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做梦?正常来说下面能是一条河吗?”戴小鹊懵了, 头一回有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河流汹涌, 甚至还扑通出了好几个浪花, 戴小鹊没敢过去细看,她回头看了一眼, 惊诧地发现来时的山洞竟然已经不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戴小鹊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方, “我不是追着安安那个小鬼过来的吗, 真是见鬼了。”
这种情况简直比让她真见鬼还难受。
至少那样还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求助无门, 戴小鹊愣了一阵, 头痛地按了按眉心,索性沿着河流奔走的方向走去, 前面有风,意味着有出口,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就平静了点。
“只能往前走试试。”
戴小鹊捏紧了手里的珠子,在她被卷进来的时候, 仍下意识地捏住佛珠, 因此绳子虽然断了, 珠子竟然也都还在。
然而两侧的路越走越宽, 空气里布满潮气,河流原本不大,是挨着另一侧的岩壁流淌,但随着宽度蔓延, 不知何时起,另一头的岩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向着其余地方延伸的未知空间。
如果不是头上还顶着坚硬的土壤,戴小鹊甚至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未知荒原。
蜿蜒的河流游走在苍茫大地中,渐渐的,她发现周围浮起一片朦胧的水雾,几乎只能面前看见一两米范围内的土地。
忽然,河流“哗啦”一下传出水声,紧接着“啪嗒”几下!
戴小鹊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地眯起眼看向声音来源。
水雾严重地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昏暗与朦胧之中,听力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好,戴小鹊清晰地听见,有什么东西从河里爬了出来!
啪嗒啪嗒啪嗒——
那东西用粘腻的脚掌拍打在地面,它走得很慢,一下又一下,中间甚至会停下来,接着便听见“喀喀喀”的骨骼错位声,仿佛在扭头观察旁边的环境。
太危险了。
戴小鹊抿了抿唇,很快下了决定,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那个东西。
突然,一个冰凉湿滑的东西迅速掠过她的颈侧。
戴小鹊猛地睁大眼,头皮都快炸开了!
她立即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回一看,后面仍是空茫茫一片雾气,什么也没有,但刚才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忍不住搓了一把自己的鸡皮疙瘩,心中暗骂:“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刚才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感觉是一根舌头……”想到有什么东西站在她背后阴恻恻地舔着她的后颈,戴小鹊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那个从水里冒出来的东西怎么没动静了?
一种前所未有危机感攥住她的心脏,戴小鹊抹了一把冷汗,咬咬牙,知道自己十有□□是被那东西发现了。
她捏紧佛珠,骂道:“不管了,发现就发现,等下打起来,掰也要把那狗东西的嘴巴掰开,把珠子给它喂进去。”
话音刚落——
滴答。
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
水雾中隐隐飘过一阵气流,卷着浓烈的血腥腐臭味。
戴小鹊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猩红眼珠。
她张了张口,脸上呈现出的茫然甚至使她的脸变得十分无辜。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是这东西……
白腻得几乎有些恶心的皮肤,八条手臂牢牢地吸附着岩壁,中间的头颅如同浸泡已久的尸体,浮肿惨白,唯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大,唇边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
人肉蜘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一股寒意直从脑门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戴小鹊只愣了一瞬,浑身的神经都在尖叫着逃跑,她眸光一冷,抬手便扔了一颗珠子,下一瞬,那人肉蜘蛛发出刺耳尖叫,烧焦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戴小鹊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跑,身后是凌乱愤怒的叫喊声,那人肉蜘蛛猝不及防被佛珠刺穿了眼睛,一道狰狞的烧伤直接贯穿了脑后,喷溅出一泡臭烘烘的水液。
这使得它更加愤怒,这里本来就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它在这地底几十年,早就饿得狠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皮娇肉嫩的食物,一时得意忘形,没想到反而先受了伤。
一对血红的眼睛渗了毒似的阴狠,这人肉蜘蛛又叫又怒地追逐着前头的女孩,但也正因为它受了伤,加之地底的怪雾逐渐浓厚,很快竟然仅能看见两米范围内的东西,最终只能愤怒地在原地吼叫。
凄厉的声音一直传去很远,戴小鹊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浓重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但比之刚才,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有人肉蜘蛛这种东西,当时在七日祈祷会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那东西给解决了。
戴小鹊眯了眯眼,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一下跑了一串,就是她也受不了,更糟的是,她跑了这么长时间,这底下的空间还没有跑尽。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能把这些东西串起来。
“按理说,没有了八臂怪婴,就不会产生新的人肉蜘蛛,这个事肯定没有错,八臂怪婴已经被我和小竹马烧了,七日祈祷会那些怪东西见不得光,更不可能是它们,非要说的话,刚才见到的人肉蜘蛛,不如说是在七日祈祷会之前就存在的……”
戴小鹊体力恢复得很快,一会儿便缓了过来,不远处的河流滚滚翻腾,听着这声音,她忍不住想,要是跳进河里能不能跟着游出去。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想到人肉蜘蛛是从那河里爬出来的,她就一阵恶寒。
这河来得神神秘秘,没准藏了更多的奇怪东西。
突然,戴小鹊身体猛地一僵,脑海中灵光一闪!
河!
人肉蜘蛛、八臂怪婴,还有河!
有一件事情,确实能跟河扯得上关系。
张献忠沉宝!
当时警察楚凛就七日祈祷会的时候曾经跟她讲过这个故事,但讲的却是另一件少有人知且怪异的事:在很多年前,某个地区的某条河,这里曾经被猜测为张献忠的沉宝地点,真实不详,但某天夜里,河面上忽然漂浮起一些怪东西,岸上的人起了贪念,便想着去取,但最终谁也没能活着出来,同样,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已经死了。
甚至,后来还有人在其他地方见到了这些失踪的人。
戴小鹊的心跳骤然加速,嘭嘭嘭跳得飞快,一种令她更为难以理解的困惑涌上心头。
这里,会不会就是那条河?
下一瞬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正临市在地图东南,与川西相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但种种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反而让人有些不敢确定了。
假如真的是那条河——
四周光线阴暗,朦胧的雾气几乎笼罩住了视线中所有的东西,只有不远处的那条河,存在感异常的清晰而强烈,仿佛一条黑色巨蟒在地底迅速游走。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扣住戴小鹊的手腕!
戴小鹊一惊,险些尖叫出声,但身体行动更快,敏捷地向后一倒,抬脚飞踢而去,夹在指间的佛珠凌厉掷出。
只听见一声闷哼,那只手迅速把人放开,下一瞬,一道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声音传来,戴小鹊一愣,到底还是没把剩下的珠子全都招呼过去。
雾气之中,那声音清朗明亮,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最熟悉的,还是他口是心非的恼怒。
“你想打死我啊?早知道不过来找你了!”
戴小鹊懵了懵,犹保持着警惕,站着没过去。
试探着问:“余罗?你的声音怎么……”
跟长了好几岁似的。
余罗原本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并不是那种公鸭嗓的嘶哑,这会儿像是突然长大了似的,除去了仅剩的那点稚嫩,完全成熟了起来。
戴小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年头的鬼东西,怎么模仿都模仿得这么不像。”
下一瞬,她蓦地瞪大眼,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靠!”
一名俊美青年怒气冲冲地从雾气中跑出来,横眉竖目地瞪着她,话语间还有些委屈,愤怒地控诉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就跟钟老头一样瘫着了!”
“钟叔也没那么老,大可不必叫他老头,怪不得你们俩老是打架……”戴小鹊下意识咕哝一句,随即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伸手在余罗头顶上比划一下,又在自己脑袋上比划比划,不敢置信道:“不是,你是谁?”
也难怪她这么惊讶了。
单从说话口吻来说,眼前的人确实是余罗没错。
但是!
这是长大版的余罗!
眼前的青年少说有一米八几的个子,身高腿长,看着比戴小鹊高了一个头。原本便精致的五官长了开来,狭长的双眸因愤怒带着一撮耀眼的怒火,但苍白的皮肤又使他身上多了一些化不开的阴郁。
这家伙小的时候就是一个美少年,长大后更加不得了。
戴小鹊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她盯着余罗,眼神复杂,既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又有种妈妈错过孩子成长期的失落。
看得余罗表情惊恐地睁大眼,“你居然不认得我,我有这么丑吗?”
片刻,戴小鹊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眯眯说:“没有没有,好看着呢,对不起啊,这地方太古怪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打了你。”
余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被顺毛的大猫似的哼了一声。
这家伙果然是余罗。
只有余罗才会这么好哄。
戴小鹊暗叹,顿了顿,正了正脸色,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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