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艾尔没料到他会拉住自己,小脸蛋刷一下白了,大脑也处于缺氧状态,半天了,低声嗫气不敢出大气,“不是,没有……”

    手腕被男人狠狠攥住,艾尔试着悄悄挣脱出来,可男人不允许,一把就将他拉了回去,两人身体正对着,艾尔扭捏的动作不免显得有些尴尬,皮肤接触的地方,恍惚有种自己将要被灼伤地错觉。

    “哦?是么。”艾尔不敢看荣西低着脑袋,只听见他低低轻笑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笑。

    艾尔正茫然不知所措着,就听见荣西道:“可是我记得你,也记得你这头标志性的美丽金发,刚才起,我就觉得你眼熟。”

    艾尔难以置信地抬头,只听荣西继续道:“莱西特子爵家的小儿子。”

    艾尔真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心中异常激动于荣西竟然知道自己是谁,也有几丝说不出的失落。

    荣西看着小家伙有趣的神色,不由挑挑眉,道:“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么?从小到大家里的宴会时常都能看到你,可奇怪的是,却从不见你来和我说过话,甚至有几次还特意躲开我?呵,别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莱西特先生,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在社交圈里显得相当怪异?”

    “那个、我不是……”大脑早已空白的少年早已不知道说什么。

    荣西立刻打断他,冷道:“来到主人家里做客这么多次,却从不来和主人打招呼,莱西特先生,你的家族里,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社交的基本礼仪吗?”一身军装映衬下,男人话语严肃,就像军队里气势迫人的恶魔教官,轻易就能将艾尔这样的小羔羊吓得直哆嗦。

    在这样厉色地指控下,艾尔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澄澈眼眸中闪着受伤的无辜光芒,但此刻,更多的是内心的痛苦,简直难过得快窒息了,意想不到终有一天也会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狠狠教训。

    艾尔知道自己爱得很卑微,就算荣西从来不知道自己他也不在乎,平时能和朋友聊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已经很满足了,可他从来不希望荣西讨厌自己。他垂着头,小声小气道,“抱歉,这是我的失礼,如果我的到来让您感到不愉快,我,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进入沙尔曼庄园。”

    看见自己都快要把男孩逼哭了,声音却还如蚊鸣,蠢笨得什么都显现在脸上,荣西神情冷漠,打量他片刻后,很肯定地说,“既然不讨厌我……”

    “你喜欢我。”

    一句话就像惊雷般投进艾尔心脏,他抬起头略微惊恐的眼神看着荣西,慌忙解释,“不是,您误会了……”

    荣西冷笑一声,打断他,“我是瞎子吗?误没误会我看不出来?”

    “不是……我没有说您是……”艾尔完全处于被动一面,说不出任何话语。

    荣西一把放开少年的手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盒香烟,他抽出一根在嘴边点燃,随后缓缓吐出一阵浓浓的烟雾,靠在树桩边,沉沉道:“说吧,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荣西沙尔曼五官深邃,刀刻般的线条相当立体,脸上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样的人,很容易给人一种不好惹、压迫的气势。

    “说,说什么……”艾尔变得呆傻,手腕被放开就立刻退后一步,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心乱如麻完全摸不清男人话里的意思。

    就像一只缩进壳子里的小蜗牛,弱小又无能。荣西见他这副模样,直接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拔高,“还能说什么!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艾尔被他吼骂吓得一哆嗦,忙颤抖道,“因为喜欢你啊……”

    眼前的人,简直比阁楼里的姑娘还要娇弱胆小,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击倒似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荣西直接笑了,心知再逼问他,男孩也回答不出什么。

    荣西心中挺疑惑,伦敦的贵族家庭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单纯又懦弱的男孩。

    按照他平时的口味,是不喜欢性格这么柔弱的男孩,可阳光下的艾尔金发熠熠生辉,澄澈细长的双眼很漂亮,小嘴唇微嘟显得很可爱,荣西突然就来了这么一点兴趣。

    “周末出来喝一杯怎么样?”

    艾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荣西没搭理他,直接将安排的地点说了出来,“我不喜欢那些嘈杂的聚会,克林顿大街上的法国酒吧怎么样?”

    艾尔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是在邀约我吗?”

    “你说呢?”荣西瞥了他一眼,便从树上站直起来,抽了最后一口就将烟蒂丢在地上,皮军靴碾压着直至它熄灭。

    “后天晚上十点,就这样说定了,军队时间管控很严格,希望你不要迟到,另外,我可不喜欢不遵守时间的男孩,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转身决绝离开了,留下原地艾尔一脸无措地看着他远去的挺拔身影。

    这几分钟的体验艾尔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以前能看见荣西一眼便觉得满足,今天荣西竟然在邀请自己,这种奢望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荣西的邀约是什么意思?自己应该去吗?

    少年心事藏不住,一如狂风席卷而过,徒留一地波澜。

    这天下午,唐知白将路易接回来,在约定好的餐厅里,将男孩介绍给艾尔认识,听闻了路易被欺负的事情,心绪单纯的艾尔,也对这个冰冷的小男孩充满怜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疏离冷漠的态度。

    唐知白其实一直想让路易这种对外冷漠的态度转变,担心他将来会吃亏,可几次扭转,小孩也从来不听仍旧固执,后来他仔细一想,这种冷漠的态度何尝不是男孩这么多年的伪装保护层,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满桌的精致佳肴,唐知白总感觉艾尔有些心不在焉,单单只会用刀叉切割着牛排,这可不是活泼的艾尔会干的事,但仔细看他样子似乎也不是坏事,唐知白就照顾着小孩吃饭,没有多问。

    倏然,结束课程后,唐知白便来到麦格丽教授的办公室敲门,准备协定曲子的事。

    “请进。”是麦格丽教授的声音。

    推开门,他却赫然发现斯诺斯图亚特竟然在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微笑着。

    唐知白一愣,“麦格丽太太,下午好。”

    心里逐渐明白在整件事情中,斯诺的推波助澜起很大作用,否则即使自己再有天赋,麦格丽太太都不会这样推荐自己,简直是说尽了好话。

    唐知白知道她夸赞掺杂很大水分,却不免还是有些黯然失落。

    “下午好,林诉先生,想喝茶还是咖啡?”麦格丽太太今天身着一袭藏绿色修身长裙浅笑着,在储物柜挑拣着物品,“喔,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或许更喜欢在炎热盛夏来一杯白兰地。”

    她办公室布置得精致又有品位,落地窗上挂着正值流行的蕾丝垂窗幔,阳光倾泄进来,照在上世纪精美的珐琅桌上,奢华的皮布沙发,还有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饰品玩意儿。

    “咖啡就好,麦格丽太太。”唐知白走过去,选择坐在斯诺对面的沙发上。

    斯诺含笑看着他,“那我可选择白兰地了,麦格丽太太。”

    “是,我的小绅士们。”

    麦格丽太太优雅地回以一笑,蕾丝手套端着咖啡和高脚杯放在招待桌上,坐下后看着唐知白,“好了,林诉先生,在你到来之前,我已经和斯图亚特先生聊了一会儿,他可真是位多才多艺的绅士,对音乐也有着独特的认知和理解,所以,由斯图亚特先生和你共同完成的复活节表演,相信一定非常精彩。”

    斯诺今天一身白色西装,此时适时对唐知白温柔一笑,“能和阿诉共同完成艺术创作,是我的荣幸。”

    唐知白敷衍笑着摇摇头,掩饰般端起咖啡来抿了抿,道:“既然如此,复活节的事宜由你们决定就好。”

    “当然,刚才我与麦格丽太太商量了一下,其中也考虑了你的进度因素,最后选定了这两首,你看看。”斯诺递出两张曲谱。

    唐知白放下咖啡伸手接过纸张,粗略翻阅了一下,发现两首曲子都不难,没有高难度技巧,也没有花哨手法,唯独它们都是在歌颂爱情的伟大,这样的曲子,放在哪里都不会错,可也不会特别出彩。

    其中一首叫做《梦中的玛格丽特》,唐知白看着它的曲谱旋律,觉得很动人。

    “我推荐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这是很美的爱情。”斯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过来,和唐知白一起观看着稿子,一说话,鼻间热气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唐知白连忙把曲谱递给他,“你们决定就好。”

    斯诺拿着稿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始你独奏,后面我给你奏和声,四五段比较难的话我们改改,我会用梵婀玲带着你,这样下来,你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出错了。”

    一旁的麦格丽太太微笑着点头,“嗯,这真是贴心的举动,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唐知白心中甚是无奈,你们俩都商量好了,还叫我来干什么?

    斯诺见目的达成,就满意地拿起大衣站起身,对着麦格丽行了一礼,“既然决定好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麦格丽太太了,再见。”

    麦格丽如此机灵的女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起身道,“正巧我也累了,天色渐晚,您就送林诉先生回去吧,身为老师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斯图尔特,你可要发誓。”

    斯诺点点头,“这是当然,我会做到的。”

    唐知白旁边震惊地看着他俩一唱一和,道:“天空还没黑,不用了……”

    斯诺的口气不容拒绝,“不行,你忘了上次发生的事,你这么冲动的人,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好了,我在门外等你!”

    这样□□过分的行为,最后仿佛变成,是因为唐知白不关心自己的安危,才生了气,在旁边眼中怎么看都是斯诺关心爱护他,他却只是个毛躁的小子。

    唐知白听得语塞心梗,简直想骂出声,却只能拿起大衣跟着出门。

    临走,坐在沙发上的麦格丽太太却突然叫住他,“孩子,适当运用自己的魅力,无论对任何人,都能使将来的生活变得更好哦。”沙发上的女人举着一杯轩尼诗,红发弯卷的弧度很漂亮,涂抹着烈焰红唇,侧着脸微笑得极其妩媚。

    唐知白呼吸一滞,继而平静答道:“谢谢你麦格丽太太,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说罢转身离去。

    屋里,麦格丽太太表情一滞,变得很难看。

    白色建筑物下斯诺斯图亚特正等着他,白色身影在光辉下显得修长,俊美脸庞上随时带着特有的温柔,任谁都觉得,这是位温润如玉的豪门公子。

    可偏偏唐知白看过原著,知道在斯诺的笑脸下横着一把染血的刀子。

    否则他或许对斯诺能像艾尔一样敞开心扉,可既然他知道了,就不会。比如现在的斯诺屡次示好,实在不像他孤傲自大的风格,这背后原因就很值得考究了。

    “走吧。”看见他出来,斯诺说了句话就独自先走在前。

    “哦好。”唐知白傻傻答了一句。

    只能紧随其后,跟着斯诺行走在学院大道上,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便抬头打量了他两眼,“斯诺,你是在生气吗?”

    斯诺斯图亚特突然转过身,忍不住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唐知白被他吓了一跳,停在原地摇摇头。

    斯诺一愣,苦笑道:“阿诉,你让我感到很挫败。”

    “挫败?”唐知白隐约能猜想到斯诺的目的,可自己怎么可能接受?完全不能好吗!

    “斯诺不要再说了,我们是同学。”唐知白急道。

    他没料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这么个回答,半晌无奈道:“你看,你总是在躲避着我,我知道你明白我意思的。”

    不懂啊兄弟,我不想懂!

    唐知白语塞了,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斯诺深情凝望着他的脸庞,柔声道:“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在一起练习,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感情的。”

    太好挑战的玩物太过无趣,对于林诉这样的高级猎物,他不介意多浪费一些时间,只希望,林诉三个月后不要让他失望,否则……斯诺轻轻摩挲着挂在脖间的十字架,脸上越发温柔似水。

    唐知白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快要逼疯了,如果这三个月都要以这样尴尬的态度天天见面,简直像地狱般暗无天日,唐知白精神都快错乱了,想赶紧离开这个奇怪的人。

    想想道:“我现在不回宿舍,得去药剂学院找个朋友,你不用送我了。”

    斯诺对他眨眨眼睛,示意着明白他的小心思,但愿意给他一些考虑空间,于是道:“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位,我先送你过去再离开。”

    他再无推辞的理由,只好哭丧着脸一起离开。

    药剂学院是个挺小的地方,虽然有着精良设备和优秀教授,可在一堆政治学家继承人、艺术家子女的学校中,就显得很鸡肋,学院是把这个学院当做兴趣选修课程开始的,但选课的人依旧很少。

    犹其像路易这样选择药剂主修的寥寥无几,唐知白刚开始知道时,还挺吃惊,不过觉得像路易这种阴沉性格的小男子还挺适合,心想,将来路易也能当个医生谋求出路。

    因为人数很少,所以药剂学院设在另一座山上,比较偏僻路程远,唐知白这两天走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

    二人缓缓走到这座黑色建筑下,唐知白看了眼这座充满年代感的建筑物,不破败也不新颖奢华,在整个豪华的斯特黎尔学院里显得很不起眼,一如平时伪装起来的路易一样。

    斯诺有些吃惊,“难道你在等那天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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