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鸢的家其实离柳家并不远,不过这院子看着可没有柳家得整齐敞亮,院子是一进的四合院,想是为了省钱,把所有能利用上的地方都利用上了,看着院子里那些土地,她就知道这些地方曾经是种菜的。
现在这些地方由于季节的关系空着,上面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很是凌乱,而院子里还扯着几根绳子,上面挂满了衣裳,这让院子看起来更乱了。
“姑娘,住的地方有些杂乱。”
碧鸢的印象里,沈菀秋还是那个让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千疼百宠的姑娘,哪儿看过这么杂乱破旧的地方。
“无妨,这才有生活气息,这房子是你们租住的,还是自己的?”
“这是自己的,当初奴,我出嫁时夫人给了嫁妆,当时觉得银子放在手里不如置办点产业,就买了这个小院儿,幸好有这个小院儿,我们一家才能有落脚的地方。”
沈菀秋看她对自己恭敬的样子,很想说不要把她当做主子姑娘看待了,她这个主子姑娘还没有你有能耐,最起码你还有房子,她这个主子姑娘却还租房子住呢,然后她看见左右两个厢房有人在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
“为了维持生计就把左右厢房都给租了出去,我们一家住在堂屋,姑娘请。”
刚进堂屋扑面而来的就是热气和药味,还有偶尔几声隐忍的咳嗽声,无不说明着家里有病人,想起妞妞买包子的时候说起自己的爹爹病了,这屋里的病人就是碧鸢的丈夫妞妞爹了。
“爹爹,我们有肉包子吃了,是好心的姐姐给的,弟弟怎么还在睡啊,一会儿肉包子就要凉了不好吃了。”
刚掀开帘子,妞妞就迈着小短腿冲进了里间,声音里满是雀跃,碧鸢歉意地看向沈菀秋:“孩子不懂规矩,姑娘见谅!”
“碧鸢姐姐,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现在你不是奴籍,我也不再是沈家的姑娘,我们都一样是贫民百姓。”
“姑娘……”
“不用再说,我能进屋看下姐夫吗?”
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卧房的,现在的情况特殊,碧鸢的丈夫卧病在床不能出来,她探望人当然得进卧房了。
“姑娘,不可,外子沉珂已久,恐过了病气给姑娘。”
“你们生活这么久都没有过到病气,我就看看哪儿就那么容易过病气,再说我还没有见过姐夫呢,我可不想以后在街上见了姐夫却互相不认识。”
碧鸢劝说无法只好同意了沈菀秋的要求。
“嫂嫂,我先进去帮大哥整理仪容。”
跟着她们回来一路上除了帮着提着沈菀秋的那两个大篮筐之外,一直没有说话的碧鸢的小叔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这孩子给沈菀秋的感觉很懂礼,很尊重碧鸢这个嫂嫂。
“好,麻烦叔叔了。”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杨河去而复返地过来请人,沈菀秋本想跟在碧鸢的后面进去的,谁知这人非要她先走,看来她真是从心底里还把自己当作主子了,她不好评价她的这种奴性好不好,毕竟在大环境下,这样的人还是值得称道的,赞一声忠仆也不为过,但愿她不是做表面功夫,而是真正的忠仆,她现在真地很需要帮手。
进了里间就看到占了半间屋子大小的炕上有三个人一大两小,大人就是碧鸢的丈夫了,现在的他拥被半坐在炕上脸色青白,一看就知道病不轻,可能他们进里间时带来了凉气,他突然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碧鸢和杨河还有炕上的妞妞赶紧过去帮他顺气。
沈菀秋站在原地突然有些愧疚,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可是这一趟她是必须进来的,她非常需要帮手而碧鸢一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出于谨慎她还是想看看碧鸢的丈夫的人品如何,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着用空间的药材再加上空间的水给他调理身体,有了碧鸢的基础再加上救命之恩,相信碧鸢一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一家子人品可靠的基础上,说她冷血也好,说她什么都好,她孤零零地一个弱女子,当然得首先保护好自己才图其他,她怕救了白眼狼引狼入室那就麻烦了。
等那边的咳嗽终于平息了之后,碧鸢过来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姑娘,让您受惊了,外子的身体……”
说着就红了眼眶,沈菀秋暗叹果然水做的女人:“该我抱歉才是,要不是我执意进来让姐夫着了凉气,他也不会这样。”
“娘子,这位是?”
“相公,这是我以前主家的姑娘,沈老太傅的嫡亲孙女。”
杨河一听说眼前的这位女子是沈老太傅的孙女不由肃然起敬,沈老太傅一代名臣大儒,因劝柬昏君为天下百姓请命,被昏君嫉恨,在奸妃馋臣的构陷下满门被戮,今老天有眼让忠臣保留了一丝血脉。
“杨河见过姑娘。”
杨河看着就想要起身,但是无奈身体虚弱力气不够,只能颓然地又坐了回去。
“不能起身给姑娘见礼,姑娘见谅,二郎,替我和姑娘行礼。”
杨二郎起身一揖到底,沈菀秋赶忙去扶:“实不必要如此,我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当不得如此大礼。”
“当得的,当得的,我一直仰慕沈老太傅,老大人为人所害,如今得见他的后人,真是三生有幸。”
沈菀秋没有想到原主的祖父竟然有这么高的声望,可惜啊自古好人不长命,要是知道自己的家人会被自己连累如厮,不知道老太傅会不会后悔屡次劝谏,她想着大概是不悔的吧。
“过往种种我不想再提起,现在的我只是一介民女,你们也不要再提起沈家,我不想再去想那段苦难的日子了。”
“是杨河的不是,不该勾起姑娘的伤心事。”
“姐夫不必自责,你也不是故意提起,现在我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的,有幸与碧鸢重逢,也是缘分,以后不如我们两家就当亲戚走。”
“姑娘,不可,奴婢何德何能与您当亲戚。”
碧鸢急之下奴婢二字脱口而出,杨河也是不赞同,沈菀秋头疼地扶了扶额头,她打算放弃跟碧鸢一家说主子奴婢之间的事情,无奈只能先使苦肉计了。
“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身份,你们也知道沈家已经没有人了,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少不了要被人欺凌。”
“那杨家就高攀了。”
说定此事,沈菀秋才问起碧鸢一家的往事,当初杨家也算富甲一方,怎会落魄至此。
“沈老大人遭难以后,朝堂上没有了可以约束那起子奸人的人,他们行起事来更肆无忌惮了,那个奸妃的一个旁支族人看上了杨家在通州的良田,竟然让相公他们半卖半送地给他们,不说这是祖业不能卖,就是卖也没有这么个卖法。
那小人没有得到地岂能善罢甘休,后来伙同衙门给相公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投到了大狱,当下公公婆婆就病了,后来求告无门之下,公公支撑着病体把家里的地契分文不要地给了他,相公这才被放出来,不过却在牢里被磋磨坏了身子留下了病根,而公公婆婆也在相公出狱后相继离世,对于相公又是一个打击,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公公婆婆临去前留下遗言,让我们离开通州,怕再受那小人的报复,所以我们才来到京城谋生。”
“别伤心了,那些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人好好的就好,现在大乾朝倒了,那奸妃早就成了亡魂,你们的仇人没有后台,当初他作贱过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沈菀秋看杨家人提到往事伤悲的样子,只好干巴巴地劝了劝,这等家破人亡的惨事任何语言劝慰都是苍白的。
“娘,吃包子,姐姐的包子好吃。”
孩子对于大人们的情绪还是很敏感的,见大人们情绪不高,马上就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拿出来讨好。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正好这边还有包子,今天也卖不出去了,你们拿过去热热吃了吧,也不是啥好东西。”
“姑娘,舍不得,现在天冷能放得住,明天早上还能再卖。”
“明天就不新鲜了,卖吃食生意卖的就是个安全卫生,我是不会卖过夜的吃食的,你们不要我只好拿去扔了。”
碧鸢见她真的如此打算也只好接了过来,拿去厨房再放在笼屉上腾热乎,她也想准备去做些饭食招待姑娘。
“不用去准备我的饭食,我吃过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了,要不然一会儿该宵禁了。”
碧鸢他们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而自家也没有客房住人,也就没有留人,当然也不会让她自己一人回去,碧鸢和杨山两个送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李氏正在家里等着她,思前想后地她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对儿子身体的担忧,决定先从沈氏这里买几天包子看看,如果儿子一如既往地喜欢吃就长期地买。
其实她还想着能不能从沈氏那里把包子的秘方给买过来,虽然目前来看儿子对她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但是她还是觉得她是个威胁,说不清楚为什么直觉罢了,她当然考虑过要不要把房给收回来,不租给沈氏了,不过又怕打乱儿子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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