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的出现, 就像在余青灵的脑子里炸开一道烟火,震得人耳畔嗡鸣,头皮发麻。
赵墨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多少?
余青灵头脑一片空白,不争气地红透脸, 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等再回神时,阿真阿鱼和小玉已经离去。
随着屋门开了又关,周遭陷入一片寂静。
赵墨默了须臾,毫无诚意,“我来的不是时候。”
言外之意,不该听的他也都听到了, 余青灵脑海又空白了三息,觉得赵墨着实可恶, 羞恼与窘迫之间, 索性破罐子破摔,迈着折腰步朝他走去。
她的身段是极好的,襛纤得衷, 摇曳生姿间不似弱柳扶风, 反是略微稚嫩的风情万种。
赵墨挑眉, 低声笑,手也不自觉地搭在她腰上,将人搂在怀里,语气浸笑,“这样就想把寡人迷得神魂颠倒?”
还嫌弃她走的不好?
余青灵眼里闪过羞恼, 面上却强做镇定,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眼里一片潋滟,轻轻地在耳畔道:“王上来得正好,我做了一些点心,可要尝尝?”
赵墨眼眸微暗几分,不是因为她在耳畔呵气如兰,而是她的指尖已经探进他衣领,若有若无地划过背上肌肤,还在往更里面探。
“做什么?”赵墨喉咙滚了滚,捉住她不安分的作祟小手。
余青灵眼睫轻颤,无辜咬唇,“王上不喜欢吗?”
余青灵就是这样小脾气的人,她不满意自己一个人羞窘,非得拉着赵墨一起狼狈才行。
赵墨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划去,落在带钩上。
触感冰凉,似是金玉,燕鸟形状。余青灵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脊背瞬时僵硬,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挣扎着要躲开。
赵墨却不松,慢条斯理地捏着她的细白手指,欲要挑开带钩,“我更喜欢这样。”
余青灵愣住,良久才慢慢回神,脸蛋晕红,暗道赵墨不知耻。
被人惹得脸颊羞红,余青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尤不解气,索性扒下他领口,狠狠咬他锁骨。
也不知什么坏毛病,一生气就喜欢咬人。
赵墨松手,转而去捏她后颈,将人拎起来。他低头,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好脾气笑问,“解气了?”
余青灵冷笑,“没有。”
赵墨将她摁回去,十分大度,“那再咬一口。”
他身上很香,诱人心弦的暧昧,余青灵却不想再咬了,气恼地推开他,“谁要咬你。堂堂君王,听人墙角,也不知害臊!”
“所以说,我来的不是时候。”赵墨丝毫没有愧疚羞耻,轻轻捏了下她脸蛋,指腹温热,带着薄茧摩挲而过。
偏头时,他视线正好落在桌案上的黑檀木食盒。
赵墨自顾自地走过去,坐下推开盖子。入目一张瓷白的盘子,盘边上点缀漂亮的山茶花瓣,中间四块香甜可口的金沙酥。
赵墨眉梢轻挑,“亲手做的?”
许是赵墨的态度太自然,余青灵倒也没有先前的羞迫了,反而十分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当然。”末了又补充一句,“亲手做了一半。”
听人如此说,赵墨顿时明悟怎么回事,伸指捏起两片红艳艳的山茶花,“做了这个?”
明明是懒漫的语调,却像充满嘲讽。
余青灵:“……”
“我亲眼看厨娘做得不行么。”余青灵十分理直气壮,“而且我还指挥了一下,花瓣摆盘都是我做的。”
赵墨看了她几息,忍不住低声笑,“行,青灵的心意,寡人知道了。”
说完,他捏起一块金沙酥,连着山茶花瓣,一同慢吞吞地吃下下去,皮酥馅软,山茶可口。
恰在此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叩门声,郑娘轻声道:“殿下,郑公主来了。”
余青灵愣了一下,这是郑公主今日第二次拜访,
赵墨的声音里闪过淡淡不耐,显然是被人打扰的不愉,“不见。”
余青灵却沉吟开口,吩咐道:“请郑公主进来。”
赵墨微眯漆黑眼眸,显然不满意。
余青灵往他身边蹭了蹭,轻扯衣袖,得寸进尺道:“王上先回避一下。”
“让寡人回避?”赵墨简直气笑,觉得她分不清主次,合该让郑公主回避他才对。
余青灵不满地瞪他,“难道你想见郑公主?”
赵墨:“……”
余青灵见他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猜中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副你竟然敢去看别的美人的模样。
神色变化之快,简直令赵墨惊叹。
赵墨按了按额角,忽然发现两人的脑子不太一样。良久,他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深深瞥余青灵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内间。
余青灵:“?”
他在笑什么?阴阳怪气的?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余青灵无暇深思,慢慢收回思绪,深呼吸一口气。先前缭绕心尖的窘迫和羞赧,还有点点不满和疑惑,尽皆吹散。
进门之前,楚甜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理好仪容,亦是深呼吸一口气,抬步入内。
方才在离宫外,她遥遥地就瞧见了越王的车辇,本想折返离宫与魏公主见上一面,却遇到如此意外之喜,简直是上天怜惜。
一进屋,楚甜便瞧见魏公主坐在案旁,她面上的神色隐隐约约不对,像是刚挥散阴云密布的情绪。
但楚甜并未深想,只以为是魏成驰一事让她心情不逾。她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发现越王的身影,不禁愣了一下。
越王不在这里?
余青灵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愣,细眉不显地轻蹙,“公主在找什么?”
楚甜回神,温软一笑:“殿下这里布置的小巧雅致,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是精巧的物什,公主若是喜欢,可以找木匠打一些。”余青灵漫不经心,“公主来寻我,可是有何事情?”
楚甜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话锋柔柔一转:“我听闻魏使臣一事后,一直担忧,怕殿下心里苦,今日上午来时殿下恰好不在,只好下午再来一次。”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是余青灵听了却觉得别扭,有乌南巷的事情在前,再看郑公主,总多了几分怀疑。
余青灵客气道:“有劳公主关怀。”
楚甜摇摇头,柔软的声音如溪,“我听闻越王想要斩魏使臣一臂,虽然责罚是严重些,但也是误会之下的情非得已,殿下莫要往心中去,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定要看开些。”
话里话外,只透露一个意思,越王不顾及她这个魏公主。
余青灵若是不知晓事情真相,一定会难受,可是现在她知道这九日闹剧到底为何而生,心里和脸上都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看得开。”余青灵淡淡一笑,想起赵墨还在里面,不忘夸一夸他,“越王是明君,按律法行事,不徇私情,我很敬佩。”
楚甜:“……?”
这个魏公主怎么回事儿,一点都没因为越王的冷漠无情伤心吗?
内间的赵墨闻言,捏着金沙酥的动作一顿,眉梢轻挑,唇角慢慢展了一个笑。
宽大袖口遮挡下,楚甜摩挲着腕上镯子,狐疑看她。她说话很讨巧,颇有挑拨之意,轻轻叹息,又像怜惜,“君王之心,变幻莫测,殿下离家千里,孤身一人,经历此事,也不容易。”
余青灵微蹙细眉,“我有越王,还有越国子民,怎是孤身一人?”
楚甜愕然,没想到她这般自然地就把自己带入了王后身份。
余青灵细细盯着楚甜神色,忽然问:“公主何时回郑国?”
楚甜一愣,含糊不清道:“等天气暖些,便启程。”
见她如此说,余青灵她终于明悟了,楚甜为何三番五次前来拜访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青灵扯了一个嘲讽笑,脸色骤然冷下来,“郑娘,送客。”
楚甜始料未及,脸上的笑容渐渐勉强,“殿下怎么了?”
余青灵却没看她,起身怒气冲冲去了内间。
直到被郑娘请出去,楚甜还没回过神来,站在风中久久凌乱,未能明白魏公主突然发什么脾气。
百思不得其解间,唯想出一条,魏公主受了刺激,脑子不太灵光了。
看着层层守卫的芳华馆,楚甜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她捏了捏手指,眉眼间有些阴沉,继而冷笑一声。
魏公主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还能讨越王欢喜?
而被她说阴晴不定的魏公主,此时正阴晴不定地盯着在内间懒洋洋吃金沙酥的赵墨。
是了,现在的赵墨是君王,很多公主都想嫁给他,不止是公主,还有天下五国的美姬。
余青灵抿唇,憋出四个字,“招蜂引蝶。”
“……我?”
赵墨微挑眉,没明白她这是哪里来的脾气,好笑地咽下一口点心,将人拽到怀里,“怎么突然赶走郑公主?她招惹你了?”
他可记得她上次还哭着说要去见郑公主。
余青灵横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赶郑公主走?还是人家千里迢迢来嫁你,你心疼了?”
赵墨:“……”
见人不说话,余青灵愈发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好像君王怜惜美人,理所当然一样,她心底又酸又涩,火气渐渐闷高,指尖逐渐掐紧。
赵墨忽然低声笑了下,掰开她紧攥的小手,凑近她脖颈嗅了嗅,“怎么这么酸?”
余青灵一愣,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说完她忍不住轻轻动了动鼻翼,只有淡淡清甜,没有什么酸酸的味道。
赵墨乐不可支,埋在她肩颈闷笑,温热的气息喷洒,酥酥麻麻。
余青灵后知后觉,赵墨是在嘲讽她吃醋,脸蛋渐渐涨红,心里气恼间,抓着他发髻将人揪起来,又伸手去捂他嘴,“不准笑。”
赵墨果然收声。
眼前的小姑娘恼羞成怒,乌黑眼睛似嗔还怒,里面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赵墨漆黑眼眸里浸笑,不急不徐,“没心疼郑公主,只担忧我们青灵,是不是受委屈了。”
因为被捂着嘴,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柔软的唇瓣翕辟,卷着淡淡的灼热呼吸,惊得余青灵一下子把手掌缩回去,耳尖微红。
可是余青灵还是不太开心。
她把自己埋在他怀里,藏住情绪,轻咬唇,闷闷地在心底说了一句——你以后要是有别的女人,我就不喜欢你了。
赵墨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吃飞醋,伸手抚过冰凉青丝,笑着亲了亲她小耳朵,“我让郑使臣带郑公主早些离越,嗯?”
余青灵勉勉强强点头。
赵墨对郑公主没什么印象,也没往心中去,只把今日之事当作余青灵在吃醋,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离开芳华馆后,赵墨吩咐楚上原,委婉提醒郑使臣与郑公主早些离越,莫要逗留。
那边。
郑公主一路凌乱而愤恨地回到了水云间,有些不甘心地拧了拧帕子,耳朵一动,忽然听见郑使臣在与副使说:“王上欲派二公主与魏王联姻。”
楚甜一愣,微微蹙眉,上前插嘴问,“父王欲与魏王联姻?”
郑使臣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点头道:“是呢,前些日越王要处置魏成驰,魏王派使臣去了郑国,有意联盟。”
楚甜哦了一声,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魏王余钊,年三十四,也算是壮年,虽然不及越王,却也是强国之君。
楚甜握了握手指,其实,越国留不下,去魏国也好。
……
余青灵只是睡了一觉,再睁眼时,便到了正月二十六。
天色还没亮,余青灵便从被郑娘从被窝中抓起来梳妆打扮。这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连冬风都不凛冽。
黄昏时分,天子特使楚砚按照礼仪迎接王后车辇入宫。
后来回想大婚那日,余青灵发现,她竟然紧张到什么都不记得,只记那天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耳畔是钟鼓喧天,脚下是红毡绵延,夕阳晚霞很灿。
赵墨身着玄黑婚服,站在九十九层台阶之上的高台,四目相对的一瞬,似是隔了千里江山的三年,又似是相依相拥的尽在咫尺。
他握着她的手掌很暖,牵着她走入章华大殿,接受百官朝拜。
在余青灵十七岁这年,正月二十六日这天,她迎来了一个崭新、未知、而又可期的未来。
王后的寝宫在静泉,紧挨着帝王寝宫明泉。
静泉宫内,花椒和泥涂壁,入眼淡粉,芬芳怡人。正殿内的桌案、几榻和屏风已然焕然一新,皆是华贵雅致的模样。
明月已上梢头,光华流转,屋内挂满了红帐,烛火摇曳,昏暗暧昧。
余青灵坐在床上,手指紧捏却扇,呼吸也放轻了几分,红艳的唇瓣也微微轻咬,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娘亲和礼官教导过的夫妻之事。
直到殿门缓缓推开又静悄关上,卷着瑟瑟冷风,吹乱了一池春水。
一身玄黑婚服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床前。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开翠羽却扇,露出一张娇艳芙蓉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启婚后了!!互相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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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写久了一点qaq红包补偿大家。
这是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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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Dyiii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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