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小皇帝一边与沈庭继下棋,一边不时偷偷的看一眼坐在一旁处理奏折的李锦瑟,心里想着方才集贤殿阿姐说怀孕的事儿。
关于怀孕这事儿李锦瑟其实就找个由头, 她觉得自己这恋爱才刚开始谈出火花来,怎么可能马上整出个娃娃来。
一旁的沈庭继倒看不出喜怒,唯独小皇帝一听便上了心。
刘太傅与严太师二人已经先出宫筹备物资去了, 他打着“许久不曾与阿姐一起用晚膳”的旗号将二人留了下来, 决定要与他二人深刻探讨一下关于“舅舅”这个话题。
父皇与母后恩爱异常,偌大的后宫只得他母后一人, 他母后也只有他与阿姐两个, 阿姐倒是年长他许多,定然是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但是他还没有见过小娃娃呢。
他想着自己要大度些, 这江南美人的事儿那就先放一放,他要把这个做舅舅的计划给提前实现了, 嗯, 如此一想, 见着驸马又顺眼了些, 他笑眯眯的看了看一旁正拿着朱笔一笔一划的写字,希望自己写的端正些的人, “阿姐, 江南美人的事儿先放一放,不如咱们先聊聊关于朕这个舅舅的话题。”
李锦瑟正写的认真,随口“嗯”了一声, 一旁的沈庭继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到了棋盘上。
小皇帝见缝插针,手里的白子赶紧落下,喜道:“这局朕赢了!”
李锦瑟终于写好了字,回头看了看那棋盘,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沈庭继,方才她随便瞧了眼,这景和眼见着就要输了啊,这是反转?而且以往若不是沈庭继不着痕迹的让着他,他估计一次都赢不了。
小皇帝美滋滋的收了棋,“今日朕乏了,不下了,驸马,来来来,咱们探讨一下关于朕几时做舅舅这个问题。”
沈庭继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棋盘上的黑棋一粒粒捡回棋瓮,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不如陛下先跟臣讲讲关于江南美人这件事?”
李锦瑟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江南美人,这个景和他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她瞪了一眼正笑眯眯看着她的景和,示意他不要乱讲话,谁知看在小皇帝眼里那便是阿姐害了羞,嗯,他这个舅舅势必是要当上的,如此一想,心里越发舒畅,又将眼神投向了一旁的驸马,“你放心,朕是绝对不会让什么江南美人去破坏阿姐与驸马的感情,你俩只需要尽快给朕生出一个小外甥来就好了。”
李锦瑟老脸一红,正要叫他小孩子整天不要想太多,随即就品出话里的不对劲来,什么叫“他绝对不会叫什么江南美人进门破坏感情”?江南美人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啊,她想起来,前些日子景和确实跟她提过这个问题,她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瞧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把锅推到她身上来了!
这个锅她不背,背了驸马不就跑了!
她飞快的瞥了一眼一旁正端起茶盏看不清面容的沈庭继,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景和,磨了磨牙,“皇上是不是记错了,哪里的什么江南美人,嗯?”
小皇帝觉得气氛有些不妥,也察觉到自己的话可能有些不对,赶紧改口道:“对,阿姐说的对,都是朕瞎胡闹,那些江南美人都是朕的主意,绝对不关阿姐的事,驸马,你千万不要生阿姐的气!”
李锦瑟:“……”
亲弟弟,求您别说话了成吗!
她悄悄伸过手去摸沈庭继的手,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这事儿吧,他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哥哥,我若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信吗?”
沈庭继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皮子也没抬得应道:“嗯,信。”
李锦瑟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她就知道,沈庭继他不是那么小气爱吃醋得一个人,多大点事儿。
“那咱们待会儿用完晚膳赶紧回去,天太冷了。
若是今晚能一起暖个被窝就好了!
她小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掌心,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庭继收回手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朝小皇帝拱了拱手,“臣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做,臣这就先回去了。”
不等小皇帝与李锦瑟二人说话,他转身便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内侍官赶紧将他的大氅给他穿戴好,他便大步朝着殿外去了。
“阿姐你看他,怎么这样?”小皇帝皱眉,怎么好端端就走了,他还没有说完,便见着阿姐也站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你啊你,就别做梦当舅舅了,兴许本宫都做了姑姑,也给你生不出外甥来!”
李锦瑟说完,示意一旁的桑琪赶紧穿好大氅,便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小皇帝:“……”
朕又哪错了?不过阿姐说的对,若是朕自己有个小娃娃就好了,这样冷的天气,还能陪朕一起暖被窝,哎,朕真是可怜。
殿外雪已经停了,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昏暗里。
守在殿外的阿德见着驸马冷着面色出来了,愣了一下,“驸马不是说要留在宫里用晚膳吗?”
驸马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见着有人跟出来了,咬咬牙,“回府!”
李锦瑟追出来的时候便见着那抹绯色已走出好远,只留下身后的一串脚印,她与桑琪赶紧追了过去。
哎,这叫什么事儿,她家的醋坛子怎么说翻就翻!
方才不是还说信吗?怎么说走就走,您倒是给个表示啊,您在集贤殿内那股骚劲儿哪去了?
“二哥哥,你等等我!”
不远处的那抹身影顿了顿,终于就是听见她的声音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回头,她赶紧上前握住他的人,笑盈盈说道:“咱们一起回去。”
沈庭继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任由她牵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锦瑟拉了拉他的手,眨了眨眼看他,“二哥哥,真不是我说的。”
沈庭继“嗯”了一声,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景和看不惯我对你好,瞎说的。”
“哦,是吗?”
“沈庭继你这样你就没意思了,咱们都什么什么了,你怎么就是不信我!”
沈庭继眼皮子也没抬的回了句“我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锦瑟气馁,哄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低垂着眼眸也动了气,这回真不怨她,那什么江南美人的,她连边儿都没摸着,这,这就生气了,那她岂不是冤死了嘛!
哼,爱生气生去,回头等灾情结束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不仅要去看江南美人,她还去逛楼子,各国美人统统看一遍,长的好的全部带回府去,一天看一个,带到他眼皮子底下晃悠,气不死他!
她又偷偷瞧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侧过脸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外面的人,此外外面天色已渐渐黑了,星星点点的光扫过他或明或暗的脸,他额前的青丝被风吹乱就这么搭在黑暗中白皙的脸庞,眼下的黑眼圈此刻还未散去,笔挺的鼻梁呼出的气息形成一团氤氲显得他脸有些模糊,紧抿的唇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孤寂。
她心下有些软,哎,颜值这个东西它真的太有杀伤力了,况且这个事儿她本来就是源头,若是她在柳文星跟哥舒烨面前有些原则,兴许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李锦瑟,服个软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吃醋也是一种情趣,以沈庭继的个性兴许就是看着活春宫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为她吃醋说明心里也是在意,如此一想,心里舒服多了。
二哥哥,我马上来!
“二哥哥——”
“公主,到了。”
沈庭继回头瞥了她一眼便径直钻了出去,李锦瑟还未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正欲出去,却见马车內伸出一只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就连指甲也修的很整齐,带着点健康的粉色。
李锦瑟抿嘴笑,狗男人!
车外的手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弯了弯指尖,正要掀开帘子,却感受到有个软软糯糯湿湿的东西在他手心添了一下,然后握住了他宽大的手。
沈庭继弯了弯嘴角,背在背后的人握紧了拳头。
“下来。”他说,话语中透着含蓄的欢喜。
李锦瑟一把掀开帘子对上他看似云淡风轻却红了耳尖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上翘,“二哥哥这次真不怪我。”
眼前的人别扭的转过脸去,低声道:“下不为例。”
“嗯嗯嗯,我保证,除了二哥哥,我似别的男人如浮云,如粪土,看都不看一眼。”李锦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一直站在马车外的桑琪跟阿德见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亲密,个个低着头面红耳赤,尤其是桑琪,听着公主不着边际的誓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公主惯会甜言蜜语哄得驸马高兴,可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安呢。
李锦瑟欢欢喜喜跳下车,沈庭继担心她滑倒,赶紧伸手扶住她,二人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在地,相视一笑,大氅下的手交握在一起朝着府内走去。
桑琪快步走在前头带路,守门的侍卫赶紧开了门,她往前走了两步,往府里看了看,院子里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轻扫的干干净净,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应是有人知道公主回来的晚怕滑倒了,拿热水浇灌也都没有结冰,各处的琉璃灯以及廊下各处的灯笼也都已点了起来,整个公主府一眼望去暖黄一片,让人心里生出暖意。
她一转头便见着不远处的长廊下长身玉立着一个穿着一身紫色织锦袍,脖子上围着白色狐裘毛领的男子,他不知站了多久,乌黑的发丝上覆着一层霜白,他似乎听着动静,朝着她们看过来,一对似融入了黑夜的眼眸在廊下暖光的映照下亮的吓人。
那件衣裳是她今天早上亲自挑选了送过去给他穿的,她觉得他穿紫色与白色最是相配,说不出的好看与贵气。
她长这么大记得的为数不多的诗经中总觉得有一句特别合适他: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桑琪心里想,他若是不开口,又有谁能看的出这样的一个贵公子是个傻子,若是有一天他好了又会是什么迷惑众生的好模样呢。
不过,这个问题她并不用想太久,因为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他朝着公主走来了,一脸的欣喜。
难怪她一直眼皮跳,她回头瞧瞧看了一眼眼里瞧着他闪过一丝心疼与慌张的公主与面色已不大好看的驸马。
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莫说公主,又有谁不心疼这样的人,可换成驸马,又有哪个男子能够忍受别的男人这样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妻子。
公主,您真是太难了!
李锦瑟瞧着越走越近的哥舒烨,眼皮子跳的特别厉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接下来的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点残忍,可是怎么办呢,她看了看一旁面色已经快凝结成霜的沈庭继,想要仰天长啸:
我太难了!
上辈子对着各种各样的男神流着口水的她恨不得身边围绕着无数的美男,无论是年上还是年下,无论是小狼狗,小奶狗还是温柔体贴大叔型,她都可以,真的可以!
可真的这样了她才发现,这种取舍真的是挠心肝,她心里明明是喜欢沈庭继的,可一见着眼前的这位,对上他的眼眸,心里就开始生出无限的怜惜。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人仿佛就只看见她一个,完全就没瞧见别人似的,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是浓浓的依恋,一张口嘴里便呼出快要凝结成冰的氤氲雾气,清凉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欣喜之意。
“姐姐,我,终于,等到你了。”
李锦瑟被他冰冷刺骨的手给吓着了,这傻子,是在这站了多久?
还知道叫姐姐了,那你怎么就没记住姐姐是不可以喜欢的,你是等到我了,可姐姐快失去驸马了!
绿茶啊,段位太高了,她顶不住,你换个人祸害行不!
这时,李管家冲冲忙忙赶了来,见着这一幕,上前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公主,这位公子自下午一直站到现在,老奴怎么劝都不跟回去,您瞧……”
李锦瑟心里的同情心与罪恶感又开始泛滥,尤其是被他那句“姐姐”叫的心肠一阵软,年下啊!
我瞧,我怎么瞧我就是个死啊!
一旁的沈庭继轻哼一声拉着她的手越过他便走,也没跟机会让她多瞧两眼。
谁知哥舒烨竟然死死拽着她的手不忘,看向沈庭继的眼神冷的吓人,丝毫不见方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才一天不见,怎么着,这毛病越治越严重,这孙太医给他扎针把脑子扎的更坏了!
他竟然长本事知道抢人了,与沈庭继一左一右拉扯着她的手,谁也不肯放。
李锦瑟:“……”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继承者们!
沈庭继冷冷的眼神扫过眼前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李锦瑟的少年,正待要说话,却不曾想被他抢了先。
哥舒烨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锦瑟,有些湿润的眼眸里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就跟蒙上一层雾气似的撩着李锦瑟脆弱的小心肝,哪里还有瞪着沈庭继的凶狠样子,言语间盛满了委屈。
“姐姐,这是,不要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李锦瑟:驸马,我发誓,我视别的男子如粪土,心里只有你!
桑琪:公主不要乱发誓!
钮祜禄氏沈庭继(害羞):姑且信你一次。
尼古拉斯哥舒黑莲(伤心):姐姐,当真不爱,我,吗?
李锦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我一开始不看手机,我就不会死,如果我不会死,我就不会穿书,如果我不穿书,我就不会受到这摧心肝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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