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之是最后离开的,他看着匪窝里的捧着粮食喜极而泣,看着他们朝陆珩两人离开的方向伏跪磕头,看着他们商议要怎么种粮食,商量要怎么开辟出更多的荒山。
明明已经变成了鬼,陆谨之却觉得他的眼睛有了酸意,难受得紧。他在想,如果他没有遇上陆珩,如果与陆珩做交易,这些无辜而淳朴的大楚百姓,会有怎样的结果
是悄然饿死在冬天里,还是奋起反抗,反了大楚皇室
想到陆珩曾经说的在他死后,崔氏将联合崔门造反,让整个大楚战火蔓延。
前往封州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已经成了鬼魂的陆谨之不禁打了个寒碜。其实将来蔓延的战火早已出现了苗头,只是大楚的朝堂不以为意,刚愎的认为这些人只是生存在最底层的贫民,他们没有智谋,没有兵力,也没有钱粮根本成不了事。
可所有人都忽视了,这群人有活下去的心,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让家人活下去,他们可做任何事。
陆谨之看了眼渐行渐远的陆珩,飘着跟了上去。
他以前也是重视封州的,但他的重视远不及陆珩。他学的是帝王之道,在于控制朝堂,平衡各方势力,集中皇室权威。
可是他终究还是轻视了平民,皇朝的组成不仅有皇室,有百官,还有万民。就人数而言,皇室远不及万民。所以没有万民的拥护,便是得了平衡了前朝后宫的权利,皇室也是要坐立难安的。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当初他在提出要先稳固朝堂势力时,陆珩似笑非笑的问他“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明所以,还未想明白陆珩为何突然问这话,就听得陆珩轻笑着继续道“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陆谨之望向天空,天边依然是灰蒙蒙的,好似蒙了一层色彩黯淡的雾,让太阳的光线传布过,刺不透,一如他此时沉重的心情。
他很快就跟上了陆珩和容遥,两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朝着封州的方向前行,容遥似乎与陆珩说了什么,他自己在乐不可支的笑着,陆珩眼里也蕴满了笑意,脸上还挂着对他的温柔与纵容。
见到了他追来,陆珩只是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与容遥继续说话。在他说话时,容遥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双眸中映着他的身影,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
陆谨之沉默的飘进了陆珩在陆珩腰间挂着的玉佩,试图让沉重的心情稍微平缓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陆珩和容遥遇到的劫匪难以铭数,其中有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也有本性就是穷凶极恶,为了恶而行恶的。
遇上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匪窝,陆珩多是看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不是很多,如果很多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将头子斩杀了,再想办法让别的人活下去。
如果是为了恶而行恶的匪窝,他则是丝毫不手下留情,直接将匪窝端了,当了二次劫匪,将匪窝里的钱粮劫了。
陆珩和容遥端的匪窝多了,通往封州途中的盗匪们几乎人人自危,在得知两人的行事风格后,便装起了可怜无辜。明明是手染无数鲜血的人,非得在陆珩和容遥打上山来时穿的破破烂烂,让山上的老弱病残哭哭啼啼的哀求,述说他们的无奈与可怜。
也不知陆珩生了双什么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二话不说就端了他们的老窝,最后把他们攒了多年的窝底抢了。
有陆谨之这个大作弊器在,不管盗匪将家底藏在哪里,陆珩都能轻松的找出来,然后让跟随着的暗卫将其搬走。
作为容门传人,手下有无数医馆的容神医,自诩也不算穷人了。
可当他在看到用箱子装着,几乎能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眼睛里还是浮出了金光“原来当盗匪能攒这么多财宝啊,我以后也去当盗匪,阿珩说好不好”
陆珩眼里掠过几丝笑意“那你看中了哪个匪窝,要不要先把人给你留着,免得以后把匪窝清完了,凑不够人手,那还怎么打劫”
容遥瞪着陆珩,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不阻止我落草为寇,你是不是想等我堕落了,然后让人来围剿我”
陆珩一本正经道“我的夫人,自然是我亲自围剿。到时候连人带财宝一起抢了,刚好你嫁给我时,没带嫁妆。”
容遥心里说不出的甜蜜,面上却还是那副你居然是这样的阿珩的表情。
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他说“以后我抢到的,全都用来当嫁妆。”
陆珩“”
除了说好,他还能说什么
吃软饭就此软饭罢
怎么说都是他家小崽子的心意。
陆谨之心力交瘁的听着陆珩和容遥的对话,他能说这些财宝都是他找到的,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吗
想想被陆珩放倒在地上的盗匪,陆谨之觉得还是不要提醒陆珩这件事了,因为没有陆珩把人放倒,他便是发现了金山金山,也没什么用处。只有他知道,搬不走,也告诉不了任何人。
但陆谨之很快就发现,在打劫盗匪这件事上,他不止能当寻找匪窝宝物的寻宝鼠,还能入梦,给人编制梦境。
刚开始业务不熟练,他给人编制的梦境简单而枯燥,被入梦的盗匪清晨醒来也不过是疲倦萎靡些,呼吸口冷气就能将梦境淡忘,将害怕和恐惧遗忘在脑后。
在他将能入梦的事告知陆珩后,陆珩道“在别人的梦境中,你确实不能占主导地位。但是你可以引导对方改梦,随你的心意。”
陆谨之把陆珩的话听进了耳中,但还是好奇的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吗”
他慢慢数着“你懂治国之道,懂朝堂的勾心斗角,连鬼魂如何入梦引梦都清楚。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会懂的,你真的”是凡人吗
陆珩用手托着下巴“这世间有一种,天生什么都会,不巧,在下刚好就是。”
陆谨之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他隐约想起陆珩曾吐槽别人自恋狂,在他看来,此时的陆珩和他口中的自恋狂似乎也没有多少区别。
陆谨之没有飘进玉佩修养,他出了门去找了个匪窝研究引梦。他入了盗匪的梦境,根据盗匪的梦境开始引梦,最后将盗匪的梦境改得面目全非,惊得盗匪在沉溺在梦境中,怎么挣扎都无法清醒过来。
在做鬼魂这方面,陆谨之的觉悟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不过几天时间他就能完整的给人引梦,将人吓得疑神疑鬼,甚至能将胆小的人吓病吓疯。
陆谨之“”
曾经斯文端方的太子殿下,从未想过他让人恐惧的方式不是为王为帝掌控人生死,而是变成鬼后引导别人的噩梦。
不过在遇上容遥与陆珩商议要怎么全部放倒盗匪时,陆谨之慢悠悠的玉佩中飘出来“我去给盗匪头子引梦,吓得他半身不遂。”
容遥看不到陆谨之,也听不到陆谨之的话,他兴冲冲的建议道“我前两日在路上遇到几棵药材,这种药材药性极强,只需一两片叶子,就能放倒十几个人,让他们彻夜拉肚子。”
他边说边跃跃欲试的盯着陆珩“阿珩,刚好还没找到人给我试,下个匪窝就让我试药怎么样下个匪窝里全是凶穷极恶之人,我上次去封州还被他们抢过,幸好我聪明逃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阿珩。这个仇,我早就记下了,就是一直没机会报。”
陆珩道“那下个匪窝就看你的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容遥兴奋道“我现在就去准备,保管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所谓的准备,就是找到足够的药材,将山上的盗匪全部放倒。
再次被无视的陆谨之心累的说“你就这么纵容他,不怕将他宠坏了么”
陆珩懒懒道“怕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我么”
陆谨之顿时就不想和陆珩说话了。
他发现陆珩和他父亲楚成帝有些地方还是能比较的,楚成帝喜好美色,当初为了崔氏敢对朝堂睁只眼闭只眼,让本来就混乱的前朝后宫变得更加浑浊。
而陆珩呢,他爱的人是容遥,所以他肯纵容容遥的所有行事,哪怕他要杀人放火,他也只是在后面看着,防着别人伤到他。
陆谨之很想问,如果容遥未来像崔氏一般,不甘心手中的权利,不甘心臣服于帝王的恩宠下,他是不是要把手中的权柄也送给他,让他做大楚,甚至天下的主人
他不敢问,因为陆珩会答应他做大楚的皇帝本来就是交易。
况且,跟在陆珩身边这么长时间,他也早就看出来了,陆珩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能放下手中的权柄,能离开朝堂的血雨腥风,他怕是求之不得的。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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