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很少有剧组来拍戏，这些人一出现，楼上楼下的都涌出来很多看热闹的学生。
他们专业的答辩室就在五楼的走廊尽头，透过窗户能清楚看到那女孩也在抬头往上看。
顾初初抿着唇看了会，心情不大好。
她还没死，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继承她的遗产。
顾初初从那女孩身上挪开眼，看向刚掉头还没开走的劳斯拉斯，垂下的手，缓缓攥紧拳头。
温谨在车上。
他今天特意自己来学校，没有开自己的车。
“昨天看到她就不喜欢，今天更不喜欢。”许半夏拢紧自己身上的被子款白色羽绒服，鹌鹑一般缩起脑袋。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本能的不喜欢温谨身边的女孩。
明明那女孩的长相很对自己的胃口，身高和比例也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喜欢就不勉强。”顾初初背起装着电脑的帆布包，双手抄进大衣的口袋里，嗓音有点闷，“你喜欢我就够了。”
话音刚落，手机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温谨号码。
顾初初抿着唇递了个眼色给许半夏，后退两步，扭头去人少的地方接通，“哥。”
“还没开始答辩吧，我上去陪你。”温谨的声音传过来，跟以往一般温柔又体贴。
顾初初扯了下唇角，笑着点头，“那你上来吧，我在五楼左边的走廊尽头。”
他是在担心那女孩来找自己，还是在找借口下车，去警告那女孩别轻举妄动？
顾初初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回到许半夏身边，努力将情绪调整过来。
“宝贝，我只喜欢你可能有点不够。”许半夏迅速揽着她的肩膀，抬手往教学楼中间的花坛指去，“我姑父刚才是不是带了个男人过来。”
顾初初莫名其妙，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李教授的脑袋。他身边跟着谁根本看不到，何况是分男女。
“你不至于吧，李教授那么直男的审美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你还怀疑他？”顾初初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脸震惊。
“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跟他走过去的绝对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帅的男人。”许半夏激动莫名，“有可能是Cain。”
姑父最得意这个学生，这次开题答辩没听说院里请了外人，不过他要带人来也没什么，可以旁听的。
“他应该不会来。”顾初初也不是很肯定。
男神毕业后就没来过学校，她在美院四年，光看到其他专业成名的师兄师姐回来。
再过两天就是周末，到时候就可以去云飞跟他要签名，想想就很激动。
顾初初眨了眨眼，曲起胳膊拐了下许半夏，轻声说，“你想不想去云飞实习。”
“我能进云飞实习，半夜都要笑醒，宝贝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许半夏哭笑不得。
云飞要那么容易进，她就不用天天忍着姑父的臭骂，求他帮忙说好话了。
顾初初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同学的惊呼，“这是谁啊，好帅。”
她回头看去。
温谨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服，里边是同样手工制作的白衬衫，搭配湖蓝色的领带，左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不疾不徐朝自己走来。
顾初初注视着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衣冠禽兽。
“顾大哥。”许半夏含笑揶揄，“不至于吧，初初都要大学毕业了，你还这么不放心。”
她有时还挺羡慕顾初初，这个哥哥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她的宠爱，比亲生的都要亲。
主要是人也帅，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她毕业了也是长不大的小孩。”温谨抬手扶了下眼镜，视线透过镜片落到顾初初脸上，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满是宠溺，“别紧张。”
“哥……”顾初初嗓音软软的撒娇，心里却有种想要吐出来的厌恶感，暗暗提醒自己不要露陷。
不能让温谨怀疑自己。
他嘴上答应帮自己保密，私底下会做什么她完全猜不到。
“顾大哥，我觉得是你别紧张才对，开题答辩很容的。”许半夏捂着嘴，乐不可支，“你还是赶紧走吧，被答辩老师看到可是要扣初初的分的。”
有这样的哥哥真好。
她倒是有个从天而降的哥哥，不过人家可没这温情，满脑子都是分家产。
“嗯？”温谨佯装不解的看着顾初初，“要扣分？”
顾初初乖巧点头，瓷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没这回事，她只希望他演够了赶紧走。
温谨抬手轻拍她的肩膀，“那我在车里等你，结束了给我电话说一声。”
“你赶紧下去吧，不然半夏又要笑我。”顾初初低下头，佯装难为情，“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要面子的吗。”
温谨唇角弯了下，转过身，大步离开。
走到一楼，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楼梯口，鼻子冻得有些发红，局促出声，“哥，我今天真的是来拍戏，不是来看她。”
“最好如此，半年内不要跟我联系，有事我会给你发消息。”温谨冷冰冰丢下一句，大步往外走。
他们是故意出现的，故意提醒他，顾家没有什么大少只有一位千金。
提醒他，无论他如今有着怎样的身份，骨子里都充斥着卑贱的基因。
大门重重关上，冷风灌入楼道，刀刃一般划过温心的脸颊。
她低下头委屈地吸了下鼻子，沮丧开门出去。
昨天他自己主动联系，要过来看自己拍戏，怎么转眼就成自己找麻烦了？
她就看一眼顾家大小姐长什么样，又不做别的。
当年一起走失，哥哥被顾家收养而自己则被爸妈找了回去。爸妈发现哥哥被有钱人收养，放弃报警，一心等着哥哥长大读书有出息了回来救济他们。
她也在等，等着哥哥给她买漂亮的裙子，给她买好看的铅笔盒。
等了好多年。
哥哥没出现，反倒是顾家人找到了爸爸，给爸爸安排了工作。他们没说不准跟哥哥联系，哥哥却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
温心拢紧身上的羽绒服，把心底的委屈压下去，小跑着回剧组拍摄的场地。
五楼珠宝设计专业答辩室门外。
学生相继到齐，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九点。
顾初初背着电脑，和许半夏一起倚着墙，百无聊赖。
“听说云飞今年要在我们美院选四个实习生，不知道谁会成为幸运儿。”有同学大声嚷嚷，“四个名额诶。”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
“云飞官微刚刚公布的，官宣！”
“我看看。”
顾初初竖起耳朵听了会，歪头在许半夏耳边说，“你不准喊，不准尖叫，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许半夏乖乖点头。
“我昨天把云飞买下来了，你要不要跟我去云飞实习。”顾初初的嗓音压得很低，“我是老板，Cain还是云飞的主设计师。”
许半夏的嘴张大，好一会才用力合上，伸手勾着顾初初的脖子将她带过来，难掩兴奋的在她耳边问，“宝贝，你怎么做到买了云飞，还让Cain卖身给你的？”
她们的同学只知道顾初初家里条件很好，具体好到哪种程度，没人在意。
毕竟学艺术的都不怎么差钱。
顾初初就是顾氏千金这事，也没几个同学知道。
从她上大学，就只有一辆号牌很随便的劳斯莱斯来接送，身上穿的用的跟大家都差不多，完全想象不出来她是首富的孙女。
“你别乱开玩笑，我只是花钱买了个实习位子。”顾初初脸颊升起热气，“这种话以后不要说，很不尊重他。”
沈云珏是她努力的标杆，从选这个专业到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拿遍他曾经拿过的冠军，跟他共事。
共事已经实现，剩下的便是努力活着，保护好爷爷活成自己偶像的模样。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许半夏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认错，“宝贝你别生气。”
顾初初忍不住笑，“不生气，那你要不要去啊。”
“当然要。”许半夏狠狠亲了下她一下，恨不得将她举高高。
小天使真的太暖了，做什么都想到她。
顾初初脸红红地看着她笑，想要活着的念头愈发强烈。
她舍不得爷爷，也舍不下好朋友。
同学们热热闹闹的讨论云飞的实习名额，连答辩老师来了都没注意到，直到李教授干咳了一声，大家才闭嘴安静。
顾初初抬手遮住嘴，偷偷跟许半夏笑了下，赶紧排队等着喊了名字进去。
开题答辩主要是讲毕设为什么选这样的题目，要求不是很严格。
第一个同学进去了大概五分钟，出来后露出一脸仿佛见了鬼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搞得剩下的同学紧张莫名。
第二个第三个……每个同学进去后出来，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轮到顾初初进去，她打开自己熬夜修改的PPT，环顾一圈，发现答辩老师真的多了个人，不禁有些紧张。
是沈云珏。
刚才许半夏竟然没看错，她的眼睛是装了探测镜头吧，一看一个准？
难怪前面进来的同学，全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把开题答辩当面试，想要去云飞实习的同学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全完没有任何准备。
顾初初缓了缓呼吸，开始陈述自己的准备的论文，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有些发潮。
她准备的很充分，只是没想到沈云珏会来。
答辩室安静下去。
少女脸上的紧张藏都藏不住，论文的内容却没有任何遗漏，包括引用的资料出处都说得极为清楚，
沈云珏低着头，手中铅笔在素描本上飞快游走，不时抬头看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雾霾蓝的双排扣大衣，打底的针织裙子是卡其色，乌黑蓬松的发丝挽了个丸子绑在头顶。
耳饰是绿松石搭配黄金的流苏款式，只带了一只，有点轻熟的端庄，又很衬她的大衣。
整个人看起来，像只误入陷阱的蓝知更鸟。
沈云珏手上的动作加快，不多时素描本上便多了一张少女的速写，边上是一只蓝色的知更鸟。
顾初初结束陈述，趁着答辩老师提问时，悄悄打量沈云珏。
从自己进门，他就一直在作画。
他的座位在角落里正对着窗户，头顶的日光灯散发着莹白的光，跟窗外的天光交织，照亮他比常人白皙许多的脸庞，深邃的五官如雕刻般完美而立体。
他本身就是一幅画，一副让人百看不厌的画。
男神跑来听他们答辩，是为了选实习生吗？他会不会把自己这个老板pass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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