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澜的元婴落回地面, 环顾了圈, 走到一堆枯叶前。
他将怀里的身影放在叶片上, 盘膝于地, 再扶起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单手搂着, 另手托着下颌,不阖眼休息, 时不时望向藏在暗处的两人,脸上警惕。
沈流响与周玄澜对视了眼, 想法不谋而合,都打算收回元婴。
他们以往未曾外放过元婴,元婴一直在体内安分待着, 由此并未发现异样,观察一整日后,两人心中皆有重重疑惑,于是决定将这对元婴拆开, 各自带回去盘问。
周玄澜率先出手,将元婴收回体内。
他的元婴一直在提防两人,不知何种缘由, 就是不让他们靠近沈流响的元婴,如果不先收回,定然拼命阻拦沈流响带走自己的元婴。
没了肩膀靠,酣睡中的小元婴脑袋一斜,身体随之倒在树叶堆里。
沈流响走了过去, 伸出手,在白嫩脸蛋捏了一下,指腹触感极佳,夜里有些冰凉的皮肤细腻滑润,弹性十足。
沈流响叫醒他:“欸,起床了。”
元婴乌睫轻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瞅月光下洒落的阴影,发现是沈流响,毫无畏惧地翻了个身。
他红润小嘴张了张,咕哝道:“还、还想睡。”
沈流响嘴角微抽,只好将他拎起来,放在掌心继续睡,抬头望了眼夜空,趁着浓郁月色朝房间走去。
周玄澜回到卧室,将元婴放了出来。
没了师尊元婴在眼前,他的元婴变得老实多了,出来后,兀自在茶桌盘膝坐下,自顾自地打坐修行。
周玄澜坐在旁侧,盯了他一会儿。
元婴是元神所化,元神是修道之人的根本,魂魄可变,元神却是永恒真存,可万世不变不灭。
眼前元婴既是他的元神所化,却与他难以心意相通,着实古怪。
周玄澜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在元婴额头,对方纹丝不动,脸上毫无反抗之意,看起来并不排斥他。
但当他试图控制时,元婴睁开眼,露出一抹桀骜神色。
周玄澜稍作思忖,盘问道:“为何要给师尊元婴渡灵?”
元婴皱起眉头,面露不解:“师尊是谁?”
周玄澜:“先前你抱着的元婴真身。”
元婴拧眉,沉思半晌,接受了这一称呼,转而道:“我没有渡灵,”
他抬起左手,将周遭灵气聚拢,纳入体内循环数周,从右手传出淡白光芒,“这是元气,师尊元神没有元气,我在养,不然就没了。”
周玄澜心头一凛:“为何会如此?”
元婴摇头:“不知。”
周玄澜皱起眉,半晌道:“你自称本座,究竟是何身份。”
元婴表情莫名:“不知。”
周玄澜能察觉到他说的真话,于是换了个问法:“你知道什么?”
“养元魂,”元婴一顿,重复道:“我只知道要养小元魂。”
这是他元神的意识。
另一边,沈流响的元婴从睡梦中被弄醒,不高兴地嘟起嘴,低头闷闷的不肯说话。
沈流响想了想,从储物袋掏出新鲜的果子,一手苹果,一手橘子,在小脸面前晃了晃,“起床气不小啊,来一个?”
元婴眉梢轻挑了下,抬头看了看,这才肯理会他。
举手间,自然地选择了橘子。
沈流响一笑,收回苹果,又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新鲜橘子,刚张嘴咬了一口,就看到元婴做出与他一样的动作。
橘子对于小元婴来说,有些大了。
他嫩白的双手勉强抱住橘子,低下头,连皮也不剥,伸出小舌头,在黄澄澄的橘子皮上试探性的舔了舔,随后张嘴欲咬。
沈流响表情古怪 :“我帮你把皮剥了。”
元婴摇了摇头,就着橘子皮咬了咬,留下一点儿轻浅小牙印,尝了点味儿,眉开眼笑道:“就这样吃。”
沈流响表情若有所思,张嘴咬了口橘子。
他吃橘子从不剥皮,原身的元婴也有这个习惯么。
想了想,他问道:“你认识刚才的元婴?”
小元婴正努力咬破橘子皮,闻声一顿,眨了眨眼,“我只认得他。”
沈流响微眯起眼:“那你说说,他是谁?”
“不知,”元婴道:“只知道他极好。”
他艰难的放下橘子,双手在半空比划,“我开始是这样的,一点一点,然后被他揉在一起,慢慢变成现在这样。”
沈流响看了半晌,勉强明白意思。
他的元神曾经碎成了渣,大概是被周玄澜捡了回来,重新拼凑起来,用自身元神养了许久,让他勉强恢复成这幅模样。
沈流响拧眉沉思,这时,元婴拽了下他衣袖,“我也问你个问题。”
沈流响点头,然后看见小元婴歪了歪脑袋,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捏了下婴儿肥的脸蛋,忿忿道:“为什么我是圆的呢。”
沈流响:“......可能因为你胖。”
元婴如遭重击,僵在原地半晌,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揉捏脸颊。
沈流响见状笑了声,须臾想起正事,掌中运转灵力,正打算触碰元婴,看到元婴忽地后退,小脸惨白,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疼、会疼!”
沈流响拧眉,堪堪停了手。
与此同时,储物袋中的玉简动了动,沈流响输入灵力,里面立即传出声音,“师尊,不要用灵力试探元婴,你的元神受损,承受不住任何灵力冲击。”
沈流响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
这下全没了。
子蛊在哪找不到,还发现元神有过损伤。
他看向神情恹恹的元婴,捏诀收回体内,元婴不宜在外久待,丹田才是其最为舒适的地方。
沈流响对着玉简问:“你的元婴呢,可问出什么?”
周玄澜:“只知道师尊元神受了伤。”
沈流响扶额,元神之事本就玄妙,又可能掺杂原著周玄澜,他思绪一时有些乱,没有任何头绪。
半晌,他叹口气。
罢了,当务之急是解决情花蛊。
沈流响正想着,听见周玄澜低声道:“今夜子时,我会放了闻人秦,不过他修为大损,加上阵法的反噬,运气好的话能活个十几年,运气不好活不了几年。”
沈流响眼睫微垂,应了声。
周玄澜沉默片刻,似乎在陷入踌躇,半晌才道:“他想见师尊一面,最后一次,有话与你说。”
沈流响愣了一下,摸了摸后颈。
不过尚未等他作出决定,就听到玉简传出一声低笑,周玄澜语气透着莫名的意味。
“但我告诉他——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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