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酷拉皮卡和派罗到了森林附近,两只雪白的地走鸟正站在那附近等候。酷拉皮卡有些抱歉地走到林克面前,和他道了谢。
派罗把一捧钱罐子拿到了林克面前,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们……这些是我们买东西剩下的……虽然不多,但是——”
林克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派罗的回礼,而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有些勉强地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只是试炼失败了而已……”
“哪有!酷拉皮卡已经通过考试了,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啦。”
“可是我已经变成火红眼了!不可能合格的!”
派罗露出了一个笑容,转头对林克说:“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已经不红了?”
林克点了点头。
“诶?!”酷拉皮卡有些不可置信,拿过派罗递出来的镜子,“真的不红了!为什么?难道长老的药水失效了吗?”
“是我掉包啦!”派罗说道。
派罗解释了他当时不小心把药水掉到地面上,其实是为了把长老的药水和自己的掉包。酷拉皮卡在听到事情经过之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现在先不说了!待会儿路上再说!”酷拉皮卡有些赌气地说道。两人和林克道了别,林克挥着手看他们消失在森林的方向,回头就看到了侠客站在他身后。
林克疑惑地眨了眨眼。
“哈哈,你想问团长和飞坦在哪里吗?”侠客几乎是立刻就看出了林眼里的疑问,“他们有点事情……先回去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再在市里转转?”
林克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些事情令他十分在意,于是他说:“再转转。”
侠客很爽快地点头。两个人回到南茶市里,然而与之前相反的是,这个朴实的村庄一改刚才平和安静的气氛,笼罩在一种恐慌和惊恐之中。先前还和他们点头致意过的村民此刻竟然不敢和他们对视,他们看到林克和侠客以后就像是遇到了鬼怪一般绕道而行,直到有个孩童冲他们丢出石子——侠客没有动作,这些石子根本伤害不到他,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林克也没有动作。
明明能够躲避或者张开他那个奇怪防护罩的少年被石子划破了脸颊,锋利的尖端擦破了少年白皙的皮肤,在上头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像是一道印记。那个扔石子的孩子大喊了一句“恶魔的帮凶”,很快便被他的母亲捂着嘴带走了,所有人都是一副要哭泣的样子,飞快地躲回家,“咣当”撞上房门,街道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林克似乎在发呆。
侠客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少年望向自己时那茫然又无措的眼神。
“怎么了?这就是人类啊。”侠客笑着说。
林克却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擦了擦脸颊边的血迹,那道伤口其实已经愈合了。少年又低下了头,留海遮住了那对湛蓝的眼睛,同时也让原本充满朝气的勇者整个人都陷入在了一种略微沉闷的气质里。
“是灾厄盖侬。”他喃喃自语,听力极为优秀的侠客当然听到了,那大概是塞尔达传说里囚禁了公主的魔王吧……但是林克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个呢?是因为窟卢塔族的红眼睛,还是因为转变巨大的村民,又或者是在说……他们?
侠客并没有经历过林克的过去,但是从这几个月的相处来看,沉默寡言、充满好奇心和勇气的林克并非不明白流星街出身的他们与常人的异处。
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们。
灾厄盖侬真的可怕吗?林克曾经直面过它,如同恶龙一般盘亘在残破不堪的古堡,发出像是来自地狱深渊的怒吼。罪恶的红月在夜空中升起,红光吞噬整个大陆。
然而当林克使用光明之箭射向它的时候,即使是所有人心头的恐惧之魔,也会发出因为疼痛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嘶嚎。
可怕的并非盖侬坚硬的外壳和破坏的力量,也并非他妄想吞灭世界的邪恶——而是它散发出来的黑色阴影。
黑色的阴影曾经笼罩在整个海拉鲁大陆,扩散至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心头。曾经在海拉鲁王城被他们欺负扮装的守护者、他们信任的四神兽被染上了阴婺的血红,与他们刀剑相向。因为亲友逝去而变得歇斯底里的人们似乎忘记了柔和与善良,他们咒骂着海拉鲁皇室的无能,向他们投去责备而不信任的目光。
不只是四英杰,塞尔达公主背负在身上的压力愈来愈多——所有人都不堪重负。
这并非全部是灾厄盖侬带来的。
古战场的遗迹上,尸体和鲜血铺在百年后的草坪之下,残破的刀剑盾牌和守护者的残肢代替了一切美好的风景。
而林克,只能在公主和四英杰悄然达成一致的默许下,被迫陷入一段漫长的、仿佛重启一般的沉眠——
他讨厌那段沉眠。
林克和侠客回到旅团的小屋子的时候,飞坦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到了一个游戏机,重新装上存储卡沉迷起了游戏。库洛洛举着书,对于他们回来的事情也只是抬起头说了句“欢迎回来”。
侠客跑去找飞坦交流情报,后者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克一眼,转向侠客的眼神有些嘲讽。但他还是开口说道:“那个老头是窟卢塔族的长老,他们的聚居地就在南茶市西边。地走鸟的脚程大概六个小时就能到。”
林克一开始并没有在意飞坦说的内容,直到他看见了基地角落里那个被绑在椅子上、头被麻袋罩住的人,那个样子忽然就让林克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被幻影旅团抓住的自己。
他沉默地上前去,一旁交流情报的侠客和飞坦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林克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摘下了那个人头上罩着的麻袋。
是刚才的三个混混之一,但是他已经死了。
林克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人。他只是受人雇用去激怒酷拉皮卡而已,是他们要走出族群居住地必须经历的试炼之一,这些酷拉皮卡和派罗都已经告诉过林克了。林克抬起头,天空般湛蓝的眼睛对上了飞坦狭长的金色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只是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忽然之间,林克发现这里的人都在看他,十几双眼睛都在他的身上,其中也包括库洛洛。他们都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也许是一个宣言,一个判决。
林克也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这些伙伴,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开心地玩牌、喝酒,今天氛围就变得这么沉重。而面前这个被折磨致死的尸体显然不能让他的心情更轻松,林克感觉自己神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绷到了临界点,差一点点就要爆发。
现场的氛围几乎一触即发,而这次,针锋相对的是林克和他新的“伙伴”们。
“喂……”首先打破这阵致命沉默的人是信长,他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用手挠了挠胸口,说,“你们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林克,你不是会做饭吗?唉,后面有灶台,你过来做饭吧。”
“我也来帮忙。”平时很少说话的玛奇也插嘴进来,冷淡地看了一眼林克,“你怎么还不来?”
“哦……”林克呆呆地应了一声,心中绷紧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徒然松懈了不少,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是饿了。刚才虽然出去走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吃到,这对美食家·林克来讲几乎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另一边,富兰克林、剥落列夫和库哔几人则是在玛奇拉走了林克之后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飞坦、芬克斯、侠客、窝金和库洛洛则是继续维持着刚才的沉默。
“呵,芬克斯,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怎么刚才不帮着他说话?”飞坦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尽是嘲讽。
“嘛……我就是说说而已嘛……”芬克斯懒洋洋地回复道,“倒是你,侠客,你没出手帮忙我倒是挺意外的。”
“我?”这下意外的是侠客了,当然飞坦和芬克斯都在心里吐槽这个人的演技实在很糟糕,“为什么会是我?这明明是飞坦留下的烂摊子。”
“……你找死吗?!”飞坦生气了。
“当然是你了,”侠客摊了摊手,“要不是你没有及时把残骸处理到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啦。”
“——这不是你默认了的吗?!”
“我哪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难道我还能跟你意念交流不成——”
“谁要跟你——”
就在侠客和飞坦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窝金终于说话了。
“喂,我说……”窝金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所有人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林克是不是不适合旅团?”
无论这个少年的某些行为再怎么像一只蜘蛛,内心的善良与光明也永远不会做出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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