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 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沈菀秋没有叫醒柳秀才,他如此病入膏肓的样子,她怎么忍心打扰他。
“大娘, 秀才公这样子多久了?大夫真没有办法了?”
“自从秀才资格考上受了凉,他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昨天晚上突然加重,大夫们个个无能为力。”
李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懑,但是声音还是带出些哽咽的颤音,那些大夫平常无不自诩华佗再世, 扁鹊重生,可怎么却救不了她的德儿。
仇人恶事做尽,还在享受着荣华富贵, 他们柳家不敢称善人, 但是也是尽可能地造福乡里, 如今却连德儿这唯一的根脉都要保不住了,苍天何其不公, 恶人得善果,良人受尽苦楚。
“大娘,如果我说我能救秀才公,您可信我?”
“你?”
李氏的脸上怒意尽显,如今德儿生死未卜, 这沈氏竟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亏得平时德儿对她的百般照拂。
“对,就是我!”
“沈姑娘,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没有学过医术的女子何谈救治。”
“大娘息怒,我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没有一两分把握,也不敢跟大娘开这个口,想必大娘还不知晓我除了是宫女出身外,还是前朝沈太傅的嫡亲孙女,沈家当时的底蕴大娘应该知道的,有一两张救命的方子也不奇怪吧。”
沈菀秋为了取信李氏只好搬出了原主的身世,李氏更是震惊,没有想到沈氏竟然是沈太傅的后人,沈太傅她当然知道,那是个学识渊博心怀天下的名臣,可惜没有得遇名主被昏君赐死,更是牵连了满门百十余口人的性命,德儿还曾为他叹息生不逢时。
“真的?”
“大娘,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如她所说,她骗他们母子没有好处,他们母子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那么她真的有办法救治德儿,绝望的心田突然被注入了一丝生机,她顾不得其他只想紧紧地抓住。
“好,只要你能救德儿,你什么条件我都能应。”
聪明人就这点好,看得清楚人心,李氏怎么会不明白,沈氏救德儿或许出于一时不忍,但是不可能不会无所求,她的所求她大概也能猜个大概,虽然有些气她趁人之危,但是这跟德儿的命比起来,一切都不值得一提,血海深仇都能给德儿的身体让路,别说这区区的儿女私情。
“大娘,够爽快,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大娘大概猜到了我所求何事,碍于朝廷的政令我得赶快嫁人,但是我这刚出宫对于京城两眼一抹黑的,去哪儿找合适的人家,大娘和秀才公都是人品贵重之人,我不得不求助大娘和秀才公助我渡过此关。
不过大娘也请安心,我知秀才公有宏图抱负,我也知我身世单薄无法襄助他的仕途,所以我只求跟秀才公维持一年半载的假夫妻关系,一年后我们就和离。”
“你,你怎么如此,如此……”
“离经叛道对不对?世间对女子诸多苛刻,以三从四德为美,不然视为妒妇为不贤,为夫君纳美妾是博得贤名了,可谁又知她们心中的血泪,要防着夫君变心,更要防着小妾生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子的地位,一天天的这么下来,再好的人都会被逼的面目全非,可那些男人还会大义凛然地指着她们的痛楚大骂蛇蝎心肠。
谁生来就是恶人,很多女子嫁人之前也都是天真无邪,是谁把她们变成这样,是她们的夫君,更是这个世道。我不想自己将来也会有一天被后宅的争斗折磨的面目全非,然后再自己的夫君指着鼻子骂蛇蝎妇人,所以还是一个人过得好。”
“强词夺理,不过既然这是你所求,我应了,什么时候开始为德儿诊治?”
“我不是大夫,不会把脉开方,我的手上只有一张救命的方子,正好对柳秀才的症候,大娘你把柳秀才的药方拿给我看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和我的药方相克的药。”
沈菀秋拿着药方,把上面的药材一一记下,打算呆会儿去外面的药房照这方子抓药,然后和杨河那边一样,她用纯空间水熬好药后再端给柳秀才喝。
“还好没有相克的药材,我这就去抓药去。”
“我给你拿银子。”
沈菀秋拿着李氏给的二十两银子去药铺按照自己的记忆抓好药后立马赶了回来,柳秀才的病不能耽搁,她得赶紧给他熬药让他喝了。
沈菀秋走后,李氏脑海里回想起她的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语,她以为她年少时就够离经叛道了,没有想到她比她也不遑多让,虽然她没有涉足过男女情爱,但是也知道后宅女子间刀光剑影的厉害,这沈氏有些意思。
空间水的疗效还是可以的,柳秀才喝了两幅药后,就能下床了,也终于知道了李氏和沈菀秋之间的协议。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听说此事后的心情,欢喜有些,失落有些,尽管他也不知道他为何有这些情绪,但是他清楚他不排斥和沈菀秋缔结一段姻缘。
“没有想到沈氏竟然是沈太傅的后人,老天还算开眼让忠臣没有绝后。”
“母亲,你说沈姑娘是沈太傅的后人?”
“嗯,是她亲口说的,你这次能够痊愈也多亏了沈家的秘方。”
柳秀才听到母亲确切的话语,脸上浮现出沉重的表情,母亲或许没有意识到沈氏后人的份量,而沈姑娘大概也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带给她什么,所以才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沈太傅尽管已经故去,也改了朝换了代,但是他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如果沈姑娘是沈家后人的身份传出去,必会有人拿她做文章。沈姑娘恐怕还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利益和危险,母亲还望您跟沈姑娘说一声,她的身世最好不要再提起。”
“好,德儿,沈氏的身份可对我们的复仇有帮助?”
“母亲,此事打住,此事不同于我们通过她了解宫里的动向,对她没有实质的伤害,她的身世一旦公开,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恐怕连龙椅上的那位都要惊动。
而且现在太子与燕王之间暗潮涌动,沈姑娘将会成为他们之间争夺天下读书人支持的筹码,这里面虽有大富贵,但是却也有大危险,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应对的。”
“德儿,她的身世不是秘密,爆出去是迟早的事,她那个远房表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很可能就是以前沈家的旧仆,谁知道这京城还有多少这样的沈家旧人,最起码我们利用她的同时会竭力保证她的周全。”
“母亲!”
“德儿,你难道忘了柳家的血海深仇了,马紫瑶还在享受着国母的荣耀,她的儿子将来更有可能成为新的天下之主,你难道要等他们母子坐上了那至尊的位置才去谈报仇?”
“母亲,报仇的事儿子自有打算,沈姑娘无辜,我不想她牵连进来。”
“德儿!”
“母亲,我意已决!”
柳秀才何尝不知道沈菀秋利用好了,对他的复仇大有俾益,但是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样做他会后悔,她刚救了自己一命,冲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再利用她。
李氏说不通儿子,只好作罢,她的傻儿子恐怕对那沈氏动了情,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也罢她也不再做这恶人了,沈氏的身世不可能永远是秘密,她终有一天会卷进去这无边的麻烦当中,德儿他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只是关心则乱,不想她承受哪怕一点的危险。
“此事依你就是,你的身体既然已经好转,我看也该履行承诺找官媒向沈氏提亲了,另外你们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虽然是假成亲,但是也不能敷衍了事。唉,要是你真的成亲该有多好,这样我也算给柳家有了交代。”
李氏以前虽然想他联姻豪门贵族好报仇,但是经历他的险死还生,她也没了那份执着,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以前执着于联姻豪门,没有让他留下后人,再有如今沈氏的身世虽然对比那些豪门贵族还是有些单薄,但是也不差了,所以她才有如此一说。
“母亲,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李氏没有再同儿子争辩,凭他对沈氏的好感,他能把人给放跑了,也就这会儿嘴硬了,她觉得她还是把这婚礼往好了办,以她儿子的秉性,既然对沈氏动了情,那就不容许她一年后和离,而沈氏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情,说不定这次的婚礼是儿子此生唯一一次的婚礼,不办好怎么能成?
沈菀秋不知道柳秀才母子之间关于她进行了一场激烈地争论,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会带来怎样的利益和危险真的没有预知,她没有刻意张扬自己的身世,除了自己是冒牌货之外,更没有觉得这身世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沈太傅早已作古,而且他再有名也是前朝的官员,她还怕被当今皇帝看不顺眼呢,所以除非必要她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世,当然也不知道她的那位便宜祖父的身份在读书人心中有多神。
与此同时燕王府的正院的书房突然间传出一声浑厚的笑声:“好,好极!没有想到这蒸馏出来的酒不仅香醇,更对外伤有奇效,小顺子算你一功,你那干姐姐,本王也不会亏待了。”
燕王看着手下呈上来的蒸馏酒的试验结果畅怀大笑,这方子真是妙不可言,无论是做成香醇的烈酒,还是作为外伤药品,里面的利益都不可估量。
“谢殿下,奴才只不过传递一下物件,竟然还能立功,奴才这会儿都感觉脚底下在飘。”
“你这奴才,我还以为你会推辞功劳呢,没有想到领得倒快。”
“回殿下的话,要是帮别人传递的物件立了功,奴才可没那么大脸敢领功,可这不是奴才的干姐姐嘛,所以奴才领得理直气壮,任谁也别想挑理儿。”
“你倒是和你那干姐姐感情好,不过你那干姐姐也算奇人,竟然会想出如此法子,本王猜想她定然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殿下要是夸奴才,奴才还会谦虚两句,可殿下夸的是奴才的干姐姐,奴才可不会谦虚了,在前朝的宫里,奴才这些底层的小太监活得辛苦,病了在安乐堂等死,是秋姐姐省了自己的口粮给奴才送吃的,又拿自己的月例从医女那儿给奴才买药,奴才才能活过来,秋姐姐对奴才有救命之恩。”
“唔,性格良善,又有奇才,本王倒是想见一见你的干姐姐了,你可知她师承何人?她的师傅想来也是一位奇人异士。”
“这,这,奴才倒没有听秋姐姐提起过,不过也说不定是家学渊源,秋姐姐出自前朝沈氏,嫡亲祖父便是前朝太傅沈其昌沈老大人。”
“你说的可是当真?她真是沈其昌的后人?”
燕王突然间从座位上站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顺子,眸光里全是逼人的亮光,小顺子被他突然间拔高的身子,还有灼人的目光吓得战战兢兢,但是还是颤微微地回了燕王的话。
“当真,当然当真,殿下一查便知。”
“好,很好,哈哈……”
燕王开怀肆意的笑声在书房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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