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清华上完朝回来,发现府里的布置焕然一新。大门口上挂着大红囍字的灯笼,进来后一路上四处都是红色,长廊里、房檐下、树枝上都缠着喜庆的红绸。
府里有人办喜事了吗?他回想了下,李润说年后会来提亲,难道提前了?柳氏怎么没告诉他。
他加快了步伐,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下人,纷纷朝他贺喜,可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怪异。
他很快就走到了花厅里,这儿已经布置成了喜堂,上首坐着长平侯和许翰林,正在说话,面上带着笑意,很是愉悦。
“侯爷,岳父。”佟清华上前拱手行礼,赔罪道:“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长平侯见到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斟酌着开了口,“佟尚书客气了。本来这件事我们也是不赞同的,可他们都已经有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佟清华皱眉,孩子都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柳氏怎么教女儿的,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
长平侯见他皱眉,知道他心中不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清华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没法改的,你就接受吧。不过,你放心你的地位不会受到威胁的,怎么说你也是先过门的。”
佟清华脑子浑浑噩噩的,长平侯的话半知半解,含糊道:“侯爷的话在理,只是我在感情上还是不太能接受。”
长平侯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这种事没几个男人能接受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佟清华总觉得长平侯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清华,你年龄大些,心胸也要宽广点,不要跟小的计较。”许翰林看着佟清华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你没能给玉儿添个一儿半女,但她对你也是有感情的。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就大度些,好好养着那个孩子,等你老了也有个送终的。”
佟清华越发糊涂了,他膝下一儿一女,怎么会没人送终?
“岳父,小婿不……”
突然,一道温润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爹,岳父……”
佟清华转过身去,正好和一身喜袍的李润相对,李润手上还牵着个可爱的男童。
他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他的外孙了。
“女婿来了……”
“女婿来了……”
怎么会有两道声音?
他回过头去,发现许翰林也在跟李润招手。他怎么不知道许翰林还有个女儿?
不对,李润是他的女婿啊。
他却没料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婿从他面前掠过,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给过他。
“岳父,小婿来了。”
“外祖父,抱!”
!!!
佟清华擦掉了眼睛里的眼屎,眼前的一幕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李润不是要娶他的女儿佟嫣然为妻吗?为何管他的岳父叫岳父?
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爹!”一道娇俏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顺着声源处望过去,佟清华看见了许玉卿,她穿着一身火红艳丽的嫁衣,盈盈走来。
许玉卿温柔地笑了笑,“相公。”
佟清华淡淡的点头,“夫人来了。”
虽然佟嫣然不是许玉卿亲生的,但身为嫡母来参加庶女的婚礼,对庶女来说也是一件极有体面的事。
可许玉卿却好似没看见他一般,从他面前径直走过,站在了李润的身边。
“我今天好看吗,相公?”
李润撩起她耳畔的发丝,赞道:“好看,你每天都好看。”
“娘好看,爹也好看。”
先前那个跟着李润的小男孩,拉着许玉卿的手夸道。
爹,娘?
李润,许玉卿?
……
佟清华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他的女婿他的夫人他的外孙,怎么搅到一起了?他们怎么能是一家人!
“你…你们……”他努力的张嘴发声,可两片嘴唇不住的发颤,哆嗦着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你怎么了?”他的失态终于引起了许玉卿的注意,她转过头,有些惊讶的捂嘴,“你怎么老成这样了?连个话都说不明白,是掉牙了吗?”
他老了吗?牙齿掉光了吗?
佟清华越发惊慌了,他好像还真的在镜子里看见过鬓角边上的银霜。
“娘,他是谁?”
小男孩揪着许玉卿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许玉卿揉了揉孩子的头,指着佟清华道:“他也是娘的相公,你要叫他大爹。”
懵懂的男孩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爽快的喊了一声,“大爹!”
奶声奶气的童音,带着几分天真无邪,很难让人讨厌。
可在佟清华耳里却堪比魔音。
他终于捋直了舌头,发出一声暴喝。
“放肆!”
他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他的夫人,他那谨守妇德、对他情深似海的夫人竟然又娶了一位相公。
“娘,我怕怕。”小男孩被他这一吼,立马躲到许玉卿的身后。
许玉卿耐心的哄好孩子,将他交给李润,朝着佟清华缓缓走去。
“啪”一道清脆声在大厅内响起。
众人都没看清许玉卿是怎么出手的,只看见一道残影掠过,紧接着一道耳光声响起,佟清华捂着左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许玉卿。
“夫人,你打我?你就为了个野男人和那小崽子打我?”
佟清华的身子摇摇晃晃,不知是心理打击太大还是承受不住许玉卿这一巴掌。
“他只是个孩子,是无辜的,你凶他干什么。”许玉卿叹了口气,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佟清华的脸,半是无奈半是安抚,“我知道你心头有气,但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我知道我有错,我不该移情别恋,不该爱上李润,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我也控制不住。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受你也有过,所以我现在的心情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我不理解!
见鬼的理解!
佟清华甩开许玉卿的手,恶狠狠地指责:“许玉卿,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哪个女子三夫四侍?哪个妇人像你这般水性杨花?你,真是让我恶心。”
“恶心吗?”许玉卿捧着佟清华的脸,来回抚摸道。
“难道不恶心?”佟清华斜着眼,嫌弃得不愿看对方。
“啪”
趁着佟清华没有防备,许玉卿又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
方才还是春风般轻柔的爱抚,转眼间就变成了刮骨的寒风,反转太大,佟清华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子瘫坐椅子上,狼狈至极。
“恶心?难道你不恶心?”许玉卿将脸凑前,妆容变着狰狞起来,冷冰冰的声音如同冰雹一样捶打着佟清华的身体。
“你住的我着宅子,用着我的仆人,花着我的银子养外室,你好大的脸?”
她扯了扯佟清华松垮的面皮,撩起一缕银白的发丝,讥笑道:“人老珠黄,没休了你已经是好的了。”
人老珠黄?
她当我是什么,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吗?
荒诞!
她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混账!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佟清华挣扎着起来,抓住许玉卿的头发,狠狠地扯,使劲的扇耳光。
“我要杀了你……”
……
“哎呦,疼疼疼……老爷饶命啊,妾知错了……老爷……”
柳氏挣脱不开,心一横,抓住一个花瓶重重地砸在佟清华的手上。
手上吃了痛,血腥味一激,佟清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发钗凌乱,形容狼狈的柳氏,冷着脸问道:“发生何事了,怎的这般不堪?”
柳氏心头冷笑,却不好发作,憋出两滴泪水,蓄在眼眶,委屈道:“妾还要问老爷呢,也不知妾做错了什么事,竟让老爷在梦中也想着要杀了我解气……”
她双手掩面,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杀了我解气?
佟清华渐渐回忆起梦中的内容,神色越发冷厉。
“你有空了,去祠堂给许氏上柱香吧。”
许玉卿,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
***
佟府里发生的一切,远在平津县的赵玉卿还不知晓,即便知晓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她不会因为佟清华梦魇缠身就放弃自己的计划。不对,是感情。
女儿家的心思,怎么能说是计划呢,不过是情不自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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