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另一个世界比邻沙漠的繁华都市里,深夜并没有让人们的时间静止。
“这就是十老头的阴兽啊……”略显抱怨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而有些沉默,拥有藏蓝色头发的矮个子男人眯缝起眼睛,那双唯一露出来的金色眼睛似乎透露出他的兴致缺缺。
“是飞坦你动作太快了!”侠客忍不住吐槽道。
“没错。”小滴说道,语气里甚至有点埋怨。
在格鲁德沙漠通往友客鑫的道路上,因为干燥而裂开的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肉块——那是来自黑暗世界十长老手下最为得意的护卫“阴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
“……”连少言寡语的玛琪都对飞坦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虽然阴兽部队本就被那个大块头削弱了实力,但枭在目睹眼前几个人的行为始终之后,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起来——然而比起惊讶于敌人的实力,恐惧的后劲儿很快就上来了。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对方肆无忌惮的杀气与念压之中,身体因为害怕而动弹不得。
很快,那个或许是实力最强的矮个子青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与此同时,被枭的念能力「便利大裹巾」包住而被一起缩小的信长忍不住怒吼着:“快把老子放出来——可恶!!!你们都杀了吗?给我留几个!!”
“啧。”飞坦砸了砸舌,“忘了。”
侠客笑了笑,说道:“是飞坦干的哦。”
像是验证侠客所言不虚似的,原本站在最为边缘的矮个子青年眨眼之间消失在了郊外的夜色里。能力虽并不侧重战斗,但也身为阴兽之一的枭自认实力不差,然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冰冷的气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飞坦的手刀干净利索,肉眼难以捕捉,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甚至没有让对方的后脖颈上留下一丝淤青——
“砰”的一声,枭倒下了。
那个包裹了信长的包裹“叭”地掉在地上,搞得信长又一次破口大骂。玛琪非常冷漠地丢下一句“闭嘴”,然后有点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把那个裹巾捏了起来。
“嗯……看起来是具现化的空间能力者呢,拍卖品大概也在这里吧。”侠客感慨道。
“比如那个项圈?”小滴提出了疑问。
“大概吧。”玛琪回答。
“好了,那要怎么处理呢?信长,这个能力的主人被飞坦敲晕了,我们好像没办法放你出来诶。”侠客说。
没有任何人等待惨兮兮的信长的回应,飞坦下了最后的结论:“把那个交给团长,至于这个人,呵,是我的了。”
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水中一般,阴兽全员被歼灭对于整个地下世界而言,或许也只不过是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而已。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召开拍卖会的脚步,正如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幸存者寻仇、行凶者脱逃、犯罪者胡作非为一样。
而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林克而言,都不过是睡梦中的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自从做了那个关于沙漠和另一个像盖侬多夫的男人的梦以后,林克对睡觉这件事情就有些恐惧,以至于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平静而又满足的睡眠了。除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还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少年怀里这件事情有点——非常奇怪以外,林克甚至发现,自己还多了一颗黄色的心心和一圈黄色的额外气力值。他觉得十分开心。
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林克立刻跑下床,抻了抻身体,又在宽敞的帐篷里踩着厚实温暖的地毯上跳了两下。在确认身体状态和自己的火把都很好后,林克转身对似乎还在赖床的盖侬多夫催促道:“我们走吧!”
盖侬多夫终于翻了个身,懒懒的应了句:“嗯……”
林克是率先走出帐篷的,此时,沙漠寒冷的黑夜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的白日。因为还是清晨,刚刚被太阳照射的沙子还没有变得如同熟炭一般滚烫,但林克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帐篷已经卷起了帘子、支起了遮阳用的挡棚。
那些骨瘦如柴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自己的帐篷前,林克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手举着火把,在确保不烧到那些棚布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然后,他拿出了一份之前做的饭团,还贴心地给盖侬多夫留出了一份——嗯,早餐必不可少!
然而林克刚咬了一口,却发现那些原本就安静的村妇们都在小心地窥视着自己,说是窥视,是因为当感受到视线的林克看向她们时,她们又很快错开了视线。只有几个瘦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子胆子大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正确地说,是他手里的饭团。
林克很快意识到了这是因为什么。
“你们也要吗?”
没有人理他。
但林克似乎已经收到了答案。他刚要打开希卡石板找到多余的饭团,盖侬多夫就掀开帐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这个格鲁德族男孩深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充满光泽与力量,那头红色的半长发披散在肩头,像是燃烧的火焰。
火焰的口吻却冰冷至极。“我警告过你。”盖侬多夫说,“放心,她们昨天刚刚得到了食物,还能活下去。”
“……”不善言辞的林克还没想好怎么回话,但他明显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盖侬多夫就拿起了他留给自己的饭团,三两口吞了下去,似乎是感到了这个海利亚人的目光,红头发的格鲁德族少年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了林克手里那个被咬掉一口的饭团,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到金发少年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充满愤怒,沙漠的义贼勇者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这个海利亚少年在经历了苦思冥想和心理斗争后,似乎对“施舍”这件事情仍旧没有放弃。
“那如果……”林克非常努力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如果带他们离开沙漠呢……?”
“离开沙漠?”盖侬多夫嗤笑出声,他用那双深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啊,是不是海利亚人都这么令人讨厌,他们本就让人厌恶!“去哪里呢?不会有地方收留我们的!”
“一直向东走的话,穿过峡谷,就能到达海利亚平原。”林克说,“那里绿草如茵、雨水丰沛,天上飞着白鸟与蝴蝶,山坡上用剑就可以收割到小麦或者稻米……”然而林克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无法继续说下去了,眼前的男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盖的愤怒。
盖侬多夫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脱口而出的恶语,他看向林克,像是在看记忆深处无法原谅的仇敌。
“如果我们能去,早就去那里了。”他摇摇头,“格鲁德族人生性狡猾,喜好偷盗抢劫,我们的肤色与你们就不同,被天神眷顾的海利亚人又怎么会理解,他们只会视我们为秽物!”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格鲁德族生来就是被这片沙漠诅咒的,除非……算了。”盖侬多夫的样子看上去沮丧极了,少年站起身,迅速地转变了话题:“你不是要去格鲁德小镇吗?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我们快点过去。”说着,盖侬多夫就向村落外围走去,然而没走出五步,他似乎是嫌弃林克的动作太慢了,又有点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像是要拽住林克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然而格鲁德族少年深色的手指刚刚伸出,却因为林克正在起身而偏移了目标,在盖侬多夫的指尖触碰到那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把时,无论是林克,还是盖侬多夫,都明确地听到了“砰通砰通”的心跳声,仿若永不停歇的鼓点一般——
「火焰可重燃光明,亦可唤醒黑暗的力量。」
火焰是什么?
是生命的初始,光明的开端,希望的力量。
火焰是什么?
是死亡的催命符,悲伤的起始点,绝望的谷底尽头。
林克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脑海中不停不停不停地闪现一个火光四起的画面——人们的尖叫声、充满愤怒的吼叫声、利刃划破人类脆弱皮肉时的声音、火焰的颜色、房屋和人体的脂肪灼烧的气味、被摧毁的森林、干涸的眼泪、没有神采的红色眼瞳、被黑色填满的空洞眼眶……一切、一切、一切混合在一起,比沙漠的梦魇更为恐怖的景象就像是被复苏的灾厄笼罩的海拉鲁大陆,死亡、悲伤、与绝望伴随着火焰点燃了村庄,烧毁了一切生灵——
林克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试图从这地狱一般的景象里逃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流淌而出——于是,他看到那个拿到了他那把蓝色火把的格鲁德族的少年眼睛里闪烁的、有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的赤红眼瞳。
盖侬多夫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的蓝色焰火。
他说:“原来……这就是力量。你说得对,林克……我应该离开这里,去往更为富饶的土地。”少年重新看向林克,“谢谢你。”
红色头发的少年松开了手,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把从他的手中掉落——“哗啦”一声,蓝色的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沙漠勇者的帷帐开始点燃的红色火焰。
火光迅速蔓延,很快就吞噬了所有的帷帐。
然而林克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熄灭了的火把滚回到他的脚边,他的脚下依旧是那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沙漠,然而火焰、村庄、尖叫的妇人和格鲁德族的沙漠勇者……一切都消失了。
天空重新变成黑色,沙漠里的圆月从天边缓缓升起,悬挂在霓虹色的城市群上空,林克却愣在了原地,银白的月亮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颜色——它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赤红。
「血月。」
这个久违的、几乎快要被他忘在脑后的名词从记忆的深处钻了出来,刺痛着海拉鲁勇者那本就绷紧的神经,红色的月光像是洒下了血一般的符咒,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与在海拉鲁大路时不同的是,林克这次听不到来自塞尔达公主的忠告了。
也就是在这时,远方传来什么人的怒吼,紧接着,明显是拳头重重击打在人类□□上的声音伴随着赤月凌空,划破了这片荒漠里窒息般的宁静。
而在林克的眼前,那盆蓝色的火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般地,依旧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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