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文走出六皇子府邸时,满心困惑。他回头看了眼写着“宁远”二字的牌匾,心中十分不解。
他不是来寻妹的么?怎么连小妹面都没见上就被赶出来了?
沈康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六皇子看起来神色动作都太正直了,其贴身侍卫莫安又十分客气送他到门口,再三解释是为了让小妹彻底康复。就让他把刚准备冒出来的一个什么念头又压了下去。
等到这会儿再想,却想不起来那会儿差点冒出来的念头是什么了。
“罢了,还是先回府同母亲说一声。”沈康文摇了摇头,上马往沈府方向骑去。
沈府内。
沈夫人江氏坐在软榻上,颇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就张望一下门口。当看见沈康文的身影时,江氏眼中带着光,连忙问道:
“可找到你小妹了?”
沈康文点了点头,将沈歆瑶受伤之事告知了江氏,但抹去了是在戏园子里受伤,只道是在路上遇到了行刺六皇子的歹人,被误伤了。
听闻女儿没事,江氏这才松了口气:“阿弥陀佛,瑶瑶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怎的没带她回来?”
“瑶瑶腿上的伤只有六皇子府上的大夫能医治。”沈康文顿了顿,“她暂且留在六皇子府邸,等伤好了再接回来。”
江氏听后点了点头,眉眼间颇有些担忧:“瑶瑶一向被我们宠惯了,也不知在六皇子府上习不习惯,万一惹了六皇子不快……”
沈康文安抚道:“六皇子不会同小妹一个小姑娘家计较的。”
说完,他脑海里却是回想起六皇子那句“替沈户大人好好管教一下女儿”,不免也皱了下眉。所幸,江氏并未瞧见。
一旁一直陪着江氏坐着的苏槿儿,此刻也来到江氏身边,劝慰:“舅母莫忧心,表妹乃沈府嫡女,有舅舅和表哥们在,六皇子也会好好掂量一番,断不会欺负表妹的。”
接着,她便是眼眶一红:“都怪我,若是我能拦住表妹,不让她负气离开,许就不会出这等子事儿。”
苏槿儿一哭,颇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她八岁就寄养在沈府,江氏养育了八年,也是疼爱这个外甥女的。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瑶瑶的性子,我这当娘的最清楚。她脾气上来了,你这般娇弱也是拦不住的,舅母不怪你。如今瑶瑶没事,你也无需太自责了。”
苏槿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微低下头,一滴泪恰到好处地落在了江氏手背上。可她眼里全无愧疚之色,只暗道:说是不怪我,可这一个“也”字,便还是怪我的。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好孩子,你也跟着担心受怕了许久,下去歇着吧。”江氏抬手用帕子轻轻擦拭了苏槿儿的眼泪,“康儿,送送你表妹。”
沈康文点了点头,同苏槿儿一道出了房门。
苏槿儿跟在沈康文身后,抬眼瞧着前方的大表哥。她知道,舅母有意让她与大表哥结亲,毕竟她一个外姓女,若能嫁入沈府,便能一直得沈府庇佑,不会欺负了她。
可她是不愿的。
沈康文稳重正直,却也过于正直古板。当初他十七岁从军,明明可以凭着沈家谋取一个好差事,却偏偏要从底层做起,如今三年过去,他还只是个校尉。且为人严肃,不懂情趣。
她想找的丈夫,是可以让她被京都贵女都艳羡的男人。
“表妹。”
拐过小花园,前方再走一段便能到苏槿儿的院子,沈康文不便再送了。于是他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表哥有何事?”苏槿儿温温柔柔问道。
沈康文依旧是那张棺材脸:“之前忧心小妹,未仔细问过。今日,她为何负气离开?”
原是为了沈歆瑶。苏槿儿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柔和,只道:“表妹今日不慎落下湖中,但随即就上了船,并未有大碍。许是觉得脸面过不去吧……”
沈康文听后没有立即说完,苏槿儿心里打着鼓,却丝毫没有让自己眼神避让。过了一会儿,沈康文点了下头,道:
“好,我知晓了,表妹慢走。”
等沈康文转身走开,苏槿儿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你为何不同表少爷说实话?”回到苏槿儿的屋子里,阿萃立即有些不安地问起来,“今日表小姐是因为奴婢……”
“傻丫头。”苏槿儿握住阿萃的手,“你当我今日为何在表妹走后,就立刻带你回府,还不惜冒险走小路?”
阿萃摇了摇头。
“自是为了不让她把你的错坐实。”苏槿儿拉着阿萃,在软塌上坐下,“我虽不知你对表妹做了什么,但若表妹真给你定了罪,依着舅舅舅母还有表哥们对她的宠爱,你这条命怕是没了。”
“所以我一定要赶在她回府之前先到,然后先声夺人跟舅母哭诉,给她定一个乱发脾气负气离开的事实,这都是为了保你的命啊。”苏槿儿继续说着,“没想到,表妹竟半途出了事,倒叫我好一阵担心。不过也正因如此,倒是更能让这件事儿揭过了。”
阿萃没想到苏槿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立刻哭着跪下给苏槿儿磕头,千恩万谢:“谢小姐救奴婢!日后,便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快起来,你打小就伺候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苏槿儿连忙将阿萃扶起来,“爹娘故去后,我身边,也就只剩一个你了。”
“阿萃,你告诉我,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
阿萃眼睛飘忽了一下,小声道:“是我将表小姐推下了船。”
“什么?!”苏槿儿大惊,“你为何要这么做?”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阿萃看着苏槿儿,心里颇为她抱不平,“表小姐出事儿,你为她担心。可我瞧着她从未替你想过。她喜欢乔三公子,为了方便相见,便总让你做陪衬,到头来她也没见得多感激你。”
阿萃越说越恼火:“她是沈府嫡出的小姐,处处高你一等。为了在这沈府讨生活,你总是让着她,哄着她,讨好她。明明小姐你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嫡女,凭什么要在她面前伏小做低?我就是觉得小姐你受委屈了。”
苏槿儿面露忧伤:“你都是为了我……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小姐,你别这么说。”
“阿萃,我在这里别无所求,只想能够好好地活到出嫁就行。”苏槿儿眼中带上了悲伤之色,“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嫁出去,我嫁人了,便能自己做主了。”
“小姐,你别担心,阿萃会一直保护你的。”阿萃看着苏槿儿坚定说道,“对了,今儿个有小姐爱吃的藕粉羹,奴婢去厨房问问去。”
阿萃一走,苏槿儿脸上忧伤之色顿时消散不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似乎胜券在握。
这厢苏槿儿算是解决了一道难题,那厢沈歆瑶也犯了难。
她半躺在床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叫她去膳房吃饭的莫安,嘴里道:“我受伤了,六殿下还叫我去膳房用膳?就不能叫人送来房里吗?”
自从知道自己要在六皇子府邸养伤,沈歆瑶被这消息震得到现在都还没彻底回过神。结果眼下,居然还让她去和六皇子同桌吃饭?怎么可能!
她不去!
沈歆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仿佛对六皇子有一种天然的……怂意?
作为一个要攻略储君的女人,她决不能在成功前自己就先怂了。所以暂时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莫安道:“宁远府不另开席,需在膳房用膳。”
“可我都瘸啦!”沈歆瑶不死心。
“殿下说了。”莫安轻轻笑了声,“沈小姐先前单腿跳着走颇为熟练,想来跳去膳房也不是难事。”
沈歆瑶脸一黑。
六皇子,您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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