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童磨站在树间枝桠的遮蔽阴影处,他的视线往下,看着那边被鬼围住的一行人,手中的折扇敲了敲,用一种感情虚假的惋惜语气说:

    “本来以为第一轮就会撑不住,我还等着去英雄救美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关于如何将月上织希带走,又能保证她暂时还是对自己乖乖地露出笑容,思来想去,所用的方法不过是最老套却也最管用的英雄救美。

    按照原本的计划,那群鬼会把那位碍眼的富冈义勇杀死,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刻,童磨就会现身去“救”下月上织希,在这样情形下出现,月上织希应该会更喜欢他吧,人类都是这样,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动、进而生出喜爱的情绪——至于那位小姐和她的侍女,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不小心也被鬼杀掉就好了。

    可惜。

    富冈义勇撑得太久了一点。

    童磨有点不耐烦,他看见月上织希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手臂好像还在发抖,却还要照看身边那位没用的小姐,他就觉得很不高兴。

    虽然这完全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童磨随即就愣住了——他刚刚是在想什么?

    ……不高兴?

    他觉得不高兴么?

    童磨手中的动作完全停住了,他原本显得玩味的眼神变得沉静,显出几分思索的态度:不高兴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或者说,这算是不高兴的感觉么?还是说他感觉错了?

    毕竟他从来没有这类的相应经验,就连对比情绪加以分类都做不到,只能凭借从别人那里窥探得来的经验判断。

    就在这短短的晃神间,下方的形势突变,一位身着白色羽织的剑士持剑出现,从那把刀来看,是鬼杀队的剑士。

    与富冈义勇不一样,这人身上带着明显的肃杀血腥气,那种对于鬼的恶意,即便童磨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在这人斩杀鬼的时候,同为鬼的童磨对于下方那群被他找来的鬼没有半点同情心,抑或是一星半点的惋惜,他仅仅是在想:气势勉强可观,但实力还不够。

    可就是这样不足够的实力,打乱了童磨现在的计划:多了一个人,露馅的风险就增大了许多,多了缠斗的机会,月上织希就更容易看出破绽——她毕竟还是鬼杀队的一员,现在还是不要知道他的身份比较好。

    除非……他亲自上阵伪装,绝对能从他们手中带走月上织希,再将她打晕,以自己本来的面貌出现,说是自己救了她,算是现在不利情况下的最佳选择了。

    不死川实弥斩下几只鬼的头颅,眼前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他侧首看了眼月上织希,他的眼神可算不上良善,就算是穿着鬼杀队的队服,被这样凌厉且饱含不满的眼神盯着,任谁都会错觉地认为,这人可能是敌方。

    月上织希正将左泉遥花扶起来,她本身感觉也不怎么好,还是谨记着“雇主至上”的原则。

    很快,她察觉到这个眼神的含义,并且在抬眼对视的短短瞬息内,确定了这份不满是冲着她的:“请问……?”

    不死川实弥蹙眉:“你这种人,是怎么进入鬼杀队的?”

    月上织希望着他。

    这会儿义勇距离稍远,他去追一个准备逃跑的鬼了。

    不死川实弥继续道:“手脚软弱,毫无实力,当别人在战斗的时候你只能充当被保护者的角色,像你这样的人,进入鬼杀队就是在找死,并且还会拖队友的后腿。”

    月上织希好似被他连珠炮一样的话语震住了,一时间没说话。

    不死川实弥见她半句辩解都没有,眉心蹙得更深,一边以断然的、更加不快的语气说:“你还是趁早离开鬼杀队为好。”

    月上织希默默地扶着左泉遥花站好,有点想反驳他的话,又觉得他说的话情有可原,想了又想,她说:“谢谢您的援助。”

    不死川实弥迅速别开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眉心的纠结程度已经能够打结。

    他大概不怎么想和月上织希说话,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大概过了两秒,他顶着这样反派角色一样的脸,以不情不愿的姿态,回了一句:“嗯。”

    不死川实弥的一系列反应让月上织希有种突然抓住了什么的感觉——扭转了这个人出现以来过于冷硬无情的印象,露出了掩盖在高砌心防下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内心。

    他在不好意思。

    所以明明想维持训斥的态度,却还是回应了。

    月上织希理解了这点。

    不死川实弥归刀入鞘,这个动作刚刚完成,他便骤然再度拔刀,同时冷声道:“在我身后躲好!”

    完成伪装的童磨用上了人类世界的夜行衣,在他伸手向着不死川实弥攻击而去的时候,富冈义勇正巧赶回来,两边夹击,童磨自认为必杀的一手没有成功。

    这很奇怪。

    ——难道是这个后来的剑士隐藏了实力,实际上他十分厉害?

    只有不死川实弥本人知道方才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攻击直冲面门而来,多次与鬼交战的经验与深埋神经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击他会有些吃力,一半以上的概率会受伤。

    但他没有。

    他成功地挡回去了。

    并非是他突然领悟了什么绝妙的招式,而是短短片刻间,他的实力得到了一种增强。

    这种感觉很难说,也并不能具体指出到底是哪个方面增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神采奕奕,挥刀的角度和姿势都变得更加流畅绝妙,身体里似乎也充盈着使不完的力量。

    不死川实弥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就见这只鬼猛然转了方向,朝着身后的月上织希而去。

    左泉遥花不堪惊吓地尖叫了一声。

    月上织希迅速将她推向旁边,富冈义勇接了一下,便错过了回护月上织希的最佳时机。

    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赫然出现,正正挡在月上织希的身前,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动作飞快地将月上织希拉往自己的身后。

    由于在战斗中没那么多顾忌,月上织希跌跌撞撞地被他拖来拖去,差点涣散了力量,忍不住“嘶”了一声。

    战斗中的一人一鬼同时微妙地停滞了瞬息。

    这点微不足道的停顿除了他们自身,就是交手中的对方知道。

    富冈义勇将左泉遥花带到安全的地方,迅速来援。

    童磨眯了眯眼,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种可行的战斗方法,却都因为“月上织希还在场”这点而打消。

    要完好无损地抢人,实在是比杀人难太多。

    不死川实弥越打越觉得,这只鬼的打法很奇怪。

    最开始那一击分明来势汹汹,越往后打,却越束手束脚,这其中确实有他力量增强的缘故,可这么畏手畏脚的打法实在是不像鬼的一贯作风……

    不死川实弥眼前一亮。

    他看见这只鬼两次试图伸手抓向他身后。

    ——这只鬼想要月上织希。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不死川实弥发觉眼前的鬼似乎终于不耐烦,手腕一转,周身气势突变,他当机立断,揽住月上织希的腰,直接带着她往屋顶上窜,然后借力一踩,开始带着她往城郊飞去——这是城中附近,如果这只鬼会血鬼术,影响到附近的居民就完了。

    突然被抱起来颠簸的月上织希:“?”

    等等?

    这是因为觉得她菜就要把她扔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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