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果真不知道韩贵妃等人在磋磨崔氏么, 中宫里除了被人安插的耳目都是她的人,有什么是能瞒过她的眼耳的
她在那时候不出现, 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韩氏出自韩门,膝下还有皇七子,韩门对她的期望自然极高。
而崔氏出自崔门,她年轻漂亮, 有的是资本。
这两人闹起来,才是有趣。
许是被美人伤了心, 向来喜好美色的楚成帝竟然没有整日都往美人乡里钻, 在周皇后重新掌权后,他很用了些时间来周皇后这里,似乎要帮她重新竖立起皇后的威严。
周皇后也装作不知晓楚成帝的用意,谨小慎微的伺候着, 不骄不躁,不恨不怨。
她从来不给他上任何人的眼药, 也从来不说些惹他心烦的事, 只偶尔在他面前提起几个年纪尚且还小的皇子, 让他在中宫过得惬意舒适。
连楚成帝自己都说“朕在皇后这里,是最不用操心的。”
周皇后但笑不语, 在伺候楚成帝上又多用了几分心。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 听多了几个小子的趣事, 就不免感叹起年长的儿子来。除了已经离开人世的,年长的要么痴要么废,再不然就是不成器, 这让他如何放心把大楚的江山社稷交付
听到楚成帝的感叹,周皇后也没有把心里的讥诮露于表面,只说“陛下正值壮年,离交付江山社稷还远呢,几位皇子年纪还小,可塑性也很强,就等陛下教导成材呢”
楚成帝突发奇想“不如朕选两位皇子记在皇后名下,也请皇后帮朕教导一二”
周皇后笑道“臣妾是六宫之主,亦是众皇子母后,教导诸位皇子是臣妾的职责,何谈陛下的请字。至于陛下说的将皇子记在臣妾名下,也请陛下莫要再提了,臣妾心里还放不下致远,也深知母子分离的悲痛,不愿做那让人骨肉分离的恶人。”
楚成帝定定凝视着周皇后,见周皇后目光坦然没有丝毫躲藏,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他忽然也松了口气,他会让周皇后重新掌管管理后宫,除却她是名正言顺的正宫皇后,还因为她没有私心,可用。
周门未出皇子,那么就只能做个中正的皇党,他不必担心他们会为了哪个皇子而陷入斗争,他可以放心用人。
楚成帝道“既然皇后都如是说了,那朕也不勉强了,免得朕也做了叫人骨肉分离的恶人。对了,谨之那里,皇后可有遣人去看”
周皇后再三提起皇子,当然不是为了在楚成帝面前夸赞他们,让他享受天伦之乐的。她提起皇子的目的,是为了让楚成帝主动提起谨之,被废的皇太子。
周皇后垂眸道“臣妾请父亲找了大夫去给谨之诊治,父亲前两日让人传消息给臣妾,说谨之的情况不太好,现在都还未苏醒。”
从对崔氏的迷恋中苏醒过来,楚成帝也反思了他前段时间做的决定,觉得甚是不理智。但他作为九五之尊,手掌天下权的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于是,楚成帝道“谨之毕竟是朕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朕也不想看到他生死不明的躺着,朕会遣太医前去为他诊治,他会好起来的。”
周皇后道“臣妾代谨之多谢陛下。”
楚成帝和周皇后聊了很多,许是觉得周皇后以及她背后的家族对他来说没有威胁,他有时候也会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与周皇后听,周皇后从来不发表什么意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就过。
周皇后的表现让楚成帝对她越发满意,与她说的朝事也越多,偶尔还让周皇后说说自己的想法。
楚成帝说出的派太医为陆珩诊治的话很快就付诸了实践,为了让身体看起来还处在昏迷中,陆珩不得不叫容遥配了药服下,每天都由着太医院的太医瞎折腾。
陆珩的意识很清醒,躺在床上听着几个太医边把脉边商议药方,一张药方修改数十遍,一味药材要斟酌无数回,他都忍不住替他们头疼,容遥配的药自然不容易解,是以他们除了敢开些温和的药汤帮他把命吊着,就怕药开重了,把他的命作没了。
太医们商议好些天才把药方定下来“那就这个药方了罢都好几日了,我们这边却是没有多大进展,陛下和皇后娘娘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可是这毒我们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开错了方子,你我等人的人头怕是保不住了。”有太医战战兢兢道,他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先帮床上人打理好底子,在慢慢寻解毒之法,先保住性命要紧。
“不如两者同时进行,我们一边施针用药,一边给药浴强身”有太医提议道。
容遥易容成陆珩的贴身小厮,寸步不离的守在陆珩卧房中。陆珩服的药是他亲自配的,药中成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寸步不离的守着,一是担心太医们给陆珩乱用药,二是担心给陆珩下毒的人再次对他下手。
太医们已经当着他的面讨论了许多天,每天都相似的话语让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太医讨论出的药方他也看过,大体上是没有多少问题的,但要完全解开他配的药的药性,还是有些困难的。
容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抱紧了佩剑,抬头朝堂上的陆珩看去。陆珩脸色苍白,形容消瘦,怎么看都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太医又给陆珩把了脉,咬牙道“就用这张方子,继续讨论也不过纸上谈兵,不如先用着试试效果。反正咱们药也用得轻,若是不行,再换方子。”
研究陆珩中的毒也着实让诸位太医心力憔悴了,这位太医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认可,太医们很快就派人按照药方抓药熬药。
楚成帝派来的太医共有六个,每天都会有两位轮流着守在府中观察陆珩的病情,用解毒药后也不例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容遥精医擅毒,太医端来的药汤里用了哪些药材,他一闻就知道了。其他太医端来的药汤都是按照方子来的,唯独一位名唤江淮书的年轻太医,他端来的药汤里多了些料,也不是多难得要紧的药材,只是照陆珩现在的病情,服用后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跑不能跳了。
卧房中暂时没有太医守着,容遥就给陆珩服了解药让他清醒过来,想起江淮书给药汤里添的料,容遥问道“那江太医不也是来为你看诊的么,他为何向药汤里投药”
陆珩懒洋洋的靠在床上,说道“谁告诉你太医院的人就必须是楚成帝的人了”
容遥“”
他也是昏了头了,江淮书既然敢对陆珩下手,那他必然不单是楚成帝的人,说不定是崔门或韩门或其它门安排在太医院的探子。
陆珩的太子位虽然被废了,但他对很多人来说还是有威胁的,毕竟楚成帝已经肯令太医来为他诊治了。说不定哪天楚成帝的脑子又不清醒了,免除了陆珩的罪,免他流放,还恢复他的太子位。
那么,那些人算计那么长时间,岂不是都白费了
容遥问“那你打算怎么做,要拆穿他么”
陆珩双手交握着,眼睛里有凉意浮现“为何要拆穿他既对我用了这种让人不良于行的药,我何不将计就计让人安心”
容遥道“那就这般放过他么”
陆珩缓缓眯起眼睛“怎么可能”
容遥看陆珩这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有了计划,他也没有多问,反正等过几日他就能看到结果了。
陆珩依然不动声色的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服用太医们熬制的药汤,服用了两三日后,他在几位太医的期盼中缓缓睁开了眼睛,满目茫然的望着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殿”太医高兴得差点连称呼都忘记了,还是身边太医拉了一把他才堪堪住口,连忙改口道“公子中了毒,现在才醒过来。请公子莫要介意,我等再为公子把把脉,看公子恢复得如何了。”
陆珩犹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劳烦了。”
初醒的陆珩将原主的模样学了个八成,看着为他把完脉就将眉心蹙紧的太医,温声问道“我的病情如何了,毒可是解了”
太医道“还有些余毒未清,公子不必担心,再过几日就能完全清除了。”
陆珩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太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以后可能身虚体弱的情况告诉陆珩,趁着还有时间清理余毒,就顺手为他调理身体罢
陆珩醒过来的消息当天就传进了楚成帝的耳中,当时他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到太医上禀的消息难得的停顿了手中的笔墨“谨之醒了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太医把隐瞒着陆珩的病情没有保留的都告知了楚成帝,得知陆珩将来会不良于行,楚成帝叹了口气道“用最好的药,尽量让他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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