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艾尔的话,唐知白热血沸腾地奔向西三区的餐厅。
“您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
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五星级大厨端出了成果,就当唐知白感动得要迎风流泪的时候,精致的盖子一掀!
豪华的银盘中放着几块被炸干的鸡块,似乎酱油还放多了,肉色干黄。
这……就是传说中的陈皮鸡丁吗?
可是,你炸干就算了!为什么连辣椒都不放?怎么能这么敷衍呢!
面目和善的五星大厨介绍着菜品,“这是当年游历世界的师傅做给我吃的!我敢保证,这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相信我,它会刺激您味蕾,这就是中国的美味!香辣鸡丁!”
香辣鸡…?
唐知白:嗯???
好不容易有人欣赏他的创作,大厨师傅特别热情,都准备给这位贵族少爷免单了,“特别的菜品得用特别的盘子,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白玉银盘,搭配神秘东方的美味,您看,是不是特别的相得益彰?”
“呵呵。”
唐知白笑得既优雅又大方,“是啊,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请给我打包。”
……
“您好,请这边支付十英镑。”胖子厨师一脸严肃。
拿着纸盒里的鸡块边走边吃,虽然和香辣鸡丁没有半点关系,但味道竟然还该死的不错,于是唐知白就当在吃肯德基了。
沿途打量着周围的商店酒吧,西三区这边舞厅酒吧比较多,入学后还一直没有来过这几区。
室友阿廖沙应该就经常来这些地方。
走着走着,大树上的霓虹灯慢慢亮了起来,只是时辰尚早天空亮白,它的光芒没有在夜幕里那么炫目。
漫步在青砖路上,唐知白开始听见有人似乎吟唱起了圣歌,庄严肃穆大合唱的确听得人心平静下来。
唐知白看见右边的大道上,伫立着一座庄重威严的古堡,大门敞开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纵长十字架,点点燃烧的烛火中,有无数人在祷告。
心想,原来这是一座教堂。斯特黎尔是一个宗教学院,学院里的教堂很多,唐知白记得地图册上说过,学院里有三座大教堂,五十九间小教堂,他肉眼量着眼前这座古堡的规模,觉得这应该是座大教堂。
唐知白将纸盒收好,沿着台阶走了进去。
教堂中心很宽大,巨大的圆顶上彩绘着圣经中的各种场景,最经典的莫过于那副耶稣受难日,华侈的金银器具整齐摆放,听说连英国王室成员也常来这里的教堂祈祷,可见其教堂规模与奢华程度。
唐知白看见很多穿着学院长袍的贵族少爷们都在虔诚祈祷,想着自己是个假信徒,于是不想影响他们的祈祷,盘旋上了二楼,这里是一座巨大的藏书室,唐知白随意抽出几本,是基督教中各种派别的典籍,看了几句觉得文辞生僻,有好些单词都不认识,就没了兴趣再看。
上了三楼,拐过几个房间,发现一条走廊竟然都安装着漂亮的琉璃窗,阳光透过色彩斑斓的窗户,映得长长走廊的木地板上全是五彩斑斓的幻影,仿佛置身于印度恒河低的异世界中。唐知白走近,发现每一扇窗户上都彩绘着以为《圣经》里受苦受难的罪徒。
唐知白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一个琉璃窗前面,窗上的罪徒被砍去首级,手中抱着的头颅陷身业火,遍体鳞伤的身体被锁链捆绑,地下还有三个头颅,被无穷无尽的业火灼烧惩罚着。
这样一副深陷地狱的恶鬼图,唐知白却看得有些入迷,觉得上面似乎带了些神性。
“这是圣经中犯下杀戮之罪的第四个罪人,但也是圣业教中最崇高的神。”
一个低沉稚嫩的声音从唐知白身后响起,死气沉沉犹如坟墓里的泥土,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间,有一种迷惑人心的滋味。
唐知白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黑色身影,很是意外:“是你?”
原来是前几日街上遇见的那个男孩,他穿着一身黑衣包裹着瘦弱的身躯,站在后面石柱的阴影里。
所以唐知白也一直没有看见他。
男孩慢慢地从黑暗角落走了出来,与那天街上混着泥土狼狈模样不同,他此时穿着一身斯特黎尔学院的黑色长袍,脸也洗干净了,柔顺的黑发下露出一张精致瘦弱的脸蛋,碧水般的眼眸在此刻更显得深邃沉寂。
唐知白那天被他的目光吓到,没敢仔细看,此刻惊奇地发现,男孩那双碧绿的眼眸漂亮极了,像潋滟水光的湖绿宝石,即使包涵着无情冷漠,也璀璨耀眼。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漂亮男孩的身躯居然遭受过那样残暴的对待。
唐知白看见他的校服,十分惊讶,“你也是这里的学生,怎么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男孩没有回答唐知白的问题,看向琉璃窗上恶鬼图,眼眸中释放了一丝痴迷。
男孩只低沉自语着,“圣经里有七宗罪,□□、贪婪、嫉妒、懒惰、悭吝、骄傲和杀孽,可是这些罪业才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人类所拥有的七情六欲,神父教导下,让所有教徒努力抑制心中的罪恶,可是在《圣经》里,人在出生之时,便有了原罪,这一生犯下的过错,哪里是祈祷赎罪都够洗刷得清的。”
唐知白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居然会有这样独特的看法,男孩继续说着,“或者能有一人赎清罪孽,压抑了所有的七情六欲,就可以成神了吗,不,没有人可以成神。在无论在什么地方,人类都拥有与生俱来的贪婪,却仍旧在众人面前披着虚伪的外衣,暗中犯下罪业,口中说着,上帝怜爱所有人。”
唐知白被他的说词震惊了,人间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从一个年幼小孩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像是受尽了傲慢者的压迫□□。
转念想起那天的场景,一个思想处于萌芽的孩子被残忍摧残,有想法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唐知白心脏顿时一紧,太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便开口劝道:“宗教只是教徒心中的信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当中的神当然要说怜爱所有人,否则哪里来的信徒,我们那里的佛祖也曾说过普度众生。当然,人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可以将自己设成自己的信念,对自己好一点。”
男孩仍旧冰冷带着疏离,可那天的敌对警惕感已经削弱不少,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侧首缓缓看向唐知白,呢喃着,“自己信自己……”
唐知白忍不住,伸手想摸摸男孩柔软的头发,结果被男孩迅速地躲开,没有摸到唐知白有些失落,但仍浅笑道,“是啊,你以后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男孩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信佛祖?”
唐知白摇摇头。
男孩又问,“耶和华?”
唐知白抬头看着地狱罪业图,神情迷茫中却又带着一丝神性,“我曾经是个无神论者,不过最近遇到了些奇妙的事,我开始相信神了,不过我还没遇到,如果能有那样一天,我愿意成为一个最忠诚的信徒。”
这样的话若是给其他人听见,完全可能会被学院开除,可唐知白却很喜欢这个有眼缘的奇特男孩,他愿意告诉他。
男孩湖水般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唐知白,看得有些凝滞,唐知白低头瞥见时,男孩又迅速移开,唐知白想着,果然是个嘴硬的孩子,于是浅笑道:“我叫林诉,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记得这个男孩戒备心很强,唐知白只有循序渐进地拉近关系。
男孩低下头,低声道:“路易。”
终于得知了名字,唐知白心中有点雀跃,像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我是进来参观,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的我,可不相信你是个教徒。”
感觉到男孩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将脸侧了过去。
唐知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石柱的阴影下,隐蔽空间里一张纸摊着两块面包和一瓶纯净水,面包看样子放了挺久,干得都起屑了。
似乎知道唐知白还会问,男孩想了想道,“在这里吃的话,他们找不到,不会被人打扰。”
唐知白惊讶,这个小小的孩子就吃这些?在学校里还会有人欺负他?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唐知白简直心疼极了,他明白小时候被孤立的感受,可若是自己当时还被这样欺负,绝对活不到今天。
看着眼前浑身充满优雅气质的男孩,长得像小王子一样的路易,心想难道他出生在那种落魄的贵族家庭里?家里供上学费就很勉强了,甚至难以供上吃穿?
唐知白脑补出了一个悲惨故事,心里顿时就燃起一股邪火,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只管家族的利益其他一概不管不顾!太过分了!
摸到衣袍里的鸡丁盒子,唐知白领着小路易到石柱边坐下,路易正疑惑地盯着他。
唐知白便拿出鸡丁盒子递给他,柔声道:“尝尝吧,厨师告诉我,这是来自中国的美味。”
“来,尝尝。”唐知白调侃着,将盒子放在他手里。
路易似乎来了点兴趣,捧着盒子,眨了眨水润润的眼睛,“中国?”
“是啊,一个美食大国,有很多美味的东西,羊蝎子、麻婆豆腐、煲仔饭,有很多很多。”
看得出来,路易很饥饿,却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默默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对着唐知白认真回答:“咸的。”
将一块鸡丁慢慢吃尽肚子后,严肃道,“好吃。”
被他认真严肃的小模样萌了一下,唐知白忍不住又揉了他头发一把,这一次路易没有躲开,只是浑身僵硬着。
终于摸到了,唐知白开心道:“当然是咸的,不过那厨师撒了谎,这才不是中国的美味,中国的菜肴比这好吃多了!我也会做,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路易漠然看着眼前开心地侃侃而谈的少年,这是自己阴暗人生里,第一个表达善意的人,他摸自己头发是的双手温暖柔和的,与那些殴打和肮脏咒骂不同,是有温度的。
唐知白笑的双眼微弯,清秀眉目映在他碧绿眼眸之中,尽管内心那只魔鬼一直告诫自己,远离他,路易却还是忍不住想和他待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不排斥一个人。
你会和那些人会有不同吗?
小小的路易阴郁的眼眸中闪烁疑惑,他把手中的盒子抵还给唐知白。
唐知白奇怪,“这个给你的了,不用还给我。”
路易又把手缩回去,直直盯着他道:“以后,能来这里陪我吃饭吗。”
黑暗里路易双眼明亮得耀眼,依旧是那副冰冷疏离的模样,话也说得僵硬,就像一个古怪的人在说奇怪地话,可唐知白却奇异地感受到了他那份亲和,能明白此时男孩提出这个要求时,赌下多大的决心。
看唐知白愣住,路易以为他不愿意。
心中那只魔鬼立刻嘶吼出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你看,他和那些人一样!一样看不起你!
路易感受到了一种厉火燃烧的痛苦,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开始喧嚣起来,叫嚣他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欲望,他起身生气地将盒子摔在地上!欲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路易觉得会忍不住伤害他!
一只手攥住路易得手腕,路易回头,发现是这个冰冷拒绝他的人。
唐知白匆忙拉住路易,急道:“你这孩子脾气怎么来得这么快,我刚刚只是惊讶你居然会邀请我,我能感觉到你对人的冷漠,我没有想拒绝你。你能邀请我,我很高兴。”
路易眉毛微挑,不可思议的目光含着一丝激动,“你答应了?”
唐知白笑着点点头,“嗯,以后每天下午,我都来陪你吃饭。”
夜晚回到宿舍后,发现宿舍居然亮着灯,打开门后果然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阿廖沙,他正用浴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看见唐知白回来了,叫道:“哎,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知白脱下风衣挂好,疑惑道:“你有事找我?”
“当然。”阿廖沙眨眨眼笑得狡黠,从桌上抽出一个东西就递给了唐知白。
看着手中白色镶金边的信件,打开一看,“这是,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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