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双手摁着余青灵的腹部, 迫使她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袖口勾倒了食案上的茶壶, 温热的茶水汇聚成线,打湿衣衫。两人坐卧之处,一片狼藉。
幸好余青灵只轻尝了一口, 吃得不多, 症状虽然来得快,但不算太严重。待她将吃进去的吐出来,又喝了一大壶白水之后,好转了许多。
太医到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趋近平稳, 但胸口还是有点闷,白皙肌肤上的红疹也很骇人。
检查了一番后,太医说问题出在那碗牛乳羹上。
越地与游牧民族接壤, 受到胡风影响, 渐吃牛酥和牛乳, 而千里之外的魏地, 不曾食用过此物。
这是余青灵第一次吃。
太医说, 她与牛乳相冲, 若是食多或许会危及性命,而且此病没有办法治愈。
赵墨闻言, 眼神凝重,神色沉了几分。
他见过与食物相冲的人,但像余青灵这般反应严重的是第一个, 方才那呼吸急促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能魂断眼前。
尤其是这危及性命四个字一出来,如同一块重石狠狠压上了心头。
太医瞧见王上神色,连忙宽慰,“王上放心,娘娘身体无碍,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日后万万要避免食用此物。臣会为王后调配一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赵墨淡淡嗯了一声,胳膊松散地搭在椅上,手指却捏紧了矮椅扶手,细看之下,冷白手背上绷了好几根青筋。
太医谨慎,又低声道:“一般与牛乳相冲的人,也不能食用牛羊肉,不知王后昔日是否与牛羊肉相冲?”
时下有六畜,马牛羊猪狗鸡。马牛珍贵,一做征战,二做耕地,各国皆禁止食用马牛肉。贵族食案上,多见鹿肉羊肉鸡肉猪肉和鱼肉等。
郑娘回想一番,道:“娘娘不曾食过牛肉,羊肉倒是无妨。”
太医摸了摸胡须,还是谨慎嘱咐道:“为了娘娘身体,日后不要食用牛肉为好。”
郑娘认真地点头应下,时下虽然禁止食牛,但那些伤残、老弱的耕牛却可以宰杀,且牛肉的风味极好,也常常出现在贵族的食案上。
赵墨指尖嗒嗒轻敲,眉峰不显地蹙起,“其他食物呢?”
“这……”太医神色为难,“得食过才知,王上若是不放心,只让娘娘吃以前吃过的东西,不再尝试新食物即可。”
赵墨嗯了一声,眉眼间的阴沉未曾散去,方才那般胆战心惊,到底吓到了。
夜色已然深沉,烛台上的火苗幽幽跳跃,投下微晃的影子,整个殿内都镀上了一层波诡云谲的光色。
赵墨往后椅子后面靠了靠,又恢复了那副寡淡无起伏的神情,声音却是冷如冰霜,“今日之事若有泄露,所有人,罪连三族。”
一字一句清晰,仿佛如利刃剖开,直悬脖颈。
宫人们连忙应“诺”,这等掉脑袋的事情,她们可不敢胡说,何况他们王上一向说一不二,罪连三族绝对不是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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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子时。
窗外明月高悬,夜色如幕,明泉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余青灵喝了一碗漆黑苦涩的汤药,又泡了药浴,红疹终于消退了许多。
思及容貌受损,余青灵躲进了被子里,不想让赵墨看见,只蜷缩成一团,留下了一个纤细单薄的背影。
赵墨从后面环住她腰身,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他的脸颊贴在她脖颈处,可以清晰感受到脉搏细小有力的跳动。
再回想方才惊险的画面,他眸中的神色幽沉如深渊。
那是一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救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
赵墨抱着她温热的身体,贪婪地呼吸气息。
余青灵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握了握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掌,软声安慰:“我没事了呀,只是误食而已,太医也说了没事,我现在已经好了。”
顿了顿,又有些可惜道:“不过那牛乳羹挺好吃的,酸酸甜甜,还有果仁。”
赵墨咬她耳垂,声音警告,“以后不可以吃。”
余青灵吃痛惊呼,“我知道了嘛,你别咬我。”
似乎他不满意的时候,也喜欢咬她,嘴巴,耳朵,肩膀,甚至是胸脯,他都不放过。这一点上,两人如出一辙。
身上的红疹还没有完全消退,余青灵有些痒,忍不住伸手去挠,赵墨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小手,“别抓。”
余青灵往他怀里缩了缩,特别难受,嗓音又糯又委屈,“身上很痒。”
没办法,赵墨又给她涂一遍药膏。
余青灵还是那副蜷缩的姿势,躲在被子里,小脸也捂得严严实实的,闷声道:“我自己涂。”
她身上的红疹未消,看起来很难看。
赵墨取来一个小玉盒,里面装着药膏,没有拒绝的余地,“过来。”
余青灵咬了咬唇,声若蚊喃,“让郑娘给我涂吧。”
赵墨慢条斯理地打开玉盖,低着头,鸦黑的睫羽又长又密,“青灵,一会儿涂药,要脱下衣服,郑娘看了不合适。”
“……?”
余青灵懵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情绪,语气认真道:“郑娘是我的奶娘。”
赵墨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挖了一块半透明的药膏出来,触感清凉,卷着一抹很淡的莲香,另只手拍了拍旁边的床榻,“躺这儿来。”
又道:“我都看过了。”
余青灵:“……”
这个看过,不是说看过她身体,而是说已经看过她身上的红疹,别躲了。
余青灵轻咬红唇,想了想,慢吞吞地解下小衣,转过去趴在枕头上。
“你帮我涂后背,剩下的我自己涂就好了。”
赵墨没说话,只手掌在她后背上慢慢涂抹着。
药膏很清凉,带着淡淡的莲香,一抹上去,顿时镇压了痒意。
殿内的烛灯只留了几盏,光线昏沉,天青色的床帐垂下,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光影。
赵墨身上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衫,领口微松散,露出几分紧实胸膛,袖口也往上卷了一节,小臂线条流畅有力。
因为肌肤冷白细腻,能瞧见淡青色的筋脉。
他手法很好,动作温柔,力道恰到好处。
在这般慢吞磨人的涂抹下,余青灵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中,忍不住哼唧了一声,像猫爪似的轻轻挠过。
落在赵墨耳中,便是诱人之音,动作也是一僵,喉咙微滚了一下。
她身上的红疹不多,零星几处,淡淡的薄红,在昏黄的烛光下,莹白如玉的肌肤更胜一筹,腰线诱人,往下圆翘。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理智和自控力的优势又显露出来了。
赵墨慢慢压下了眼底暗色和心底燥热,神色如常。他不止帮她涂抹了后背,甚至还将已经睡着的余青灵翻了一个身,正面也抹了药膏。
其实赵墨不重欲,在他看来,有许多比女人更重要的事情,可是所有的理智和自持,都在见到余青灵的这一刻溃不成军。
总归难免,划过胸前时,握了两下。
待一切做完,赵墨神色淡然地将勾起她小脑袋,枕在枕头上,又拉上被子,盖得严实。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
然后,他起身去了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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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逢五,是越国的大朝会。
赵墨随口说了一句,现下粮食珍贵,黄牛应当用做耕地,牛乳十分奢侈。
紧接着,下早朝之后,王上的口谕便传遍阖宫上下,禁止宫内食用牛肉和牛乳。
正所谓上行下效,宫里的旨意一传出去,满朝臣工和各个世家府邸敏锐地嗅到了王上心意。
王上都不吃了,谁还敢吃?
毕竟没有哪个人敢胆大包天到公然与王上唱反调。
不过几日的功夫,牛肉和牛乳几乎在燕京绝迹,各个府邸和商铺都难觅其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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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郑公主楚甜,踏上了联姻魏国的道路。
这次郑魏联姻,郑王以五万匹良马向魏王换两千车良铁,可谓情谊深厚。
车队辘辘前行,压在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颠簸地几乎让人肠胃翻涌,楚甜一张温软娇媚的脸蛋略微青白,十分难受。
待到傍晚时分,入了驿馆休息,方才好些。
这些时日,楚甜一直在调查魏王宫是怎么个情况,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查到了。
婢女阿萱娓娓道:“魏王正妻早已病逝,如今后宫空悬主位,魏王贪恋美色,但甚少留情,数年以来,后宫中只有两位夫人独得他宠爱。一位是容夫人,一位是思如夫人,两人皆世家献上的美姬,毫无政治根基,年岁已上三十。”
楚甜靠在软榻上,阖眼嗯了一声。
一旁精致香炉里燃着香料,是楚甜亲手调的,香气淡雅宜人,正好平息肠胃翻涌的不适感。
郑太后擅长调香,故而她教养的两个孩子,楚姜和楚甜都擅长调香。
阿萱继续道:“魏王有三女一子,大女已经出嫁,二女余桃尚且待字闺中,三女余翘联姻越国,至于独子公子渠,意图篡位犯上,已于狱中自戕。”
其实余青灵要比余桃大一岁,因为她占了余翘的身份,名义上比余桃小两个月。
余桃今年十六岁。
楚甜听了,对现下魏国的情况十分满意,魏王宫美人虽多,但数年来只有容夫人和思如夫人受宠,可见其他女子不过是魏王临幸的玩意,无甚威胁。
况且魏王没有王后,待她入了魏王宫,便是正宫之位,哪怕容夫人和思如夫人,也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等她诞下嫡子,两位夫人又有何惧?
如此一想,楚甜在越国郁结在心的那些不甘与委屈都舒畅了。
阿萱的话音跟上,“已经出嫁的大女和公子渠是先王后子嗣,二女余桃是容夫人的女儿,三女余翘……”
她顿了顿,声音小心了几分,“是思如夫人的女儿。”
说完,阿萱还忍不住觑了眼殿下的神色,在越国这些时日,殿下虽然面上想与魏公主余翘交好,心里却对她厌恶至极。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楚甜微蹙了纤眉,缓缓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阿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那位思如夫人,约莫不会有好下场。
要知道她们殿下在郑王宫时,连王后娘娘见到这位庶女,都得小心翼翼,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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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立春之后,天起愈发暖了起来。
十五天之前,魏成驰完成护送公主联姻的任务后,不欲再效命魏国,命副使率余下兵士回国。
消息传到齐郑二国,两王拍手叫好。这些年,想暗杀魏成驰的人一波接一波,从未停歇过。
当属郑王和齐王派遣的杀手最多。
奈何魏成驰身居高位,身手也不差,实在难以下手,所谓辞官,不是就是自寻死路么?
谁曾想,齐郑二王还未来得及高兴,当日下午,第二封密信便至,说是越王奉魏成驰为上卿。
此话一出,不止齐郑二王神色难堪起来,就连千里之外的魏国,魏王也再次大发脾气,连下数道旨意,命死士立刻去燕京杀了这个叛徒。
臣子择主而奉,在如今世道并不少见,可一般都是在一国郁郁不得志,才会重择慧眼识人之君。
魏成驰这个做法,不是告诉天下人他余钊眼瞎不识人才吗!?
魏王的火气噌噌往上窜,直冒三丈。
其实仔细想想,魏成驰做出如此决定,也不奇怪,毕竟他当年便是弃郑来魏。
听闻王上又大动肝火,容夫人心中后怕,连忙称病,缠绵病榻不见王。
魏王去了竹云殿。
鎏金香鼎里燃着楚姜自己调配的香料,香气甘甜,似乎能平息人心底所有的烦躁,细闻之下,还夹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妩媚。
魏王心头怒火渐渐平息。
魏王的脾气不好,这一点和余怀很像,两人心底暴躁之时,时常不能控制自己,或许是祖传的毛病。
楚姜侧坐在魏王身旁,素指轻动,替他揉捏着额角,温柔的力道似乎能抚平所有烦躁。
她嗓音是很温柔的语调,虽不似魏都口音软糯,却别具风情,此时声音愧疚道:“都是妾身不是,早知那魏成驰如此狼心狗肺,就不该让他去护送翘儿。”
扮演一个身份久了,仿佛青灵就是她与余钊的女儿,名唤余翘。
说完这句话,楚姜拖着不适的腿,弯身告罪,“妾身有罪,任凭王上处置。”
她垂下的脖颈白皙细腻,恰到好处,每一寸肌肤都是诱人遐想的裸露。
神态也管理的很好,眉眼微蹙,眸底含泪,似是自责,又惹人怜惜。
若是余青灵在此,就会发现,她娘亲和那日梅园里的蜀公主神态很像。
哪怕快二十年过去,昔年受过的教导和调-教,依然刻在骨子里。
有时候楚姜也庆幸,母后教会了她很多,幼年时不懂事,怨过恨过,可是当夫君死去,一切美好的生活支离破碎时,这些手段反而成了她活命的本钱。
楚姜不想死,那样是亲者痛,仇者快。她不想女儿伤心,却也不愿魏王得意。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
魏王把她揽到怀里,声音温和了许多,“这不是夫人的错,夫人心善,岂能知道魏成驰狼心狗肺,心胸狭窄,我魏国予他功成名就,实在不该如此。”
魏王心宽,脾气不暴燥的时候,也挺人模狗样。
楚姜低垂眼睫,“可妾身心中愧疚,魏国失去如此骁勇名将,是妾身对不起王上。”话音落下,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见到她掉泪,魏王一愣,他已经有几年没见楚姜哭过了。
初时她哭,是为了原陵君,今日她哭,却是为了他的国。他原本以为,她一辈子都会对他寡淡又恰到好处的温柔的。
魏王心中柔软了一片,轻声叹气,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与夫人无关。”
楚姜把脸蛋埋在他胸膛。
有的时候,神态若不能控制得好,藏匿也是上上计。
美人柔弱无骨,又这样抱在怀中,嗅着那抹诱人的香气,魏王心神有些荡漾,手掌便不规矩起来,微低头,正好埋在了她脖颈处。
两人视线交错,魏王自然没看到楚姜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
魏王很喜欢楚姜,从初见时的悸动,到现在的迷恋,愈来愈喜欢她。
魏王宫的美人一年一年的换,只有容夫人和楚姜独得他恩宠,诸人以为是这两位夫人太厉害,这话其实没错。
但殊不知,也和魏王本身也有关系。
比起小姑娘来,魏王喜欢妇人,喜欢人-妻。每年入宫的女子青春少艾,太过青涩,他不喜欢,尝过一两次,新鲜一下,便厌弃了。
比起容夫人,魏王更爱楚姜一些,他舍不得伤害她。
她的身段柔软,肩颈细腻含香,魏王的气息渐渐紊乱,搂着她腰肢也紧了一些,显然被勾起了欲。
却不想,楚姜忽然伸手推开他,嗫喏拒绝,“我的腿……”
是了,她的腿受伤了,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与魏王同床。
这是楚姜第一次拒绝他。
魏王一愣,但是心痒难耐,又去亲她,却被人偏头避开了去。
“我会轻一点,不碰到你的腿。”
魏王显然对楚姜很有耐心。
说完,他将楚姜动作轻柔地放到在床,男女力量悬殊,这种时候基本不容拒绝。况且只抬一只腿,不是什么难事,也很刺激。
正当魏王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楚姜忽然眉头紧蹙,落了一滴泪下来,颤颤巍巍一声:“疼。”
魏王心头一跳,“哪里疼?”
楚姜眼睛渐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显然疼极了,“腿。”
听到这个字,魏王愣住,眼底欲色退了几分,他方才明明没有碰到她左腿。只是此时慌乱,无暇深究,他连忙起身,匆匆叫了太医。
天色已经暗了,屋室内烛火幽幽,投下静谧斜长的影子。
太医给楚姜的腿重新换了药,严肃嘱咐:“日后夫人断要小心,若是再来一次,这腿便好不了了。”
魏王心虚不已,楚姜低头应是。
这下,魏王不敢碰楚姜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想一想还要忍至少三个月,魏王很烦躁。
美人就在眼前,却吃不得,有比这更令人难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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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谢子合与蜀公主的大婚之日。
此事涉及两国联姻,婚礼大办,王上王后皆做出席。
好在上天垂怜,余青灵脸上和身上的红疹赶在二月十八这日,终于消退了。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小脸光滑细腻,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她一向爱美,这几日容貌受损,连镜子都不敢看。
今日欢喜,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余青灵挑了一对黄玉耳坠,玉石打磨成了圆润的珠子,金掐丝缠绕固定,戴在白皙耳垂上,盈盈娇俏。
眉化小山如黛,唇点红朱,又在额间贴了金箔花钿,灵动又不失妩媚。
梳妆完之后,余青灵给娘亲写了一封信,自从换了越使臣递信,她写信的次数很频繁,每日一封,偶尔还要寄些东西过去。
快到晌午时,议政堂那边内侍来传话,说是王上不回来用午膳了。
余青灵:“……”
掐指一算,赵墨已经两日没有和她一起用膳了。
郑娘对小主上不知道邀宠的行为表示十分心急,你来我往才叫情,王上忙碌朝政抽不开身,王后可以前去探望呀。
余青灵这些时日脸上有红疹,十分躲赵墨,听了郑娘的话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命小厨房那边做好午膳,带去议政堂。
这两日倒春寒,和腊月一样冷。
余青灵披了一件斗篷,前去议政堂。
这日的天气十分阴沉,似是风雨欲来,宫墙里探出头的光秃树枝被狂风吹得咯吱作响,如怒吼一般。
行至半路,天空下起了如絮一般的雪花。
这是余青灵第一次见到雪,忍不住掀开轿辇帘子,一双眼眸乌黑流转,微微睁大。
雪花下的很大,如同鹅毛一般慢悠悠飘落,宫殿层层叠叠巍峨,染上一抹素色。
她伸了一只手出去。
雪花很轻,落在掌心很快就融成了水,微微冰凉。
余青灵攥了攥手掌,握住那抹雪水,忽然想起去年时做的那场梦,梦里的赵墨说要带她去看雪花,最终破碎成了一场噩梦。
那时候的她,真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人还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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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议政堂时,雪花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堆积在汉白玉台阶上,洁白而柔软。
内侍们拎着扫把,像是要扫雪。
“等等。”余青灵下了轿辇,正好瞧见这一幕,连忙阻止。
内侍们闻声纷纷放下扫把,躬身行礼,“见过王后娘娘。”
余青灵吩咐郑娘,取一只空碗出来,青玉小碗触手生凉,十分光润。
她提裙弯腰,轻轻捧了一把雪装进碗里,霜白的雪花像棉絮一样蓬松,却很脆弱,稍稍一捏,便成了冰尖。
余青灵小心翼翼,才在碗里堆了一个蓬松干净的雪花山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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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灵进来时,赵墨刚好撂下了手里奏章,一抬眼,视线正好落在那只青玉小碗上,那里盛着一碗雪。
再往上看,她唇角漾开的两只小梨涡。
赵墨沉默几息,扯唇懒洋洋一笑,“过来。”
余青灵觉得赵墨刚才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放下手中食盒,只捧着那只青玉小碗,坐到他身边,“你不喜欢下雪吗?”
“……”
“没有。”
赵墨捏了捏她纤细手指,笑出声:“雪不是这么玩的。”
余青灵茫然地眨眨眼。
在她看来,雪花是很珍贵的东西,稀奇的装在碗里很正常,殊不知这个做法,就像她捧了一碗雨水来献宝。
她十分好学,亲昵地搂搂他,“王上教我。”
赵墨挑眉,从碗里捏了一小撮雪,他的手指白皙,骨节修长,漂亮耐看,慢吞吞地放到余青灵脖颈,“这样。”
余青灵一下子炸毛,小声惊呼。
雪花冰凉,沾到温热肌肤便成了水,顺着脊窝往下滑,等冰凉的感觉退去,便是麻麻痒痒的感觉,水珠划过肌肤时,像小虫子在爬。
余青灵小脸憋了一抹淡红,羞恼至极,偏头没好气地瞪向赵墨。
赵墨毫无愧疚之意,漆黑眼里浸笑,甚至不慌不忙说。
“我帮你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再也不能享受新品种美食·委屈巴巴·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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