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府侍妾众多,看戏时均在旁作陪,反倒是中山王妃这位正妻因病没来。
晚宴之前,中山王妃让人来请燕王妃,说是想见见她。
荀滟于是由王府下人领着去了中山王妃的院子,院中草木稀疏,飘散着浓浓的苦药味,和珠环翠绕、歌舞升平的中山王府似乎是两个世界。
荀滟心中惊讶,她没想到西平郡主的生母,中山王的正妃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王妃为了见她,特意打扮过,但精致的妆容掩不去她枯黄的面色,她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荀滟,摇了摇头,“不像你母亲。”
中山王妃说的是季晚晴的母亲赵氏,据说还是个县主,赵氏生下季晚晴后不到三年就病逝了,荀滟于是干笑一下:“我不记得母亲长得什么样子了。”
“她啊,”中山王妃回忆了一下,“和你一样,打小身子就不好,好在你现在养的不错,不像你娘,风一吹就倒了。”
荀滟没有被中山王妃所言触动,反倒因她说话时眼中的一丝留恋与怅惘,心头微微发酸,她垂着眸子,不知道接什么好。
中山王妃她扯了扯唇角,“我想着你在寺庙中长大,应该是个爱清静的,可能在外面不太习惯,便让人带你过来,其实没什么正经事,你不必拘束。”她看了看桌上,笑道:“吃点茶果点心吧。”
荀滟看了眼中山王妃,在她温和的笑容下渐渐放松,她道了声谢,便从盘中拿起一块杏仁酥。
“上回听西平说,你不太想嫁燕王,但她还是让王爷帮你求了赐婚的旨意。”中山王妃道:“这件事是西平做的不对,她为了自己的私心,至你的感受于不顾。”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诚恳道:“我替西平给你道歉……”
“你别这么说,您不必帮郡主道歉。”荀滟忙打断王妃,“再说都已经嫁了,再说这些也没用,好在燕王对我还不错,您不必愧疚。”这件事是西平郡主错了,中山王妃没有必要道歉,再说真正决定要不要进宫求指婚的还是中山王,就算西平郡主不求他,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中山王妃望着荀滟,继续道:“西平这孩子从小娇纵,也就这几年才尝到一些苦,但性子很难改了,我真是有些担心她。”
荀滟终于明白中山王妃为什么要叫她来了,她笑了一下,“荀家恩重,我不会忘记,郡主已经嫁到荀家,又有了身孕,也算荀家人。”她抬手在中山王妃的手臂上按了按,“您放心吧。”
中山王妃面露感激之色,握住荀滟的手,“好孩子,你在京城没什么亲人,除了荀家,有空便到我这儿来坐坐。”
估摸着顾亭山这段时间要经常往中山王府跑,荀滟来看看中山王妃倒也没什么,在这儿总比在中山王面前自在些。
她于是答应下来,又听中山王妃絮絮说了些季晚晴母亲的事情,正厅摆宴了,荀滟才告辞离开。
从中山王府出来,天已经黑了,顾亭山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趁机抱住荀滟的胳膊,“真是时来运转啊,我哪能想到我能过上今天这样的神仙日子,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不不不,没有妾,有王妃就够了,王妃!你说,你说本王是不是这京城里最俊美的男人?”
周围中山网付的下人和燕王府跟来的家丁都看着,荀滟恨不得把这丢人玩意儿塞进地里,她连拖带拽地把顾亭山弄上马车。
“王妃你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嘿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放下车帘,荀滟狠狠在顾亭山额头上敲了一下。
顾亭山疼得龇牙咧嘴,口中却继续道:“连父皇都说,都说本王长得好,是他这些儿子里面,长得最好的!”
燕王殿下的话透过车帘传出来,送客的管家和一干下人都不禁掩嘴偷笑。
直到马车走远,中山王府众人才一边往回走,一边议论,“小官家的孩子都比他见过世面。”
“可不是,看着他,我终于明白绣花枕头什么意思了。”
“小声点,让人听见了,再传到陛下耳朵里……”有人提醒道。
“不妨事,陛下也没多看重他。”管家不以为意道。
“那咱们王爷怎么还……?”既然燕王如此上不得台面,中山王为何还要与他交好?
管家笑了笑,没应声,自家王爷要的就是他上不得台面。
马车上,刚才还歪歪扭扭胡言乱语的燕王已经坐的端端正正,“师父,我都是说给他们听的,只有那句话是真的。”
荀滟知道他装的,丢人归丢人,却不生气,顺着他的话问:“哪句?”
“我只有师父,不会有别人。”顾亭山表忠心道。
荀滟瞥了他一眼,“那倒不必,师父不管你这些。”
你不能不管,你必须要管!顾亭山在心里道,但他却没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不会。”
荀滟嫌弃地摆摆手,“少说点话,车里都是酒味儿,臭死了。”
顾亭山于是乖乖闭上嘴,还往一边挪了挪,免得熏到师父。
过了一会儿,荀滟又凑过来,“难不难受?”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温柔,但某人心里已经化了,“难受,胃难受……”
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撒娇谁是傻子!
荀滟睁大眼睛:“……你要吐早点吭声,别吐马车上啊!”说着又挪到一边,浑身上下都写着嫌弃。
顾亭山:“……”
顾亭山的酒量不差,回府后喝了一杯解酒茶就清醒了,下人们都很有眼色的没进宫伺候,荀滟把被子抱到软榻上,让他早点休息。
顾亭山早上醒来时,天还未亮,他赶紧轻手轻脚下榻,蹭到里间,却发现荀滟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睡相霸道。
顾亭山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还是轻手轻脚躺了上去,侧着身占了床边。
荀滟醒来时,发现顾亭山又跑她床上了,有点懵,“你过来做什么?”
顾亭山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早上听到外面许妈妈他们说话,好像要进屋,我就赶紧挪进来了。”
荀滟打个哈欠,哦了一声,随口问:“睡在外面冷不冷?”
初秋的夜渐渐凉了,却还不至于冷,顾亭山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摇头,“不冷。”
今日是要回门的日子,许妈妈特地替荀滟打扮一番,“王妃戴这支金步摇真是太美了。”
荀滟不太在意地瞟了眼镜中,她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还有些不喜那步摇垂下的流苏。
顾亭山换好衣服,过来看了一眼,不由惊艳道:“师……王妃真好看,”他端详了一下,又吩咐许妈妈,“若是给王妃眉心贴一片花钿就更好看了。”
许妈妈笑着答应,“王爷的眼光就是好,老奴刚还觉得差点什么,可不就差一片花钿么?”
她说着从妆奁里找了一片梅花花钿贴在荀滟额头,荀滟只看过别人贴,自己还是第一次尝试,她看了眼铜镜,疑惑地皱了皱眉,“老远看还以为把额头磕破了呢。”
顾亭山:“……”
许妈妈:“……”
荀家知道王爷、王妃要回门,早早做了准备,荀贺和西平郡主亲自迎接,荀贺见荀滟面色红润,目光熠熠,才放下心来。
顾亭山和荀滟先在院中给安国公夫妇上了柱香,才回到屋中见荀老太太、荀燕平、荀燕琳众人。
顾亭山见过女眷后,就与荀贺去了前院书房,西平郡主在,大家说话都比较小心,荀燕平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去了前院。
荀滟告诉西平郡主她昨日见了中山王妃,“郡主放心,我见王妃身子还好,只要好生调养,会好起来的。”
西平郡主客气道谢,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荀滟在心里叹了口气,郡主也有她的难处。
荀燕琳找了个由头,拉荀滟到花园里走走,这才好奇地问:“王爷待你如何?”
这问题刚才荀老太太已经问过一次了,但当着郡主的面,荀滟也只羞涩地说了声“好”,这会儿听荀燕琳问,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她和顾亭山的事情都和荀燕琳说了。
“你说什么,王爷是你在白石村收的徒弟?”荀燕琳听得睁大了眼睛。
荀滟点头,“还是最不让我省心的那个,”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俩也算熟人,相处起来没有什么难的,他除了练功之外,别的事还算听我的话。”
荀燕琳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道:“可是一般不都是王妃听王爷的话么?”
荀滟被问的一愣,“好像是……”且不说王爷身份尊贵、就是普通人,家里也是夫唱妇随,丈夫听妻子话的人家好像很少。
荀滟挠着头想了半天,“可我是他师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哎呀,姐姐你可别乱说。”荀燕琳忙捂住了荀滟的嘴巴。
荀滟这才意识到,顾亭山的爹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姐姐,”荀燕琳正色提醒,“不管以前怎样,现在他毕竟是王爷,姐姐你说话行事还是小心一些好,对他恭敬一点。”
“我对他恭敬?”荀滟叉腰;“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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