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澄华殿那边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魏王一直高热不下,伤口也有恶化的迹象。

    太子褚河一连三日没有休息好, 眼下大片乌青,胡子拉碴。虽然一早便知四王齐聚会有意外,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意外, 到底令人心慌。

    这天晚上, 楚褚河刚刚入睡,外面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内侍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殿下,殿下,不好了。”

    楚褚河衣衫凌乱地坐起来, 神情疲惫,哑声问:“又怎么了?”

    “澄华殿失火了。”

    那名内侍气喘吁吁,声音不太连贯, “魏…魏王最宠爱的夫人还…还在里面, 没能救出来。”

    “澄华殿失火”四个入耳,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来, 劈得楚褚河脑海一片空白, 久久未能回神。

    他眼睛干涩地转了转, 颤颤巍巍的问,“你说哪里失火?”

    内侍神色忧心, “澄华殿。”

    因为跑得着急,他鬓角流下汗珠,又补充道:“昭太师已带人将火扑灭, 殿下前去看看吧。”

    闻言,楚褚河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怜他还没睡半个时辰,便不得不起身,慌里慌张地更衣。

    帝都注重礼仪,层层叠叠的衣衫繁琐,十分耗费时间,楚褚河肝火旺盛,大力推开伺候他穿衣的侍人,“慢死了!”

    他凌乱地穿了几件,便夺门而出。

    精神恍惚间,靴子都穿反了。

    一推开门,滂沱大雨铺面而来,刺目闪电自天际滑过,劈里啪啦砸下。

    内侍扶着他,手中举着一把大伞,匆匆朝澄华殿的方向而去。

    瓢泼大雨落在伞上,形成一道漂亮的雨帘。太子褚河的背影匆忙而焦急,宽大的袖口翩跹,佩环叮咚,每一个摇摆的弧度,都是慌张与不安。

    行得太急,楚褚河脚底意外打滑,身姿不稳仰倒摔去,只听哐当一声,他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跌坐在地上,发髻也歪了几分。

    腰间那块象征天子的九龙玉配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殿下!” 随从的侍人惊呼,连忙伸手去扶他,“殿下怎么样了。”

    雨水打落在楚褚河的脸上,冰凉刺骨,他低头看去,只见白色金绣九尾神鸟的衣衫一片脏污,如这座古老的帝都一般,再不见往日辉煌。

    这几天坏消息接踵而至,不留喘息之机,楚褚河的情绪已经临在崩溃的边缘。

    而这一跌,便是跌破他情绪的最后一下。

    倾盆大雨的夜里,狂风怒吼,卷着电闪雷鸣,身高八丈的男子跌坐在地上,竟然开始放声大哭,涕泗横流。

    细听他口中的话,说的是:

    “谁要这天下孤就给谁,谁要当天子孤就让给谁,为何如此…如此苦苦逼孤!”

    楚褚河哭得泣不成声,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当太子,也不想做所谓天子。

    可是这江山责任、楚姓兴衰,就如同一块重石压在他身上,他抛不下,也离不开。

    谁知道他低声下气,打折脊骨,在诸王面前巴结奉承的苦楚。

    世人骂他没懦弱没骨气,可是他又如何能有骨气?

    他俯首帖耳,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恭维着,不就为了新帝怜悯、嘉朝善终吗?

    嘉朝江山就像一团烂泥,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再也没救了,而他这生于帝都长于帝都的太子,只能陪着这团烂泥一起腐烂、消亡。

    他逃不出去,也不能逃出去。

    这一刻,楚褚河无比希望有一位大王,灭了嘉朝。

    他发誓,他不复国、不叛乱,他会安安静静的待在一隅,做一个恭顺的亡国人。

    -

    澄华殿的占地很广,前后一共三进宫殿,楚姜住在最后面东北角的鱼渊阁。

    夜色深沉中,鱼渊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殿前一片慌乱,魏军来来往往,提水扑灭大火。一场暴雨来得及时,不到一个时辰,大火就扑灭了。

    兵士进去搜索一番,只剩下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依稀可辨是思如夫人和思如夫人的婢女。

    昭太师看这一片狼藉,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寻处风水之地,买一口薄棺埋了吧。”

    现下魏王伤着,一行人又远在帝都,昭太师无暇分心为王上的宠妃大张旗鼓地举丧,寻口薄棺将人埋了,便算仁至义尽。

    就连失火的原因,昭太师都没细察。

    在他看来,没人会费劲心机去设计魏王夫人,况且现在人已经死了,着实没必要再分心。他现在焦头烂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哪里顾得上王上姬妾。

    -

    鱼渊阁的火势很大,烧了一个时辰才扑灭,惊动了前殿的魏王后楚甜。

    一晃之间,她恨了怨了十几年的人,竟然没了,而且还是殁于大火,死无全尸。

    大雨压下了滚滚呛鼻的浓烟,也洗去了人命悲戚。

    亮如白昼的屋室内,楚甜斜卧在榻上,痛快大笑,发髻上珠玉叮咚,清脆愉悦。

    一旁的婢女躬身立于两侧,深深低下了头颅。

    王后与思如夫人不和睦,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昔日时,魏王偏爱年老色衰的楚姜,一直叫王后心中闷气,没少为此大发脾气。

    可是现在王上也性命垂危,纵然思如夫人死了,又有什么用?

    楚甜还沉浸在楚姜死了的痛快中,她低头,拨弄着蔻丹指甲,笑着吩咐道:“王上伤势未愈,白事丧气,思如夫人死得不吉利,寻处乱葬岗扔了吧。”

    作为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阿萱顿了顿,挪步凑近楚甜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娘娘,长宁殿下是越王后生母,不可如此。”

    虽说现在魏王昏迷不醒,一切事务由王后做主,可是越王和越王后就在帝都,岂会冷眼瞧着长宁殿下死后不宁、裹尸荒野?

    这句话,好像突然提醒了什么。

    楚甜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面色变了变,“越王后在做什么?”

    阿萱愣了下,摇头,“奴婢不知。”

    楚甜被痛快之意冲昏的头脑渐渐清醒了,她掐紧手指,冷声道:“派人去知会越王后一声,就说思如夫人殁了,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阿萱福身,“诺。”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阿萱便回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位年纪颇长的宫人。

    楚甜认得她,昔日在燕京时,她一直跟在余青灵身边,好像名唤郑娘。

    郑娘面上不见悲色,也没遮掩的意思,开口道:“夫人让我带一句话给殿下。”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楚姜。

    楚甜死死盯着她,指甲掐进了肉里,便听她缓缓道:“魏王命不久矣,她若是殿下,此时该着急谋划一个前程了。”

    楚甜一愣。

    是了,魏王也要死了。

    楚甜有些失神,她没想到,她苦心谋划一场,千里迢迢嫁到魏国,竟然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楚姜呢?

    她什么都不用谋划,仅仅是因为了生了一个好女儿,就可以坐享后半生荣华。

    何止是后半生,楚姜的前半生也尽享富贵。出嫁之前,她是身份高贵的嫡公主,就连二嫁,都能嫁给拥有无上权力的魏王。

    楚甜心有不甘。

    郑娘看着她,温和声道:“夫人说,姑侄一场,她不愿意看着殿下身陷囹圄,只盼殿下得势之后,还念着母国,帮扶一把。”

    楚甜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尴尬,魏郑之间的形势不好,她即便归国,也很难落得好下场。况且她不想回去,她想留在魏国放手一搏。

    楚甜挥退周围的婢女,眉眼含嘲,“姑母既然这么念着郑国,怎么不自己留下来。”

    郑娘镇定自若,“夫人比不得殿下,有高贵的王后身份。”

    楚甜冷笑,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明明她楚姜才是最凉薄,最不挂念母国的那一个,独得魏王宠爱多年,可曾为郑国做过什么?凭什么来要求她?

    郑娘笑笑,看着她的神色,又道:“殿下怀有遗腹子,必会招来襄侯记恨,若想保佑腹中孩子平安,坐稳太后之位,应当去寻昭太师相救。”

    遗腹子三字入耳,楚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平坦小腹。

    她如今的困境,就是没有孩子啊……

    楚甜来魏国的时间短,很多事情不甚了解,可是楚姜不一样,她陪原陵君一路走来,知道昔年夫君和武王想做什么,知道魏国几个公族之间微妙平衡、暗潮涌动。

    郑娘弯了弯唇角,提点道:“余氏与昭氏本属同源,百余来年,余氏独大,渐为王室之正统。”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怕是楚甜不明白,又直白了一些,“此次帝都之行,昭太师的长孙也随行前来,就在魏军中,隐姓埋名为成昭,魏王无能,不若去寻成昭。”

    楚甜妩媚的眼眸里窜起几分光亮。

    郑娘淡淡笑了下,夫人说得没错,楚甜对权力渴望,只要机会摆在她面前,必然不会放过。

    瞧着楚甜陷入沉思,郑娘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下。

    一行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襄侯鞭长莫及,只要昭太师想,哪怕魏王真的死了,也会“活”到楚甜怀孕。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楚甜便下定了决心,她挥手唤来阿萱,压低声音吩咐,“去军队里查一查,有没有叫成昭的人。”

    身孕一定要有,可是不是魏王的不重要,如果是昭家的,最好不过。

    常言富贵险中求,认命吗?她当然不肯。

    -

    鱼渊阁失火的动静没能吵醒魏王。

    因为伤口疼痛难忍,魏王不得不饮下麻沸散,睡得十分昏沉。

    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意外受伤,看似一切安排妥当的朝政,已经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暗流涌动。

    医师小心翼翼地用药,嘱咐王上不可情绪太过波动,万万要专心养伤。

    内侍们听了,不敢把思如夫人殁了的消息告诉魏王。

    待到魏王知晓时,已是两天后。

    这些时日天气多变,洛邑常有暴雨,湿润而闷,正当晌午的时候,外面忽然乌云密布,昏黄的天色压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砸下。

    魏王的高热也总算退了,能正常喝药用膳,似乎正在渐渐好转。

    风吼雨打之下,睡梦中的魏王被吵醒了,他做了一场噩梦,冷汗淋漓,面色苍白。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消瘦下来,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思如夫人呢?”魏王问。

    这些日他虽然浑浑噩噩,但也知道楚姜没有来看过他,一次都没有。

    而且刚才他梦到,楚姜和原陵君走了。

    侍人神色为难。

    魏王见他不说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两年楚姜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以为她病了,缠绵在榻不能起身,所以才没来看他。

    魏王抬眼,问:“医师去瞧过夫人了?”

    侍人不知如何回答,闪烁其辞地应了一声,“去瞧过了。”

    魏王皱眉,察觉了些许不对,被人扶着缓缓坐起来,沉声问:“夫人怎么了?”

    魏王的脾气着实不算好,惹怒了他会杀人,听这声音,显然是不愉了。

    侍人惶恐跪地,哭声道:“思如夫人……夫人她殁了。”

    魏王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侍人继续哭,“两天前鱼渊阁大火,夫人在里面,没能救出来,昭太师已经下令,将夫人在洛邑外的一处风水宝地下葬了。”

    魏王闻言,情绪激动之下,吐了一口血。

    楚甜所用香料和楚姜所用的香料相冲,难以察觉,早就把他身体里里外外掏空,如今又身受重伤,整个人一下子垮了。

    魏王一时不察,牵动了胸前伤口,鲜血洇出绷带,面色霎时惨白,昏了过去。

    澄华殿一片手忙脚乱,“太医!太医!”

    -

    魏王的情况情况刚好一些,便陡转直下,澄华殿上下戒严,一团乱麻似的,愈发慌乱。

    四天之后,在越地距离洛邑最近的城池——楚江。

    城门大开,迎来了一辆由从皎亲自护送的华丽的马车,在官驿前停下。车帘缓缓掀开,走下一位头戴幂篱的美妇人。

    京令尹楚上原早早就接到了王上命令,在此等候原陵君遗孀——楚姜。

    当年原陵君一家三口尽亡的事情,楚上原也有所耳闻,曾经一度感慨上天不怜英雄。

    收到王上旨意后,他心中颇为奇怪,余夫人怎么还活着。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那妇人摘下幂篱后,便露出了一张且娇且媚的容貌,不见一点岁月痕迹,如一株徐徐绽放的水仙花般,温婉诱人。

    这模样……分明是那日站在魏王身边的思如夫人!

    楚上原眼底闪过惊愕,很快便回过神来。他如常笑着敛袖,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夫人请。”

    “有劳楚大人。”楚姜轻轻颔首。

    身后的侍人搬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打开之后,一层一层年代久远的竹简堆列在里面。这是楚姜的全部家当了,也是她在魏国所有的记忆。

    楚姜没有回望帝都,也没有去看魏王最后一眼。

    哪怕一眼,她都不想再看。

    她知道,魏王的身体已经伤透了,会很痛苦的死去。

    他不会入土为安,也不会得偿所愿。

    他会为他的贪念与罪过,付出亡国的代价,在他之后,世间再无余魏。

    -

    彼时,瑶光殿。

    这些时日,王后一直在睡觉,清醒的时候少,王上的脾气显而易见的暴躁起来,从早到晚,四下都萦绕着不散的压抑气息。

    哪怕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意味。

    余青灵毫无所知,睡得十分香甜,她一连昏睡了六七天,精神终于慢慢缓过来。

    这日下午,余青灵穿了一身梨白色的薄裙,半靠在在榻上,乌发披散,脸蛋莹白细腻,娇艳如往昔,就连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也消了下去。

    若不是左手腕上绑着的小木板,当真看不出来什么不妥。

    外面的太阳很大,明媚的照进屋里,闷而燥热。余青灵贪凉,早早命人置了冰鉴,凉如初秋一般。郑娘说,娘亲已经被赵墨送出帝都,目前在回燕京的路上。

    余青灵长长舒了一口气,积攒在心底数年的阴霾,一下子散了大半。

    “魏王怎么样了?”

    郑娘如实道:“魏王的情况不太好,遗诏已经写好了,命襄侯与昭太师一同辅政,待魏王后生产,若是王子,便立其为新王,若是公主,便传位于襄侯。”

    余青灵愕然,“魏王后生产?”

    “是呢,已经有半个月了,太医令瞧着,说像是男孩。”郑娘笑笑。

    余青灵:“……”

    这楚甜有孕,不知是好还是坏。

    能不能平安诞下子嗣就是一道槛,倘若真能诞下子嗣,又恰好是男孩,还是一番腥风血雨。也不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姑娘,能不能在诸方权力博弈中活下来。

    不过这样,倒是对越国有利一些。

    说起孩子,余青灵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郑娘偏身从桌案上端起一碗鲤鱼汤豆腐汤,缓缓又道:“太子褚河担忧魏王驾薨,前天已经提前举行了登基大典。”

    说是楚褚河担忧,提前登基,不如说他是被几位诸侯王硬架着登基的。

    这天子龙椅,谁坐谁烫屁股。楚褚河一点都不想坐,没权力的帝王连奴隶都不如。整日里战战兢兢,寝食难安,他恨不得马上退位让贤,平安无恙地带着楚氏一族退居一隅,过上养花弄草的安心日子。

    余青灵小小地“啊”了一声,漂亮眼眸睁圆,“前天?”

    天子登基,典仪盛大,会立于城楼之上,接受八方子民朝拜。余青灵一直想瞧一瞧,巍峨数百年的帝都的繁华模样,不想竟这般错过了去。

    不过思忖一番,恐怕是魏王的情况真的不太好,楚褚河才会如此着急,匆匆登基。

    郑娘点了点头,舀一勺鱼汤喂她,又道:“王上今日递信燕京,命魏成驰为主将,苟将军和司马将军为副,调二十万兵士,攻打郑地怀南。郑王听闻消息,已经匆匆启程回国。”

    时势没有回头一说,错过了便是没了,现下魏国暂乱,是攻打郑国的最好时机。

    在赵墨登基的第三年,越国发动了第四场战争——攻郑。

    彼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战争,将是赵墨在位期间,最旷日持久的一战,也是赵墨兼灭四国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役。

    余青灵闻言惊呆,她没想到,这才昏睡几天的功夫,势态竟然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是了,赵墨的动作永远很快,超乎所有人意料,也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余青灵低头,咬了一口鱼肉,格外细嫩鲜美,忍不住问,“这是哪儿的鱼?”

    郑娘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王上命人送来的。”

    余青灵眨了眨眼睛,左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想去自己端小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腕上上还绑着小木板。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那日的记忆缓缓回笼,愣了一下。

    “余怀还活着吗?”

    她抬起眼。

    话音入耳,赵墨的脚步一顿,身形藏在了转角处,没再往前。

    他薄唇轻抿,下颌紧绷,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偷听。

    窗外的云层飘得很快,光线时而昏暗,时而明亮。

    男人俊俏的脸颊埋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镀上一层莫测的光色。

    郑娘轻轻摇头:“奴婢不知。”

    说完,她顿了顿,“奴婢以为,殿下莫要再在王上面前提余怀。”

    “我知道。”

    余青灵轻抿红唇,嗓音软而糯,像是叹息,“我只是……”

    身着暗色衣衫的男子埋在阴影中,脸色阴沉难看,仿佛下一瞬,他就要与那团黑暗,融为一体,化成吞噬咬人的恶灵。

    不料余青灵说了那三个字后,迟迟没有下半音,只有软绵绵的轻叹。

    郑娘轻舀鱼汤喂她,开口问:“只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赵墨:说错了要死。

    余青灵:?我可是你的小宝贝。

    赵墨::)

    余青灵:委屈╥﹏╥

    —————

    四舍五入也是六千字了!开心!!

    我克制不住想写番外的手了哈哈哈哈太开心了。

    (应该或许可能这一本的番外是最多的,五六篇?可能大概~)

    还有几章完结。

    没那么快~

    爱泥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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