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枝丫洒下来，反射出一片银白。
谢羽被四周一片白晃晃的景象弄得有些晕，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也没了讲话的兴致。
雪地猴已经在她怀里睡熟了，绵软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瞧着十分可爱。
静谧的树林里只有鞋子踩上积雪时发出的沙沙声，好像催眠曲，谢羽更困了。
顾朝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辨一辨方向，有时还会驻足停在某棵树前，凝眸细看。
谢羽走得无聊，开始打趣，“我说，不就是一棵树，你还能看出金子来？”
顾朝拿眼瞟她，摆明了不想跟她多废一句话。
谢羽讨了个没趣，趁着顾朝转身背对她的时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怀里，睡熟的雪地猴倏然睁眼，一骨碌爬起来，三两步窜上谢羽左肩。
前方，顾朝停住了脚步，右手握紧了刀。
安静了很久的枯树林忽然刮起一阵寒风，枝丫发出刺耳的呼啸声，雪地猴伸出两只爪子，牢牢抱住谢羽的脖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吹跑了。
谢羽被它卡得难受，想让它抱松一点，喉骨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雪地猴尖利的爪子深深陷入喉间软骨，刺破了皮肤，渗出丝丝血珠。
温度太低，血珠很快就凝住了。
谢羽整个人像被禁锢在了原地，连动一动指节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两腿更是沉得像灌了铅，扎在雪地里，一动都动不了。
顾朝背对她站着，刀已经横到了身前，凝神戒备。
他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雪地猴乖顺的脸突然在谢羽面前放大，面目狰狞，露出了吸血食肉的獠牙。
它白嫩的肌肤渐渐褪去血色，变得灰败瘆人，肌肉干瘪，眼眶深陷，眼白突出，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只小丧尸。
谢羽后背汗毛瞬间立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雪地猴所变的丧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张开嘴，冰冷的牙齿贴上了她的脖子，湿哒哒的液体顺着接触的地方流下来，渗进了衣服，钻进了毛孔……
脖子左侧的肉被它撕了下来，也许是温度太低的关系，竟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好像只是打针前医生拿着酒精棉球在她皮肤上擦拭了一下，有感觉，但是没有痛觉。
谢羽四肢变得冰凉，恐惧和恶心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张了张嘴，用尽所有力气对着顾朝挺拔的背影喊了一声——
没有声音。
因为她的声带，已经被彻底撕裂了。
全身血液在迅速流失，眼前的景象重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耳朵里的嗡鸣声渐渐盖过风声，直达脑海。
大概是颈动脉被咬破了吧，她想，死无全尸，也太难看了。
她闭了闭眼，想起她把雪地猴领回去的时候顾朝说过的话——“如果你要养，就管好它，不要让它到处害人。”
呵，到头来，原来害死的是自己。
*
谢羽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单人宿舍里。
她双眼盯着纯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游戏里还是回了现实世界。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垂眸看到床单一片雪白。
唔，盖的是白色被子，不是白布，那应该……还没挂掉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右手触上颈间肌肤。
完好无损。
谢羽：？？？
她正在懵逼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白色物体跳上了床，亲昵地在她咯吱窝下拱了拱。
谢羽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脑海里浮现出雪地猴变化出的丧尸的脸，胸口一阵窒息。
我艹艸芔茻，这玩意儿怎么还在？？？！！！
雪地猴拱了半天，发现谢羽没有像往常一样挠它头顶的那搓细发，有些不满地咕噜了两声，双脚用力，跃到谢羽胸口。
谢羽差点没被它一脚踩吐血。
雪地猴看着谢羽，露出了自以为纯良无害的笑，白而锋利的牙齿隐隐反射着窗外的天光。
谢羽默默捂住了眼睛，太绝望了。
我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有人走了进来，脚步被刻意放轻了，像是怕吵到房间里的人。
谢羽食指和中指扒开一条缝，睁开眼睛从里面看出去，顾朝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肩头还沾着点雪花。
“过来。”他压着声音喊雪地猴，“别打扰你妈休息。”
谢羽：“……”
谢羽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手从脸上放了下来，表情有点纠结，“其实吧……我只是想养个宠物，没打算做它的……”
“醒了？”顾朝打断她，声音低低的，凉凉的，完全没有刚才那般小心翼翼。
谢羽：“……嗯。”
顾朝点头：“醒了就起来，再一个小时要天黑了，去吃点东西，准备晚上的战斗。”
谢羽：“……”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我还是个病人啊！
谢羽捂着额头皱眉：“我脑壳疼。”
她原本只是随口胡诌个理由，毕竟自己外观看上去啥伤都没有，没想到顾朝听到她的话，突然走到她床边，俯身而下。
距离太近，他身上的凉意铺天盖地地兜过来，下一秒，温热的鼻息洒在她额头，驱散了那抹寒意。
谢羽屏住呼吸，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顾朝一个想不开就对她霸王硬上弓。
顾朝仔细看了会儿她的额头，确认那里没有什么伤痕，才收回目光，直起身子。
他用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直到谢羽羞愧地坐直身子：“我起！我起还不行吗！”
她边整理被压得褶皱的衣服，边唉声叹气，“你是用眼神给我做了个脑部CT么？”
“没有。”顾朝言简意赅，想了想，又补了句，“昨晚你被隐藏任务袭击了，我看看有没有留疤。”
“啥？”谢羽一脸惊讶，“任务还能袭击我？”
顾朝“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但想到谢羽昨晚的“付出”，他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解释。
“隐藏任务相当于一个小副本，平时不会出现在游戏世界，当你触发的时候，副本会直接进入你的意识，制造幻觉场景，任务完成后，你可以得到奖励，但如果在隐藏任务里受伤过重甚至死亡，你的额头就会留下一道疤作为记号。虽然你还能回到游戏世界，但是再也无法开启隐藏任务。”
谢羽眨眨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等顾朝说话，她又自问自答，“也对，你都通关了。”
她挠挠下巴，继续自我调侃，“没想到玩个丧尸游戏还能玩出哈利波特的感觉。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隐藏任务不开就不开呗，你至于那么紧张么？也不差那点奖励。”
顾朝默了默，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谢羽已经利索地下床了：“走吧走吧，我肚子还真有点饿。”
顾朝站在床边没动。
谢羽歪着脑袋看他。
顾朝顿了一会儿，右手伸进衣襟左侧内袋，拿出一片指甲大的芯片，“昨晚隐藏任务拿到的东西，你可以看一下。”
谢羽伸手接过，放到眼前，正反翻了翻，“这个怎么玩？”
“放进背包就能看到。”
谢羽听话地照做了。
芯片进入置物格，背包面板文字刷新：【检测到一段小视频，是否播放？】
谢羽点击【是】。
面板隐去物品，变幻成屏幕。
画面里，两队人马正在厮杀，他们身上用来遮蔽的衣物还很原始，用的武器也很简陋，看上去像是处在远古时代。
战争愈演愈烈，其中一方渐渐显现不敌之势，到了最后，只剩下几队残兵勉强逃了出来，躲进了深山里。
画面戛然而止，深山之巅出现了三个字——【崇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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