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久了，见到什么都不奇怪。
鬼舞辻无惨对照着月上织希身上都香气，在记忆中不断搜寻着类似的气味，上下数百年，无果。
他从没有闻到过任何类似的味道，没有任何的参照物。而他一直以来都在隐匿行踪，方才那几只鬼对织希也毫无触动，这即是说——他闻到的香气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独属于他，却基本不可能是专门针对他研究出来的陷阱。
得到警报解除的安全性结论后，无惨忍不住更加贴近了织希，不是想吃掉她，单纯的就是觉得这股味道很好闻，简直就像是普通人欣赏一朵花，然后毫无征兆地爱上了那朵花的香气。
无惨必须得承认，这感觉太诡异了。
不怪他一开始要怀疑这可能是什么圈套。
眼看着织希要按照他的设想，往偏僻处走去，无惨搭在她肩背处的手蓄势待发，等着一招将她击晕，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织希？”
是锖兔。
在织希转过视线前，她就已经分辨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锖兔！”
相比起锖兔略显迟疑的疑问式语气，织希的回应显得更为肯定爽快，回首时脸上已经带着欢欣的笑意，她主动朝锖兔那边小跑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
锖兔应了声，下意识伸手扶她，视线掠过无惨，“这是谁？”
织希把事情大概跟他讲了一遍，选择性跳过了比较机密、不适于在外随便说出口的部分。
“……这样。”
锖兔听完，眉心微蹙，表情思索。
织希点头，拉着无惨的手：“我现在要送这个小女孩回家，锖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锖兔颔首：“好。”
原本就要完成计划的无惨：“……”
他默不作声地抬眸望着锖兔，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心中飞快地思索着，他现在当街将人强行带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眼前的这位锖兔也是鬼杀队队员，本身的威胁性倒没有多大，只是这巧合性不断地冲击着无惨的敏感神经，让他忍不住怀疑这附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埋伏——难道是他真的遗漏了什么，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么？
生性多疑使得无惨从来不相信巧合。
即便他是当世最强的鬼，多来几个鬼杀队的柱都能应付，但他仍然非常非常的小心谨慎，这股恐惧来源于数百年前险些被杀的事实。
在织希看不到的地方，无惨的瞳孔开始疯狂颤抖。
“？”
感觉到他的颤抖，织希不明所以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温声询问，“美奈，你冷吗？”
无惨埋在她肩窝处的脸已经面目狰狞，开口的语气却又是脆生生的童音，不带半分负面情绪：“有一点呢，姐姐。”
玩的一手好分裂。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当代优秀大分裂家。
锖兔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没有直接递给织希，而是伸出双手：“我来抱她吧。”
无惨简直想直接把锖兔扔到河里去。
他紧紧抱着织希的脖颈，一个劲儿地摇头，故意用带着可怜的萌音说：“姐姐，我要你抱着我。”
锖兔动作一顿，将外衫批到无惨的身上，随即转到织希背后，与无惨对上视线：“小朋友，姐姐抱着你太久会累，我来抱你吧？”
无惨不为所动：
“我可以自己走，但是我要牵着姐姐。”
锖兔：“……”
“噗。”
织希忍不住笑，“算啦，锖兔，就让我抱着她。我最近也是有锻炼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各方面素质都有提升吗？”
锖兔默了一下，违心道：“嗯，看出来了。”
织希笑逐颜开。
无惨：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刻，这句话在当下场景中得到了最为完美且全面的演示。
无惨靠着织希的肩膀，感受着她柔软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脸颊，没有伸手去拨，只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平静。
连方才心底一同涌起的恐惧与杀意都尽数熄灭，他甚至久违地怀念起了晒太阳的感觉。
……现在这种近乎不可理喻的安定状态，简直像是缠绵病榻的人终于能在阳光下去活动，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日光照在身上的温暖，不知不觉就升起了困意。
无惨赤红色的眼瞳中有瞬间情绪尽散的空茫，他很快收拢思绪，强迫自己从这样的惬意中清醒。
附近的人还是偏多。
不能动手。
现在还不能随便大规模地暴露在人前，他还没有找到能走在阳光下的那味药。
无惨这样告诉自己。
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变化的，他仍然镇定冷静，谨慎地分析布局。但他抱着月上织希越久，那股渗透骨髓的安宁气息就愈发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本该暴怒的心绪。
他听着织希柔柔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鲜活明媚的灵动，字里行间透出高兴的意味，与锖兔你来我往地交谈着。他眯了眯眼，伸手抓住了织希的那缕头发，轻巧地将头发在自己的指尖绕了几圈，抬眸时望见了对岸结伴欢笑着的人们，人影灯火交错，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无惨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原本应该更激烈一些。
如果他这时候能发现，他就该早些杀了月上织希，但他被香气吸引着，又被她无形地安抚了，如同温水煮青蛙，在某个临界点前，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织希说话时，总是专注地望着锖兔：“我还让义勇替我带问好的话，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就遇见了，锖兔，看来我们注定有缘嘛。”
锖兔腰间别着一把刀，手中还握着一把——是织希的刀，抱着孩子走路总是不方便，他便索性接了过来。
刚想说话，他顿了一下，声音极轻地说：“她是不是睡着了？”
织希垂首，怀中的女孩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脸颊上还带着一点孩童特有的粉嫩，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大概终于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织希轻轻地点头，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小心地将女孩额前的碎发拨开，以免妨碍“她”的睡眠：真可爱！可以评选年度第一可爱！
她指尖的温度顺利地传到了无惨的肌肤上。
可以晚一点再动手。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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