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薛玮那儿拿到易佳夕的电话,梁霁辰并没有立刻打过去。
他近来回国举办巡回演奏会,预计要待上一年多的时间,酒店环境再好,不够隔音,终究不能长住。
薛玮在滨市给梁霁辰租了一处空间大隔音佳环境好的房子,这两天刚搬进去,另外还忙着准备下一场演奏会。
耳环一直放在梁霁辰这里,他不提,易佳夕也不急着要回来。
易佳夕聘请的助理孟瑶办事妥帖靠谱,很快就联系好设计师,设计方案和易佳夕敲定下来后,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装修。
好在这家店铺的前身也是家甜品店,大方向不用改,还有间很大的后厨和冷库,孟瑶很有信心地对易佳夕打包票,说半个月肯定能开张。
厨房内部光洁如新,添置了新的烤箱、冷柜等一干厨房用具,打扫之后,明媚的阳光洒在地面上,窗明几净。
易佳夕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戴改良过的厨师帽,一头乌发都收进去,只余一张白净俏生的脸庞。
她低着头,细致耐心地在蛋糕边角处嵌上最后一粒草莓,这块草莓芝士蛋糕算是大功告成。
“喏,替我尝尝味道。”易佳夕对坐在一旁的宋丛筠点了点下巴。
宋丛筠将餐碟拉过去,手里捏着把银质小勺,小心地挖下一小口送入口中。
“好吃。”她说。
易佳夕送她一个白眼,“你这是试味还是试毒?”
“我在减肥,”宋丛筠笑着说,“糖分是脂肪的情人,好身材的死敌,我敬谢不敏。”
“你又吃不胖。”
宋丛筠开启唐僧模式,追着易佳夕科普,“不光长胖,糖分吃多了皮肤不好,容易长痘,自从戒糖后我皮肤都光滑多了……”
易佳夕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是挺光滑,水光针效果不错。”
“去!”宋丛筠没好气地扭开脸,“你吃,当心吃得跟初中似的,小……”
“谁提我外号我翻脸。”易佳夕声音凉凉的。
“好,不提不提,”宋丛筠把蛋糕推过去,“就吃一块不要紧,胖了算我的。”
别提这话,一提易佳夕就心梗。
她自小就爱吃甜,晚上睡觉都要偷偷吮着糖,偏偏是个易发胖体质,蛋糕吃多了就长肉。
当孩子的时候无所谓,长大了知道爱美,就刻意压着食欲,每次只能浅尝辄止。
“不吃,忍着。”易佳夕摘下帽子,表情恹恹地盯着那块蛋糕。
许是她的样子颇有些可怜兮兮,宋丛筠一边笑,一边给她出主意,“学我啊,嘴馋的时候就看吃播,就当是自己在吃。”
易佳夕表示:“没意思。”
吃播刚火起来的那段时间她有看过,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追捧。
感觉不到是在享受美食,只是在机械的填鸭,看得人食欲全无。
易佳夕把孟瑶叫进来。
她递给孟瑶一只新餐具,“帮我尝尝。”
那是块草莓芝士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易佳夕的手笔,她的烘焙手艺是出自Ferrandi,能在摆盘时精确到毫米,制作甜品时不兴弄一些花里胡哨的造型,不过分追求精致的摆盘,更喜欢孜孜不倦地研究配方。
她的手艺,孟瑶是相信的,不用尝试也知道好吃。
再说,易佳夕到底是她的老板,哪有员工批评老板手艺的道理?孟瑶闭着眼就是一通夸,只盼把易佳夕夸高兴了,回头多给她发点奖金。
易佳夕当场就垮了脸,“打住,你尝了吗就知道好吃?”
宋丛筠简直笑到不行。
在店铺装修期间,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开店一干事宜,头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定下甜品单。
易佳夕初步拟好一张单子,打算把每一样都找人试验一遍。
想从这两人身上听到实话是没指望了。
易佳夕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天给梁霁辰送了块蛋糕,忙得都忘了问他味道怎样。
隔了几天的问题,再问就不新鲜了。
今天得空,现成的新鲜食材,易佳夕现烤了几块蛋糕,让孟瑶打包好,安排人给梁霁辰送过去。
易佳夕没有直接跟梁霁辰联系,而是通过薛玮得到他的最新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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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江大道上有一处别墅区,环境幽谧,闹中取静。
房主是滨音大一位老教授,退休后去了美国,二楼有一间隔音效果绝佳的音乐室,正合心意。
梁霁辰对这间房子很满意。
他习惯了独居,薛玮还是住在酒店里,只有需要和他对接工作细节的时候,才会到别墅来找他。
这天傍晚,梁霁辰在楼上练完琴,下楼喝水,有人按门铃。
开门后,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员,他从外卖箱里取出一只包装精致的打包盒,请梁霁辰签收。
梁霁辰今天在家待了一天,没点外卖,但他没有拒收。
外卖单上清楚分明是他的名字。
纸盒上印着Y.Bakery的logo,和几天前易佳夕送甜品的纸盒一模一样。
打开后,叠放着两只精致干净的透明食盒,梁霁辰依次在桌面上摆开,里头装的分别是草莓芝士蛋糕、巧克力布朗尼。
纸盒里除了一次性餐具,只有一张印着金箔的粉白色小卡片,正面同样印着Y.Bakery,反面是几句宣传语,还有店铺地址,联系电话和一张二维码。
窗外是大片的夕阳江景,正是吃晚餐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送来,他是不必再吃别的了。
梁霁辰这次回国,除全国巡演外,应滨城音乐大学管弦系主任的邀约,担任特约教授,每周要到滨音大上课。
薛玮和学校那边协调完上课时间和内容,就趁着夜色赶过来向梁霁辰报告。
进门后,薛玮一眼看见客厅茶几上那块吃了一半的布朗尼。
“易小姐送来的吧?”他露出几分“知情人”的暧昧笑意。
梁霁辰并不意外,易佳夕能精准地把外卖送到这儿来,没有薛玮暗中配合,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坐在沙发上,听薛玮说完工作安排,蛋糕也吃完了,冷不丁来一句,“给钱了吗?”
薛玮有些莫名,“给什么钱?”
梁霁辰有条不紊地收拾餐具,扔进垃圾桶中,“饭钱。”
薛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梁霁辰这人是可以拿甜点当饭吃的,这说法也没什么不对。
“人家摆明是特意为你做的,会要钱?”他觉得好笑,尊称都用上了,“梁老师,您怎么这么逗呢?”
梁霁辰无视他的嘲讽,“为什么特意为我做?”
薛玮一脸无语。
要是换个骚包点的男人,薛玮只会当他在装,可梁霁辰大脑里大概天生缺根弦,他这么问,就是真的不懂。
古典音乐在国内本是冷门,受众不多,梁霁辰能有那么多粉丝,跟他俊美的外形脱不开关系,未必真听得懂他的音乐,那都是锦上添花的因素。
点进他的超话里,表白帖比乐评还多,更有甚者给梁霁辰取名叫“高岭之草”、“古典界的贵公子”……
薛玮心说:真要让你们跟这贵公子谈恋爱,怕是要吐血。
什么高岭之草,这岭是和尚岭,草是狗尾巴草,单身狗的狗,大写的不解风情,能把绕指柔化成百炼钢。
他心中感叹,易小姐这一腔情意,只怕不如喂狗。
“你就当你是试毒的。”薛玮觉得跟梁霁辰讨论这个话题,等于让梁霁辰对牛弹琴。
对人,对琴,对牛,都是一种折磨。
梁霁辰根本不接他茬,只是坚持说,“帮我把钱转给她。”
他还从没有吃人白食的习惯。
薛玮从沙发上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扔给梁霁辰一句,“你有她联系方式,自己给啊!”
自那之后的一周,每天易佳夕都给梁霁辰送来外卖,定时定点,总是在晚餐时分,每天都换着花样,没重复过。
只送吃的,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有。
梁霁辰是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周五那天,梁霁辰要去滨大上夜课,薛玮开着车到门外接他,定好了六点出发。
按照梁霁辰的习惯,他提前五分钟就该上车,这次偏偏在屋子里捱到六点整,薛玮启动车子要出发,梁霁辰动了动嘴唇,“再等会儿。”
“等什么?”薛玮看破不说破。
到底还是瑞士表本体,到时间就要出发,梁霁辰面上有淡淡的不悦,“算了,走吧。”
薛玮懂了什么,偷着直乐。
车才启动两步,就看见外卖员骑着电动车从中心花园处绕过来,停在梁霁辰的车旁。
外卖交接仪式就此完成。
薛玮将外卖餐盒整个的放在后座上,对梁霁辰说,“易小姐说今天有点事耽搁了,送得比平时晚一些。”
梁霁辰看着手里的乐谱,不在意地“唔”了一声。
车开在沿江大道上,梁霁辰忽然转头问,“她,跟你说的?”
薛玮不乐意了,“跟我说怎么了?我热情善良还秒回,人见人爱。”
哪像您。
正说着,支架上挂着的手机亮起,推送一条私信消息,发件人是Y.Bakery。
路面交通状况良好,薛玮左手掌方向盘,右手去摸手机,眼随手动,正脸没能对上屏幕,解锁失败。
“破人脸解锁。”他嘟囔一句,就要输密码。
梁霁辰手指在乐谱上敲了两下,“开车不要玩手机。”
“我不是玩手机,”薛玮熟练地解锁手机,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官博与官博之间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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