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吧。
001号已经答应送她去女尊世界, 便不可能中途出错又将她召了回来。所以之后的一切,什么江仪、阮仪, 都是她梦中的幻想, 是这样吧?
她只是顾仪。
刚结束完高考没多久的顾家千金,顾仪。
可尽管已经给了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可一想到梦中的剧情,鼻头仍旧忍不住微酸, 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由自主的淌下脸颊。
顾仪断断续续哭了很久。
从窗外高悬着一轮圆日, 到皎白的明月渐渐探出头。直到柔和的月光静静洒在窗台上,压抑的啜泣声才渐渐止住。
长久埋藏在心头的委屈, 终于在这场恸哭中一散而空。
“这是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
顾母一边叹气, 一边抚了抚顾仪的后背,以防她哭岔了气:“跟妈妈说, 妈妈这就去帮你出头。”
温柔又霸气的宽慰, 逐渐治愈了顾仪伤痕累累的心。
梦虽假, 梦中的情绪却真实存在。
不再是顾仪的那些年来, 她不敢联系父母,不敢打听他们的消息, 甚至不敢主动想起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难以相见,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疼痛。
幸好,一切都已过去。
顾仪抱紧顾母的腰, 摇了摇脑袋:“没事,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顾母安抚似的拍了拍顾仪的肩膀。
不知为何, 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这丫头好似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曾经的顾仪,就是个被她们宠坏了的、长不大的小姑娘。可如今,小姑娘成熟了,懂事了,却也变得有些伤感了。
不过这种错觉没维持多久。
下一秒,顾仪小脸埋在她怀里蹭了蹭,呐呐道:“妈,我饿了。一整天没吃过饭了。”
“你呀。”顾母点了点她的眉心,语气颇为有些无奈:“你等着,我叫张阿姨再给你热碗粥。”
“好,谢谢。”
顾仪的眼眶又有些热。
这是怎么了?
顾仪怔了怔,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她怎么还矫情上了……
顾仪揉了揉头发,翻身下床,走到了镜子面前。
镜中女孩儿干净又稚嫩,肌肤白里透红,没有一丝瑕疵。长睫毛又浓密又翘,眸子里泛着水光,直直盯着你时,能看得人心痒痒。
这是顾仪的相貌。
阮仪要比镜中的女孩儿更成熟一些,也更妩媚一些。
她不是阮仪。
不是。
顾仪缓缓蹲坐在地上,抱紧膝盖蜷成一团,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之意。
“阿仪,快收拾一下出来。”
恍惚之时,顾母又敲了敲她的房门:“杜泽听说你哭过,特意来咱们家看望你,你别让人家等太久。”
杜泽?
顾仪眼神微冷,条件反射般哂了下:“让他滚。”
顾母开门时,正好撞见顾仪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不由微微愣住:“阿仪,你怎么……”
跟要杀人似的。
也许这两个孩子刚吵过架。
顾母很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并劝阻道:“阿仪,别闹小孩子脾气。你和杜泽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人家好心过来探望你,你也稍微懂礼貌一点。”
顾仪长睫颤了颤。
没有深仇大恨……
是啊,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的话,她和杜泽的确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关系。
她犯不着排斥他。
顾仪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她好像已经快被自己弄迷糊了。叹了叹,随手披了件外套,在顾母的催促下缓缓走下了楼。
见一面再说。
下楼时,杜泽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见她现身,他抬头望过来,唇角随即挂上了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灼灼,好似心随视线一起,时时刻刻被她牵引。
“阿仪,心情不好?”他问。
顾仪错开视线,漫不经心“嗯”了声:“你找我什么事?”
杜泽皱起了眉头,好似没料到她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冷淡。
顿了片刻,他终于回神。抱拳清了清嗓子,缓缓将一罐红豆酱推到她面前:“你尝尝,我亲手做的。原本想过两天再送你,但听说你心情不好,所以就……”
他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笑了两下。
顾仪敛下长睫,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罐红豆酱。精致的心形玻璃瓶,粉嫩粉嫩的,瓶颈处系着一个粉色蝴蝶结,是小女生们最喜欢的风格。
看得出来,杜泽准备了很长时间。
顾仪扯了扯唇角,许久未说话。
因为她的沉默,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仿若坠到了寒冷的北极圈一般。
顾母咳了声,好心打起圆场:“杜泽有心了,难为你还记得阿仪喜欢吃什么。阿仪快尝尝,别浪费了杜泽的一番好意。”
“大小姐,勺子。”张阿姨也递来一把银色勺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仪身上。顾仪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赶着上刑场的鸭子。
在她的家人面前积极表现自己,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杜泽。
就如同,前世一样。
顾仪如今已经十分确定,她记忆中的那些波折与坎坷,并非只是一场噩梦。
因为印象里,杜泽也曾给她送过一次红豆酱。时间不同、场合不同,可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随之改变。
心意。
顾仪接过勺子,舀了口红豆酱,喂进嘴里。果然,一股恶心的腐臭味道,随即弥漫了整个口腔。
勾起唇角,轻轻将其咽了下去。
这也是第二点不同,现在的她,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小女孩儿了。
“怎么样?”杜泽浅笑着问她。
顾仪沉吟片刻后,又舀了一勺红豆酱,喂到顾母嘴边:“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吃不出来味道。要不您再帮我尝尝吧。”
“你这丫头,真的是。”
顾母无奈摇摇头,拿她没办法,张嘴尝了一口。可舌尖刚触到红豆酱上的一层汁液,顾母就察觉出了隐隐的腥臭味,当即有了反胃感。
“顾阿姨,味道怎么样?”杜泽握紧拳头,忐忑不安地询问她的意见。
顾母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纵使心里再不舒服,气度和仪态却不能丢。
“挺好的,”她皮笑肉不笑,“就是有一点需要改进。”
“什么?”杜泽紧张问。
顾母示意张阿姨再拿过来一个勺子,指了指红豆酱道:“你自己尝一尝就知道了。”
杜泽眉头紧紧拧着,纳闷地举起勺子,小尝了一口。可尝过之后,他的脸颊倏地涨红一片,烫得宛如一只烤熟了的虾子。
他竟然将这种东西当成礼物送给了顾仪。
杜泽再也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简单寒暄几句后,落荒而逃。临走之前,还不忘顺走那瓶只有包装精美的“红豆酱”。
望着杜泽难堪的神色和狼狈的背影,顾仪心里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果然,无论再怎么费尽心思的报复,都抵不过一开始就不受到对方的伤害。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只有她一个人醒悟没用,她必须得让身边的人都晓得杜泽的真面目。
顾仪决定先从顾母下手:“妈,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
“阿仪,你以后少跟杜泽来往。”
“嗯?”
顾母眉尾高挑,满脸严肃:“你长大了,迟早有一天得恋爱、结婚。我知道你从小跟杜泽一起长大,与其他的男孩子相比,心里难免会不自觉偏向他。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也不会反对你们交往,可我希望你从今天开始,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
见顾仪一副懵懂的模样,顾母摸了摸顾仪的脑袋,叹道:“你得清楚,一个男孩子对你好不好,从来不是表现在言语或者形式上。你究竟收获到了什么,是鲜花还是垃圾,需要你自己仔细去分辨,懂吗?”
顾仪的眼底渐渐涌上了一层水花。
原来她的母亲比她想象中更拎得清,只是这些过来人的经验,顾母上辈子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懂,她当然懂。
她早就在一次次磕磕跘跘中,明白了这些道理。
“妈,您放心。”她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欢他的。”
顾母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顾仪没解释,转头吩咐张阿姨道:“张阿姨,以后杜泽再来找我,辛苦你帮忙将他打发走,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实际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顾母这下信了,心里也更加满意了。
她的女儿漂亮又明艳动人,外头大把大把的好男人随她挑选,犯得着在杜泽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杜泽不珍惜,自会有人珍惜她。
顾母忙顺着她的意思说:“对,能不见就不见。你以后肯定能遇到真正对你好的男孩子。”
真正对她好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几个字的第一时间,顾仪的脑海中闪过了贺南灼的脸。
凭心而论,贺南灼平时对她算不上有多温柔。
永远冷着张脸、没事讽刺她两句、对她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装着一个女人的同时,竟然还能跟另一个女人当炮.友,何其渣。
即便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先主动,即便最后这两个女人都是她。
可纵使这个男人有那么多的缺点,顾仪却永远忘不了面对生死关头之时,他紧攥自己的手,如坚固的锁链一般,安全感十足。
她更忘不了,他那句“活着,我要你活着”。
这个男人太懂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活着,有尊严地活下去,去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她的诉求一向简单而直接。
可唯有他懂。
顾仪一直以为,以自己“宁可放弃一棵树,也不愿放弃一座森林”的秉性,她永远不会为哪个男人所停留。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惦记上贺南灼了。
挑了挑眉毛,心里当即有了确切的打算。
如果她没弄错,自己应该是重生了。
而这个时间点的贺南灼,绝对没有未来那么难以掌控。那么她为什么不趁着贺南灼尚且年轻之时,早些找到他,好好将他从头到尾调.教一遍?
一想到此处,顾仪顿时心痒难耐。
她向来不晓得矜持为何物。
扯了扯顾母的袖子,眨眨眼睛:“妈,那个……你认得贺南灼吗?”
顾母:“……”
自己这眼高于顶的女儿,今天居然也懂得主动打听男人的消息了?
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老公不听话,我来教他重新做人。
贺总:呵,看谁教谁。感谢在2020-04-11 00:32:14~2020-04-12 01:5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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