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织希拿着这根碧玉簪，试图认真思考，不过几秒就惨败于困倦。
不过。
实弥为什么要送她簪子？
次日清晨，洗漱中的月上织希再次陷入了这个问题的思考中：为什么？
她是个比较从心的人，遇到了想不通的事情，会主动直接询问。
但整整一个早上，不死川愣是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不是有事暂且离开，就是在和别人谈话，她完全没有单独提出话题的机会。
花子倒是主动凑到月上织希身边，话题却奇奇怪怪，有种摸不到重点的感觉。
月上织希有问有答，数个来回后，忍不住开门见山地说：“花子小姐要是有事想问我，请直接说吧。不然待会儿我们就走了。”
不死川实弥是个赶路狂魔。
要不是人需要睡眠，他肯定能日夜兼程。
“那个……”
花子吞吞吐吐地，手指搅着，看上去就纠结得不行，“请问月上小姐，和不死川先生，是、是……恋人关系吗？”
织希呆了呆，连忙摆手：“不是，你误会了。”
“可是，为什么不死川先生能接受你为他上药，却不能接受我为他上药呢？”花子低落又伤心地说，“昨晚，不死川先生客气地让我离开，然后……来找月上小姐了对吧？”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
织希猝不及防听了一通少女心事，大概是曾经被英雄救美，因此心中一直挥之不去不死川的身影。她固执地想知道，为什么织希可以，但她却不被允许。
织希：“……”
这我哪儿知道啊？
看着花子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织希犹豫着说：“可能……是因为你们还不太熟吧？”
不死川压根不给人能够“熟”起来的机会。
他很快招呼织希一同上路。
道别时，花子哭着冲上来，对不死川颠三倒四地诉说着心意，织希自觉地背过身撤开好几步，以免让花子事后回想感到难堪。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
不死川走到织希身边，语调辨不出情绪：“走吧。”
织希有点想八卦，气氛不太合适。
她忍了好久，走到了这段路的尽头，拐弯时才开口：“你拒绝了花子小姐吗？”
不死川：“不然呢？”
“我以为会有那种几年之约，多少年后我就来娶你什么的。”月上织希说，“要么就是碍于身份和责任，没办法给出承诺，只能遗憾地分开。”
不死川：“……”
不死川：“你平时都在看什么？”
织希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走了一会儿。
不死川主动开口：“你不喜欢那只簪子？”
“？挺喜欢的。”
织希从怀中摸出那根碧玉簪，看得出来保护得很小心，她拿出来动作也很郑重。
不死川眉目舒缓了点：“喜欢为什么不戴？”
“比起那个……”
织希看看碧玉簪，仰头望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实弥？”
不死川抬手搭在后脖颈处，手肘正正好挡住了不甚自在的表情，更别提他已经别过了脸：“你不是喜欢这种东西么？”
织希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这个了？”
不死川动作一顿，表情凶恶地看过来：“那你是不喜欢？”
织希：“……”
织希：“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给我买？”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织希心中陡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彷佛这对话不久前也发生过，流程都走得差不多。
“奖励。”
不死川说。
这个回答与记忆中那句“因为你喜欢”相去甚远。
那份熟悉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织希重复道：“奖励？”
“是。”
不死川颔首，“作为你在这段路程中做出贡献的奖励。”
“……”
唔。
这么说，听起来就很高兴。
织希忍不住眨眨眼，试图将自己的高兴揉散些，动作间的雀跃却掩盖不住，她将簪子递给不死川，微微侧过脑袋，语调轻快飞扬地说：“实弥，你帮我戴上。”
她的语气中多了点亲近之意。
不死川当然听出来了。
分明方才还能维持镇定的表象，织希这样轻而易举地靠近他，信赖柔软地将簪子递到他手上，不死川甚至能看见她脆弱白皙的一截脖颈，轻微地起伏着，一路蔓延到衣领下方。
喉间升起了一点不可言说的痒意。
不死川无声地咬紧了后槽牙。
他小心且郑重地为织希戴好了簪子，因为在之前就设想过，这会儿不必多次调整角度，很快顺利完成。
碧玉，和她的眸子相衬。
又将她肌肤的瓷白细腻更加表现出来。
织希问他：“好看吗，实弥？”
她轻盈自然地喊出那个名字，每个字音都像是精准计算过，正正好，踩中他心底的一块地方，分毫不差，声声动心弦。
“……好看。”
不死川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莫名有点哑，他清了下嗓子，重复道，“很好看。”
好看到，他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后悔，觉得不该给她这样相衬的簪子。
虽然她的美丽压根不需要渲染衬托，是存在于此的事实。
织希高高兴兴地转过身来，纤细柔软的腰肢灵活地转向，眼睛弯的像是月牙，对他难掩熟稔地说：“谢谢你，实弥，我很喜欢这份奖励。”
是奖励。
换句话来说，就是对于她的认可。
这让人没办法不高兴。
不死川望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很久以前，家里人都还在的时候，一起约着出去踏青，春风拂面，耳边是没有太多意义的碎语寒暄，夹杂着几声充满欢愉的笑声……
织希现在给予他的感受，就是那样。
很久之后，不死川才能准确地定义这一刻的联想所反应的情绪到底为何：是“美好”。那段记忆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当看见月上织希的这个笑容时，他无法表达，却能自动联想起曾经体验过的美好。
那就是他匮乏言辞下，思索良久得出的真实感受。
这一刻，不死川无法想到那样多的事情，他只是忍不住望着织希这幅高兴的模样，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想：富冈义勇说的是对的。
在分别之前，富冈义勇嘱咐他，月上织希是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希望他能够在这方面多加注意，如果她不高兴，记得带她去吃甜一点的东西，或者给她买好看的首饰。
她会高兴的。
看来有效。
织希眼中的笑意维持了很久，看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好，和不死川的对话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
这在赶路途中不是必要的。
按照以往，不死川会让她停止说话，以免打扰到自己。
但现在的他不仅没有，还会做出回应。
织希连走路的距离都和他靠近了点。
“实弥，你说要上药的地方是哪里？”
织希观察了他一阵子，没发现他表露出任何异样，似乎不是什么打伤——毕竟他们一直在一起，中途没有遇到艰难的打斗。可如果不是大伤，不喜欢麻烦他人的实弥又为什么要特意喊她去上药？
她想不通，所以还是直接问好了。
“后背。”
不死川顿了顿，说，“是旧伤，我不好碰到而已。”
其实他非要自己上药也不是不行，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昨晚……种种原因，他是有些冲动，想找个借口，将织希叫到他身边去。
织希眼中最后的轻快之意彻底消失，她凝眉拉住了不死川的袖子，阻止他继续前进：“让我看看，实弥。”
不死川发现月上织希有个特点：她说话时喜欢带上人的名字，像是一种强调与特殊，在说出希望得到回应的话时尤其。
“已经不……”
不死川想要拒绝，垂眸，对上织希的视线，他烦躁地住了嘴，口吻却是妥协的，“现在这种时候，怎么给你看？”
织希一副早有打算的样子：“我们去旁边的树林里，这里还算茂密，不会被人看到。”
不死川呛了一下。
这番话听上去太有歧义。
织希固执地拉着他的袖子，见他半晌不语，索性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我带了药的，你让我看看，现在这样多耽误时间啊？”
她撒娇似的喊他：“实弥。”
不死川觉得自己没救了。
或者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已经中毒了也说不定。
要么就是那根碧玉簪有毒。
他不该去买的。
可是事情就是演变成这样了。
不死川背对着织希，只将衣服领口处往下拉了一点，露出肩胛骨，肩背肌肉无声的紧绷着，蕴藏着意想不到的潜在力量。
他开口，有些不自在：
“肩胛骨中间，靠左边一点。”
一抹温热的触感随即准确碰到了他所说的地方，少女柔软的声音小心传来：“这里吗？”
“……”
不死川骤然握紧手指，指甲深陷掌心。
分明只是手指而已，他的脑中却瞬间掠过了少女花瓣一样的嘴唇。
这个念头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可在织希手指碰过来的瞬间，一股不可名状的电流陡然流窜了全身，使得他不得不更为戒备紧绷，以免自己露出一星半点失态的痕迹。
他的呼吸都轻了。
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织希，拿出了药膏，一面用手沾上，一面轻声细语地说：“药膏可能会有点凉，你稍微忍耐一下。”
“……嗯。”
只是那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但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可以说是在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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