子和枝干都是血红色的,苍伐头疼,“我带你去的?”
“嗯,拜过堂的第二天,你就带我出去了,虽然你傻乎乎的也不分方向,但是我......”还是纵容着你去了。
剩下的话白言梨不好意思说,但苍伐从他的表情中读出后续。
颇为无力道:“我们做了什么?”
“手指,”伸出食指,白言梨低声道:“你要我割破手指,和你一起放到了树上。”
回忆起之前那幕,白言梨至今仍觉的神奇,“在我们把手放上去后,那棵漂亮的大树忽然发光,然后我们的伤口就愈合了。”
“......”原地踏步,苍伐抓狂,“操!”
和人类拜堂一样,妖若要结成伴侣自然也需要仪式,情缘树的存在究竟有多久,没妖清楚,情缘树具体有几棵,同样没妖清楚。
只知道,红绳一旦绑上,再无反悔可能。
就算砍掉或者焚烧了情缘树也是无用的,不是没有妖去做过,情缘树总能在一夕之间再长出来,而胆敢冒犯圣树的,无一不惨死。
就算实力强悍,但苍伐到底是刚出生不久的妖,对于这方面他知道的不多。
可很明确的是,结成伴侣后,一方若要杀死另一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今妖力全无,若跟传闻的一样再震碎了妖珠还能有命回帝畿吗?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苍伐很快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你很耐揍啊。”
就算控制好了力道,那两脚也够人喝一壶的,这叫白言梨的男人居然还能爬起来,就算身子一直在抖,好歹没昏死过去。
“夫君......”白言梨注意到男人眼神的变化,松了口气,“这是在夸奖我吗?”
算夸奖吗?苍伐觉的身前这位脑子有洞,他接触的人类不多,可也知道正常人类面对妖时会有的反应。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我知道,”一步再一步,白言梨忽然扑上前来抱住了他,低声道:“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没料到对方的动作,苍伐僵了。
怀中男人喘气声渐粗,苍伐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打算,忍耐着没动。
“夫君......”白言梨想起什么般,抬头迟疑道:“你不吃人的对不对?”
“不吃。”苍伐很是不自在,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妖或人跟自己这般亲近过,他实话实说,“人臭。”
还有,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抗拒。看来,这五年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而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这个人类暂时还杀不得。
“那就好。”白言梨放下心来,就跟哄孩子般,轻声道:“我们先回家吃饭好不好?”
“……”
吃饭吃饭吃饭,脑子里塞的全是饭团吗?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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