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太阳已经升起, 灿色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屋里,洒在暗色木地板上,斑驳而敞亮,融上一层暖意。

    余青灵是被饿醒的, 睡眼惺忪地醒来, 感觉身上似乎压着重量,低头一看,赵墨把手臂放到了她腰上。

    脑海一瞬空白,满是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她盯着那只紧实有力的手臂,好一会儿,记忆终于回笼, 脸蛋倏地绯红。

    余青灵扯过锦被想蒙住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赵墨似乎还没醒, 她放下被子,悄悄看了看他,心里那点羞耻感逐渐平衡。

    其实赵墨一盏茶前刚睡着, 他的睡眠零碎而散, 但每次入睡, 睡得格外深沉,一盏茶多一些。许是因为昨夜折腾,他睡得久一点,约莫小两盏茶。

    余青灵看了眼天色,知道自己该起身了, 虽然现下各国典仪一切从简,但必要的步骤也没省,今日有内外命妇的朝贺。

    老越王有六子二女,除却早夭的一子一女,余下的五子一女,只有赵墨在那场内乱中活了下来。

    老越王还有两弟一妹。

    二弟是那位受老相国支持、意图夺位的赵也弋,被赵墨五马分尸了。三弟是如今的雁门城守将赵也严。小妹永乐公主赵意如远嫁齐国,为齐太子妃。

    如今赵氏宗室里,以赵墨为中心的上下两代嫡系,只有彻侯赵也严和永乐公主赵意如还活着。

    但是宗妇和臣子之妻有许多。

    余青灵悄悄看了一眼赵墨,犹豫着思忖,决定先起身,奈何天气冷,她身上又酸软,好一会儿都没能起来。

    偏头一看,赵墨呼吸平稳,睡得深沉。

    余青灵心中生恼,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很轻的一下,软绵绵的没力道,不料赵墨突然醒了,一双漆黑眼眸里还带着点惺忪的雾气。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尴尬和羞迫如潮水般涌来。

    余青灵懵了一瞬,她把他打醒了?

    赵墨没在意那巴掌,伸手揽着她腰肢往怀里贴,亲了亲唇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还疼么?”

    神色温存而关切,仿佛昨天晚上压着她腿不放的人不是他一样。

    余青灵耳尖红透,面上却强做镇定,良久憋出三个字,“假惺惺。”

    她以前只是觉得赵墨无耻,现在才知道,他就是一个无耻的大混蛋,一点都不冷淡,反而是如狼热情。

    赵墨低声,“嗯,下次我轻点。”

    五个字说得懒漫又毫无诚意。

    他手掌下移,去揉她细腰和腿,想帮她缓解缓解酸痛。

    余青灵怕痒,受不得他揉捏,推搡闪躲间,绸红锦被滑下大半,露出如雪肌肤。

    她肌肤娇嫩白皙,上面布满细细碎碎的吻痕,胸前的几处尤为明显,像是印了一朵梅花上去。

    赵墨看了眼神微暗,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那黝暗的眼神十分熟悉,看得余青灵心中一慌,连忙卷着被子往上身上盖,滚了一个圈,躲得远远。

    静泉宫的床很大,在上面滚上四五圈都没问题。

    余青灵警惕地看着赵墨,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墨色外衫,霜白里衣。

    “……?”为什么他穿着衣服?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光溜溜一片,毫无遮挡。

    余青灵心中羞恼至极,他记得给自己穿衣服,就不知道给她穿衣服么?

    一时间没忍住,抄起手边的软枕朝他砸去,“你怎么不给我穿衣服。”

    赵墨听了,却闷着枕头低声而笑,直叫余青灵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凶巴巴地想过去捂死他。

    良久,赵墨抓下软枕,轻咳一声,神情平静又正经地吩咐宫人去备早膳。

    郑娘一清早就在外间候着,听见越王吩咐,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还有一套新的衣衫。

    她本以为两位主上已经起身,不料还在床上,尤其是她们小殿下,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娇娇软软惹人怜。

    郑娘不禁老脸微红。

    余青灵更羞耻,这个模样,不是赤-裸裸的告诉诸人,她被赵墨怜爱得不能起身吗?

    谁曾想,赵墨又吩咐:“搬张小桌过来。”

    余青灵:“……”坐实了。

    不过好像,也是实情。

    一张檀木小桌放在大床上,上面摆着三个小鼎,里面装着:碧梗粥、黍米饭、酥饼,旁边是数个细腻白瓷盘,小菜精致可口。

    蔬菜炖肉羹、竹笋鸡汤、烫鱼片、甜羊肉、酱黄瓜、甜酱菜。

    再旁边三样点心,金沙酥、金丝蜜枣和云片糕。

    余下两壶饮水,蜂蜜水和咸凉茶。

    赵墨把余青灵抱在怀里,喂了一口碧梗粥。她咽下之后,十分娇气,“我要吃烫鱼片。”

    嗓音有些哑,不是初睡醒的哑,而是昨夜喊哑的。

    赵墨一手搂着腰,另只夹了一箸生鱼片送到她口中,“可还能走?”

    余青灵本想说能走,却在瞧见赵墨神色的一瞬,乌黑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下。

    她抬手可怜兮兮抱他,又嗔又怪,信手拈来地撒娇,“腿酸,走不动,王上一点都不知道怜惜,日后不能再这样了。”

    眼神嗔而含情,脸蛋白里透红如枝头桃子。

    赵墨喉咙滚了滚,忍下忍,略重地掐她腰一把,警告道:“好好吃饭。”

    余青灵:“?”

    她怎么了?为什么掐她?正常反应不是怜惜安慰几句吗,赵墨怎么回事?

    余青灵幽怨地看他一眼,她那么辛苦,他却得了好处翻脸不认妻。

    她肚子很饿,以至于反驳赵墨都没有力气,慢吞吞地吃了一碗粥,还用了许多菜色,最后又吃了两块云片糕,才觉得把昨晚的疲倦补回来。

    赵墨用膳很快,动作也优雅,不到半盏茶便吃完,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余青灵目瞪口呆。

    余青灵还没梳妆,伸手勾着赵墨脖子,先探个情况,“王上和我说说今日命妇朝贺。”

    虽然她一早就了解过越国,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了解,赵墨看重哪个大臣,又与哪个宗亲交好,她并不知晓。

    现下这个世道乱七八糟,各国或伐或交,变化频繁,朝令夕改是常态。

    有王无臣不成治,有臣王昏国亦衰,君臣关系尤为重要。

    都说燕京固若金汤,越国来日可期,那是因为越国朝堂安稳,君臣一心。

    余青灵无意插手朝政,但身为王后,免不得要与大臣们的妻子打交道。

    余青灵眼巴巴地看着赵墨,只见他忽然拢着她脑袋到身前,低下头舔去她唇角碎糕。

    她懵了一瞬,脸蛋不争气地红了红。

    赵墨没有更深一步的意思,先从三官不疾不徐地说起,“丞相上官决,有一五十老妻,两人情笃意长,其妻在城西开有一家豆腐铺子。”

    “豆腐铺子?”余青灵愣住。

    赵墨“嗯”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她发丝,“咱们丞相昔年初来越国时,落魄到吃不起饭,是他老妻给了一块豆腐,才没饿死。”

    余青灵了然地点点头,“后来丞相大人以身相许?”

    赵墨笑了下,“丞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又是‘高风亮节,甚守礼教’的性子,提拔为上大夫之后,觉得金钱之物俗气,于是隔三岔五去城西,帮忙卖豆腐。”

    余青灵不可置信,“……金钱之物俗气?”

    赵墨意味深长瞥她一眼,余青灵觉得自己懂了,一下子炸毛,嗔瞪他,小手也不规矩地探进了他衣衫,“王上觉得我俗气?”

    赵墨低声笑,攫住她不安分小手,“没有。”

    他话音转道:“丞相老妻出身平民,性子烈,与丞相已经成婚三十余年,但仍然坚持开豆腐铺子,与诸夫人格格不入。”

    余青灵明白了,这是要多照顾一二的意思,又问:“楚大人的妻子呢?”

    “和离了。”

    余青灵十分诧异,“楚大人那么伶俐的一张嘴,留不住妻子?”

    “京令尹负责邦交往来,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十个月不在燕京。”

    “难怪。”余青灵表示理解。

    “谢大人的……”余青灵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谢子合还未娶妻,便话音一转问:“国尉大人的妻子呢?”

    赵墨没马上回答,而是莫名其妙说了句:“谢子合的母亲是金阳公主,楚柳依。”

    余青灵不明所以地点头,“我知道呀。”

    上次她命人调查燕京勋贵子弟,便把谢子合的家世摸得透彻,他父亲爵封信阳侯,母亲是天子帝姬,家世出挑,甚少有人能及。

    赵墨漆黑的眼眸微眯,显然也想到了那个小册子,手掌搭在她后颈,不满意地捏了捏。

    被人钳制住脖子的感觉不太好受,余青灵拽下他手掌,便听他道:“金阳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天子势弱,你是寡人的王后,不必顾及这些。”

    “知道了。”余青灵乖巧点头。

    她那小脾性,哪怕天子妻在这儿,也不会落人一头。

    余青灵往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姿势。

    赵墨身子不显地僵硬一下。

    余青灵毫无察觉,仰着小脸问:“国尉大人和都尉大人呢?”

    从慎从皎兄弟二人,无疑是赵墨的左膀右臂。

    赵墨手掌若有若无地在她细腰上摩挲,有些漫不经心,“都未娶妻。”

    余青灵不适地躲了躲,“啊”了一声,十分意外。

    “赵也……”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赵也严是赵墨的小王叔。余青灵眨眨眼,反应极快地软声改口,“小王叔呢?”

    听见这个称呼,赵墨动作一顿,垂眸深深瞥她,忽而轻笑,他提着她腰往怀里带了带,呼吸之间,卷入的全是她身上清甜的香气。

    他随口道:“也未娶妻。”

    余青灵:“……”

    说来赵墨重用的几位大臣,除了上官决和楚上原年纪大些,其余几个年纪都不大,就连年岁最长的从慎,还比魏成驰小一岁,刚刚二十八。

    “等等,”余青灵眼眸忽闪两下,后知后觉地明悟过来,“你这几个臣子,除了丞相上官决,都没有妻子?”

    赵墨垂下眼帘,懒洋洋地捏她细白的手指,“没有。”

    余青灵没抽出被捏的手,狐疑看他,另只手勾着他脖子坐直,“你只带着臣工商议国事,不关心家事吗?”

    “关心,”赵墨有些心不在焉,低哑的嗓音随意,“去年天子送来的两个美姬,我送给从慎和从皎了。”

    这回轮到余青灵掐他腰了,咬唇不满道:“很多人送你美姬吗?”

    “嗯?”赵墨撩起眼皮看她,只见她眸似春水,浸满酸醋,“不多,只有天子送过。”

    那时候他刚登基,一心沉醉于政事,而且余青灵的死讯刚传回来,他许久没能缓过神,怎么有心情去看别人。

    况且,

    赵墨看了看余青灵,忽然唇角轻扯出一个哂笑。

    况且,见过人间姝色之后,再瞧别人,总是差那么一点。

    余青灵神色稍稍满意,眼眸明媚又柔和,捧着他脸颊亲了亲。

    就是这个吻。

    一发不可收拾。

    一阵天旋地转间,余青灵已经被赵墨摁在了床上。

    一束束阳光穿过红帐,照在赵墨身上,笼上一层淡淡金芒,吹动一池春水。

    她睁圆了眼眸,拽了拽手腕,慌张又着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赵墨俯下身,封了她的唇,轻碾慢挑间像是诱惑,“就是想问问。”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带着一点细碎的光芒和笑意,几分肆意风流和少年气,细腻冷白的肌理上甚至看不出欲-念,却在做着最诱人堕落的事情。

    余青灵承受着他的气息,心底慢慢窜起一股灼热的火,一点点侵蚀神智,“问、问什么?”

    赵墨极具耐心,慢条斯理地流连到她耳朵,又到纤细脖颈,含着吮了会儿,才低声问:“夫人昨晚,还喜欢么?”

    轰隆一声——

    余青灵的脑海里炸开火树银花。

    作者有话要说:燕京单身男团。

    楚上原:我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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