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幼年篇3

    季烟恢复之后, 便趁着明枢真人还没回来, 迅速御剑离开, 她御剑之术学的不好, 在剑上摇摇晃晃的, 本来是飞不起来的,若不是殷雪灼的血效果奇特,她也不一定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站在空中,季烟回头往下望了一眼, 便没有继续留恋,身影消失在天边。

    笼中的少年重新闭上眼,舔了舔唇角的血。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知道, 他有了第一个认识的人, 也终于有了名字。

    那日,季云清原本看着季烟御剑离开, 可她飞的实在是太快了, 季云清很快便跟丢了,回去之后, 他第一时间禀报了父亲。

    季烟这一失踪便是三日,偌大昆宁派,居然连个小女孩的踪迹都找不到,季正初向来疼爱这个女儿, 大有不罢休之势, 一时太玄门和昆宁派都忙着寻找季烟的下落, 唯恐因为她,导致两大宗门就此交恶。

    季烟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季烟第一个见到的季云清,季云清原本憋着怒意,一看她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便也不忍心斥责了,只是冷冷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知爹爹因此差点掀了整个昆宁派旁的倒没有什么,你若出了事,谁又来替你收尸”

    季烟嘻嘻笑道“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哥哥你看,我现在好着呢。”

    季云清忽然俯身,在她身边轻轻闻了闻,尚未分辨出是什么香味,季烟警觉地往后挪了几步,面对季云清狐疑的眼神,她想了想,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我跟你说,我这一回,可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季云清“哦”少年表情混不在意,像是觉得她大惊小怪。

    季烟继续拽着他,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又说“一定是个惊天大秘密我想把这件事告诉爹爹,哥哥,你带我去好吗”

    季云清“爹爹正在和明枢真人议事,现在没工夫见你。”

    季烟“我知道了,你就是怕我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爹爹不喜欢你了。”

    季云清怔了一下,随即微恼地看向她,语气愠怒,“胡言乱语谁在意了”

    季烟一脸认真,一副“你就是嫉妒我”的表情,心道谁叫她更受宠呢,她还小,她就耍赖这么说了,你是男主又如何。

    季云清也还没到成熟的年纪,果然被她用了一下激将法,便真的忍着气带她去了,临走时还冷冷讽刺了一句“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来”。

    季烟我还真就剧透去了。

    六七岁的女孩儿,单纯无害,故而她无论说什么,旁人都不会过于当真,但相应的,她不知各大宗门之间的利害关系,明枢真人的秘密从她口中说出来,反而是最可信的。季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确定身上没有血的味道之后,便投入了季正初的怀抱,假装无意间说出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

    她把殷雪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正初,顺便添油加醋地说,这只灵魇有多么与众不同,又是怎样保护了她。

    原书的设定,修仙界是禁止私下养魇的,从前便有人想要抓捕魇族炼丹,炼丹倒也罢了,有人意图将魇变为自己的灵兽,借此霸占天下灵脉,是邪魔歪道才做得出来的事。

    尤其是明枢真人这样,明面上是昆宁派掌门的正派人士,这件事必定会很严重。

    “爹爹,他好可怜的。”季烟摇着季正初的胳膊,“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回不来,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想要他。”

    季正初神色凝重,对她略笑了笑,“烟儿乖,爹爹会去查清楚的,此事你先不要对别人说,知道了吗”

    季烟兴高采烈地点头,“好,烟儿相信爹爹”

    季正初抚了抚女儿柔软的发,略安抚她几句,便召来了自己身边几位长老,连夜在书房议事。

    季正初算是刚正不阿之人,确定明枢真人的确抓了一只魇之后,他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三年后,昆宁派举办仙门大会,季云初当着天下各大宗门的面,揭发了明枢真人。

    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们一起去了昆宁派的禁地,看到了那个被困在笼子里奄奄一息的灵魇。

    因年纪不大,他魔化的并不严重,但很多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与一般的魇并不同,而是伴剑而生的最强的魇族,此事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将他救出,却又不急于释放,而是将他软禁了起来。

    各大宗门心思各异,谁能得到这只灵魇,成为它的主人,谁将来便可能如虎添翼。

    就这样放了,也会有小人从中作梗。

    倒不如得到它。

    季烟悄悄地混在人群之中,只那样远远地瞧了殷雪灼一眼,三年没见,少年的模样仍旧没变,只是看起来实力似乎更强了些。

    这三年,她也在一刻不停地努力地修炼,她避开了所有的剧情,只是努力让自己强一点,更强一点。

    明明只是三日的萍水相逢,可她这三年来,却总是反复地回想那一日。

    他还在等她。

    她的修为进展地飞快,第三年筑基成功了,在同门之中极为出类拔萃,可她到底年纪小,再怎么出类拔萃,只要出个山门,也还是不堪一击。

    但至少她努力了,季烟觉得她可以等,至少不会和原书男女主的实力相差太远,这样,将来如果有什么变故,她也能保护自己和他。

    殷雪灼被单独囚禁在禁地,只是身上的锁链已经除去,季烟悄悄混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盘膝坐在石台上练功,双眸紧紧闭着,身后的长发顺着脊背,一路流泻在地上。

    季烟认真瞧着,悄悄过去,他立刻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蓦地睁开眼,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他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转瞬就出现在她身后,掐住她的后颈,没有用力,她却怎么扑腾都摆脱不了他的钳制。

    季烟“是我呀灼灼我是季烟”

    她说了自己的名字,少年像是触电一般,蓦地松开手,睫毛颤了颤,“季烟”

    季烟捂着脖子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她第一次看见他站起来,原来他这么高,除掉了锁链,也这么好看,她对上他水润的黑眸,笑嘻嘻地说“你不认得我了”

    他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说“长高了一些。”

    从小萝卜丁,长到了他腰那么高,可还是很矮。

    季烟原地蹦了蹦,“长高了很多”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眸子比星星还亮,晃得他微微偏过头。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种久违的热闹,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折磨是无穷无尽的,她即使做下承诺,也不会再出现,就像很多人类一样,只会肆意践踏他,并不会记得他。

    可还是在奢望,想着那个从天而降,又飞走的小姑娘,会什么时候再重新出现。

    她回来了。

    从被笼子里救出来时,他就有了预感,对人类的恨积压了多年,恨意化为了脓血,仿佛要在身体里溃烂了,但,再阴暗的想法,也挡不住见到她的狂喜。

    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他不怕疼,只是畏惧会疼一辈子,这世上第一个让他不疼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给他取名字的小姑娘。

    少年忽然微微弯腰,漆黑的长发从鬓边垂落,忽然靠近了她。

    季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放大的脸。

    少年脸色苍白,耳朵从黑发中冒出来,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他紧张地扇动着睫毛,手指慢慢探上她的肩,微微往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温热的脸颊。

    手指碰到唯一的温暖,转瞬就放开,季烟抓住他的手,不让他逃掉,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过分,“你想是想碰我,就碰呀。”

    他笨拙又无措,贪恋这抹温暖,又轻轻碰了碰。

    季烟感觉有些奇特,他的手指冰凉冰凉的,碰在脸上,像是被玉石蹭了一下。

    “季烟,是暖的。”他说。

    好温暖。

    心里弥漫着奇妙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她乖乖站着,没有任何排斥,便大着胆子,试探着,将掌心贴在她温热的脸颊上。

    他和她挨得很近,季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忽然轻轻地问“很暖和吗”

    “嗯。”

    他把她当成了暖手炉,季烟哭笑不得,也学着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长得这么好看,先过一把手瘾再说。

    如今的大反派,真是乖得不得了。

    “你喜欢这么暖和的感觉吗”鬼使神差的,她忽然问了这一句。

    原以为他不会说,谁知少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认真道“喜欢。”

    “那”她悄悄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你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如果你不愿意,也不是不行。”季烟怕他误会,又连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你现在被关在这里,他们都想抢走你,你现在无论去哪里都太危险了,倒不如和我一起,我爹是太玄门门主,可以保护你,等到你成年,你再离开也行。”

    “只不过可能憋屈了点儿。”她有些失落,“因为我太弱了,我也保护不了你,你要好好藏起来,不被所有人发现,才能安全。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她一激动,就有些无语伦次,怕他也以为她别有所图。

    少年安静地等她说完,才说“好。”

    季烟“你就这么爽快”

    他说“灼灼,是季烟的。”

    季烟登时红了脸,捂着脸纠结道“别这么说,你也不是我的啦”

    他像是迷惑了,看着她不说话,薄唇微微抿起。

    季烟又给他解释“你不是我的,你也不是别人的,你不要这么单纯好骗,不能谁对你好一点,你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吧万一对方是坏人呢”她忙又解释“当然我不是坏人可你还是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万一我骗了你,你该怎么办”

    少年眨了眨眼睛,像是听懂了,又是没听懂。

    他问“那季烟骗我了吗”

    季烟“我才不会骗人呢”

    少年“季烟伤害我了吗”

    季烟“没有”

    少年“那季烟待我好吗”

    季烟“我当然会对你好,你也很好啊当初是你用血救了我”

    少年瞧着她,没说话。

    季烟“”

    她好像,有点儿懂他的意思了。

    他觉得她好,她不是坏人,那么他做她的人,便没有什么问题。她长篇大论了一通,好像有点儿自相矛盾,说来说去,其实他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季烟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她总觉得他太单纯了,这样不好,可转瞬想想,若他真的成了后来的大魔头,不复单纯,只因仇恨而活,那单纯于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大不了,关于人心险恶的道理,以后再教就是

    她认输地叹了口气,“好吧,你是我的。”

    少年翘了翘唇角,意犹未尽地摸着她暖暖的脸颊。

    季烟拿出了怀里藏着的药,说“差点儿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吧,我是专程溜进来给你上药的,等你好起来,我就让爹爹想办法,救你出去。”

    想起他身上的伤,季烟又轻轻地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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