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在沈菀秋他们到了他们小院这条街的时候, 就接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他的小堂妹来找他了,他本想避而不见的, 他怕见了秋姐儿他会心软,昨天去看沈菀秋的时候他已经证明了沈菀秋对他无以伦比的影响力。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又把脚给收了回来,他这次避过去了下次呢,这次见不到他说不定秋姐儿会追他到胡族的大营,虽然他决定不认这个堂妹,但是毕竟血脉相连, 他还是不愿意看她有任何的危险的,这次见了也好把事情说清楚,也趁早打消她想认亲的心思, 同时也把自己心中升起的那点柔软和温情扼杀, 他这种人是要不得亲情和温暖的。
沈菀秋他们把车夫砍晕后一路畅通的走进了院子, 这座宅院并不算太大,只有两进的样子, 而沈行就在前院的书房,他们去书房的路上很顺利,这让他们有点不可思议,其实也这是沈行下了命令的缘故。
“柳先生,沈姑娘, 欢迎来寒舍做客!”
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让柳秀才和沈菀秋的身体不由一震,原来他们过来找沈行的事, 沈行早就知道了啊,不过光听这个声音谁能想到里面的人是个阴郁偏执的复仇狂人呢,而沈行对自己的声音一点也不满意,他吃了多少苦头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清朗,皆因胡族的大汗喜欢,要不是挖空心思的讨好大汗,而他又有几分真本事,他一个汉人凭什么做了胡族的军师。
不过这讨好的过程中所受到的屈辱,他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等他向大齐讨完账后就会轮到胡族,想到此他嘴角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容,让人毛骨耸立。
而沈菀秋和柳秀才微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才相携进入书房,当沈菀秋看到那个坐在书案后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阴柔美的少年时,眼泪早已满面。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血脉亲人,而且还是幼时感情颇好的堂哥,来时她准备了千言万语,只是见到人之后满腔浓烈的情绪冲击着她,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抖索着嘴唇千言万语的只汇成一句话:“五哥,我是秋姐儿,我来看你了。”
沈行在沈菀秋两人走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起身,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好像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似的,其实他的内心也不平静,随着沈菀秋渐渐的走进,他突然间看见了幼时向他耍赖要点心的妹妹,只是如今的妹妹长大了,眉眼长开了,在那吃人的深宫长成了聘婷少女,如今她正眼含温情地看着自己,软软的带着哽咽地叫自己五哥,多年孤苦无依的心田突然间注入了一丝温情。
不过很快他就把还有来得及滋润心田的温情狠狠地压下去,他不能再动摇了,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跟幼时的自己一样,对着她缴械投降,如此他以前受的苦受的屈辱还如何讨还,于是他冷冷一笑:“沈姑娘找哥哥恐怕走错门了。”
“五哥,你还是不打算认我吗?我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好不容易相见,五哥难道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九泉之下的婶婶见到你这样子恐怕又该生气了。”
沈菀秋的话让沈行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个温婉柔弱的妇人,虽然平时都是柔声细语的,但就是看不得自己欺负秋姐儿这个小丫头,每次秋姐儿一吿状她总要生气斥责自己一番,他幼时还曾经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认为沈菀秋是母亲亲生的,而自己却是对他很好的大伯母生的,为此还闹出很多的笑话出来。
往日的温情和沈家获罪后他受到的种种苦楚,让他再一次头脑清明,他不能有软肋,要不然怎么毫无顾忌的复仇,
“沈姑娘如果来坐客,叶某欢迎之至,如果来认哥哥的话,恕叶某不远送。”
“五哥,我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妹,你都是我的五哥,我此来的目的我不说,以五哥的聪明想来也能猜到,无论你答不答应离开胡族或者让胡族退兵,我都不会怨怪你,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怎样选择,世人怎么看待你,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的五哥,你如果有任何的困难都能来找我,我拼尽全力也会帮你。”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大齐人就是虚伪。”
沈行说是这么说,但是语气明显和缓了下来,沈菀秋怎么能听不出来,眼睛都亮了少许。
“五哥,你别忘了你也是大齐人。”
“被大齐推出去的炮灰。”
“五哥,你一定要攻打大齐吗?”
“我要让老头子看着他曾经保护的百姓被胡人的铁蹄践踏,而且还是他的亲孙子所为,你说老头子会不会气的从地底下跳出来,哈哈……”
“五哥,你……”
“阴狠毒辣是不是,不配为沈家子孙是不是,不过我现在姓叶,沈姑娘还是回去吧,你的要求我统统无法答应,来人送客!”
沈行用的是他生母的姓氏叶,他不愿顶着这个带给他无数痛楚的沈姓,柳秀才在旁边冷眼瞅着沈家兄妹说话,并不打算参与, 他虽然和沈菀秋有婚约但总归是个外人,沈家兄妹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否则会适得其反,可在沈行下了逐客令沈菀秋小脸苍白的时候他开口了。
“沈公子,我知道你以前受过很多非人的折磨,但是这些都不是你肆意发动战争的理由,更不是你能伤害在意你的人的理由,你可知道秋娘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时多惊喜,又为了你的身份辗转难眠不思饮食,沈行回头吧,别让仇恨支配了你的生活。”
“呵,燕王身边的柳先生果然会说话,怎么迫不及待当沈家的女婿了?你可知以你的身份要是沈家没出事,你连给秋姐儿提鞋的资格都不配,而且我的事情你更没有置喙的余地,想当沈家的女婿就老实着点,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阿罗,把这两人给我请出去。”
“五哥!”
“沈行!”
然后不管沈菀秋和柳秀才多么不情愿还是被突然出现在书房的壮汉给请了出去,沈行在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慢慢地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后背轻轻地靠着椅靠,慢慢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他无论表现的多么无情,但是不可否认没见时沈菀秋时他就有些心软,见了后心潮更是起伏的厉害,他以为他早就无心无情,可还是在见到沈菀秋的时候心湖泛了涟漪,抬手捏了捏太阳穴,为今之计还是按兵不动为好,他自己这方攻城惨烈的话,燕王恐会对秋姐儿不利。
沈菀秋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虽然沈行的表现比自己预想中的好了很多,但是幼时亲密无间的兄妹,如今历经大难后重逢,不说抱头痛哭诉说这些年的离情和思念,反而因为种种原因不欢而散,甚至两人的身份和立场是敌对的,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她如今才读懂这里面的无奈。
“秋娘,今天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沈行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的和缓,而且他也是关心你的,你没有听到他敲打我要对你好吗?他怀着满腹的仇恨又岂能轻易放下,只要我们真诚的关心他,给他亲人的温暖,他肯定能从仇恨的漩涡中出来的,他现在如此皆是因为受了太多苦又没有人关心的缘故。”
“真的吗?”
“嗯,我何时骗过你了。”
柳秀才伸出手抓住沈菀秋的柔荑,无声地给她传递着力量,沈菀秋内心稍安,柳秀才见她终于放松了些许心下稍安,不过对于劝服沈行这事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因为沈行的遭遇太惨了,他变成如今这样偏执于复仇,他看了他的遭遇后还真没有办法怪他,如果异地而处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比他更偏执更变态。
沈行在沈家遭难后发配到边关充军,说是充军其实当时他只不过十岁,又是从小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到了边关充军其实就是当炮灰的命,到了边关由于刚开始没有敌情,他们这些罪奴军营里又岂能白养着,自然给他们分配了最脏最累的活计,期间更是打骂侮辱从不间断,这也就罢了,罪奴还想要多好的对待做白日梦呢。
可气的是一个百夫长看到沈行长的细皮嫩肉的,竟然玷污了他,沈行一个男人,接受孔孟之道教育洗礼的男人,怎么能受得了对此的屈辱,士可杀不可辱当即就要寻死,却被百夫长看破意图把他囚禁起来□□,让他生不如死。
后来百夫长玩腻了他,恰巧胡族攻城,沈行就被推上战场当了炮灰,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没有死在战场竟然被俘虏了,成为了胡族的奴隶,然后被胡族的大汗看到成为了大汗的男宠一直到如今,所以他才会如此恨沈太傅代表的沈家恨大齐恨胡族,他恨整个天下。
沈行的遭遇让他这个外人听了都有些不能接受,更别说沈行这个当事人,他能在如此残酷的条件下学得一身本事,他也挺佩服他的,越是了解沈行的过往越是知道劝服沈行的希望渺茫,这些他又如何跟沈菀秋细说,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赵大将军了,他作为沈行的大哥份量应该比沈菀秋重些,看他有没有办法劝服沈行了,就算没有办法想必他也能好好地安慰沈菀秋让她不至于太伤心难过。
蜀国的赵申收到柳秀才给他写的信后,当场抽起佩剑将书房的檀木书案给劈成了两半,无论是秋姐儿还是行哥儿,其实最该恨的是他这个大哥,这些年他这个大哥苟且偷生的偏安一隅,不但没能替沈家杀了昏君奸妃报灭门之仇,更甚至连仅存的弟弟妹妹一个都没能照应到,让他们一个个的小小年纪便吃尽了苦头。
如今行哥儿变得偏执变态满心仇恨,秋姐儿更是在深宫中毁去了容貌,他怎么对得起叔叔婶婶还有父亲母亲,赵申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可把大将军府的上上下下都给急坏了,等他们焦急地想破门而入的时候,赵申出来了,不过他的形象很不好胡子拉扎的,面色枯黄双眼青肿无神。
“大将军,您这是?”
“管家,备水我要沐浴。”
管家被赵申的状态给吓着了,自他跟着大将军以来,他还没有见过大将军如此萎靡的时候,不过听了大将军要沐浴,他赶紧派人去准备了,大将军既然要沐浴就说明他没啥事,他提着的心准算放下了。
等赵申终于沐浴完重新打理了仪容后,第一件事就是穿上他的盔甲,拿起他的□□,他要快点结束蜀中的战事,他想要去西北,他要见行哥儿,无论行哥儿打也好骂也好,他总归要把他领回正途,这是他欠行哥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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