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乍暖时节,京中郊外景致美不胜收,特使团要在京城待上三个月,朝中便在郊外划出一块地方,供随特使团而来的南越商队暂时作为市集所用,他们带来的南越风物,京中少见,一时之间,京中人空前热闹。
越容刚从慈安宫回芙英殿,小几上放着一份帖子,她不由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回主子的话,是皇后娘娘叫人送来的,是大王子想请主子去郊外同游。”清歌正在指挥着小宫女换下青帐,挂上清凉透气的细纱帐。
“皇后娘娘已经应准,如今端看主子您的意思。”清歌又说。燕国风俗倒没有那般苛责姑娘家,越容还未及笄,在旁人眼中便还只是小姑娘,若是出门走走,有人陪着倒也无妨。
越容回想起前几日宫宴之上,所见到的那双叫她一见难忘的眼睛。她不经意看到窗下放着的几盆仙月草,说来,这几日摆上了它,夜间果真能安睡,一夜无梦。
拿人手短,她本想说寻个借口不去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应了下来,“叫人送回帖去,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到了第二日,因着要出宫,她换上了京中时新的打扮,一身鹅黄色衣裳显得人格外明媚动人,到底是她年纪尚小,皇后不放心,安排了柳姑姑随行。
马车走在长街上,她颇为欢喜的同清歌说道:“咱们也好久没出宫了。”上回出宫还是她外祖母六十寿辰那日,已是去年之事。主仆二人都是久居深宫之人,能出得宫就已经是极其欢喜之事。
柳姑姑坐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她,临行前,皇后交待她,要她打探打探小主子如今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若今日哥哥也能一同出宫就好了。”越容忽而叹道,今日燕承钰本要同她一起,可惜临了要出宫了,父皇又将他召了去讨论朝事,如若不然,她出宫,燕承钰是一定会亲自送她去的。
要柳姑姑自己来说,越容这还是一副尚未知人间情爱为何物的模样,谈何会有心上人呢?她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只怕是她们都多心了。
到了城郊,马车停下,大王子楚黎已经在外等待,他换上了燕国服饰,可那高挑的身形,还有不同于燕国人的深邃五官,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他就站在那儿,对着越容浅笑不语。
越容躬身出了马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六公主。”楚黎同她打招呼,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却并不难听。
两个人朝着这已经颇具规模的南越市集向前走去,越容这才发现南越风物,颇有些不同,而他们走在人群中也没有多么的显眼,各处都是燕人和南越人交错着,穿着同他们一样比比皆是。
越容四处张望,各处都是南越人支起来贩卖雕刻、首饰、布匹等的小摊,还有那些个杂耍的民间艺人,每走几步,便是不同的表演,她觉着新鲜极了。
她还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楚黎,只以为楚黎没发现。不过片刻,楚黎就问了,“公主在瞧什么,可是本王有何不妥?”还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越容不想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脸上有些发热,却还是照实说了,“大王子的眼睛很好看,同咱们燕国人不一样,燕国还没有人的瞳孔是紫色的呢。”言语之中带着几分羞意。
楚黎轻笑一声,似乎很高兴,“公主谬赞。”
二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着实有些干巴巴,或许是看出了越容的不自在,楚黎走到一处卖南越清茶的小摊位,“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再继续逛,公主意下如何?”
越容点点头,随他入坐,轻抿了一口清茶,这茶汤看着清亮,同燕国的茶没什么区别,喝起来却有一股独特的清香,还带着几分甘甜,喝下肚中,通体舒畅。
“这茶味道不错。”她真心夸赞了一句。
楚黎开口,“公主有所不知,南越山林众多,百姓入山林采摘,时常需要缓解林中瘴气带来的湿气,就随身备上一壶清茶,所以它既是茶又是养生汤药。”
越容一小口一小口轻抿起来,楚黎又讲了不少南越风景民俗,二人逐渐熟络了一些。
越容也能问出她想问的了,“我听说,南越有一种动物,身形庞大,重达千斤,连鼻子都比常人的手臂还要长一些,可是真的?”
楚黎答道:“确有此兽,名唤象。”
“南越当地以此兽运送货物,倒是常见。可惜此番进京路途遥远,运送此兽颇为费力,不然就能叫公主一见了。”
“不过我可以描出此兽长相,公主可观一二。”
越容本觉着可惜,不能见到这种叫做象的动物,这一听楚黎能画出来,眉眼弯弯,“好。”
楚黎让店家上了一杯清水,沾湿了手指,以桌面为画纸,简单几笔,描出了象的身形。
“长相真奇特,连耳朵都像扇子似的。”越容不禁感叹道,又在脑海中将这象的身形给想象了一回。
“若是有机会能亲眼瞧瞧就好了。”
水渍干的很快,不一会儿,那象便在桌上消失,毫无踪迹。
二人接着逛市集,越容同他熟络了些,连话都多了几分,“听说南越有驭兽者,我想同大王子借人一用。”
“我有一只小猫,它时常跑出去,一去便是好些天,我想知道它为何会偷溜出去。”
楚黎点点头,“明日我就让他进宫去。”
“多谢大王子。”
不知不觉地就将这市集走过了一遍,柳姑姑上前提醒,“公主,时辰不早了。”就连马车也已经牵来,这是做好了回宫的架势。
越容还未逛尽兴,可还是听话的点头同楚黎道别,“今日多谢大王子。”
楚黎低下头,用他那双好看的淡紫色眼眸看向她,“三日后便是南越的篝火节,公主到时可前来一同庆祝,也能感受南越风俗。”
“好。”越容坐上了马车,冲他挥了挥手。
她颇为恋恋不舍地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外头的热闹景象,她甚少出宫,能多看一眼外头便是一眼。
忽然间有人骑马路过,然后与马车同行,叫她只能看见来人那月白色衣袍的一角,再看不到长街景象。
她耐心地等着这人离去,偏偏走了快一刻钟,这人都没离去。她皱着眉头,到底是何人这般讨厌,挡了她的视线。
“公主,你怎么了?”清欢见她这般,不由问道。
“问问外头骑马之人是谁。”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见车壁上头传来一声轻响,是外头骑马那人在敲,还伴随着越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我。”
越容这下毫不客气了,她掀起帘子一角,抬头看去,气鼓鼓道:“怎么是你?”
江洵低头看她,“这是回宫的路,我自然是回宫了。”
“怎么,容儿妹妹这是不想与我同路了?”
越容被他两句话给问的哑口无言,这是回宫的大道,她能走,旁人回宫自然也能走。
江洵朝马车内淡淡地瞟过一眼,“你今日同大王子去市集,收获颇丰了?”
“那是自然。”
说完这话,她愤然想要放下帘子,江洵的话又传了过来,“容儿妹妹可记得你还欠我一个道谢?”
越容抓着帘子的手一僵,看向他,“我当然记得,说吧,你想要做什么?”她就知道,那日果不该被江洵激怒就应下了他的话。
江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再过三日,白云观要开坛祭祀,你与我一起上山如何?”
“不行。”越容想都没想就开口。不过开口之后,她就有些后悔,同江洵斗嘴,她就没赢过,她说不行,江洵还不把她说的无地自容了去?
结果江洵并没说话,忽而就打马向前,离马车越来越远。
他这又是怎么了?越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着实不解。
清歌坐在一旁,将二人对话都给听了去,忽然惊呼道:“哎呀。”
她一惊呼,越容便想起了三日后是个什么日子。
忽然间心中就升起了几分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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