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的好,京中贵女向来喜欢互相下帖子宴请小聚,可送到芙英殿的请帖,越容皆拒了。她整日里窝在芙英殿教训大黄,让它别再一天到晚四处乱跑,特别是不要再跑到漪澜院去吃别人给的小鱼干。
清歌都听不下去了,她素来稳重,此刻却颇为无奈,“主子,猫儿怎么听得懂人话呢?”
越容拿起旁边桌上盘中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鱼干,冲着大黄说了句,“大黄,吃小鱼干了。”
大黄忽然睁开了双眼,犹如猛虎下山,从她手中夺下小鱼干,越容无奈,“清歌,你瞧,它明明就听得懂。”
大黄埋头啃鱼,越容没忍住,揉着它毛绒绒的脑袋,“你这个小骗子。”虽然大黄胖成了大丸子,可摸起来手感确实是不错。
终于是到了吴三姑娘的及笄礼那日,她乘马车出了宫门,颇有种隔世的错觉。
吴国公府上很是热闹,京中大半的贵女们都来了。
越容一出现,便被吴三姑娘拉住,“这些日子你都不出宫,原以为今日我生辰,你也不肯来呢。”
越容笑道:“三表姐的生辰,我当然会来。”
那些个参加宴席的姑娘们皆是围了上来同她行礼,一时之间,她面前围着不少姑娘家同她说话。
今日吴三姑娘才是宴席主人,越容不想抢了她的风头,便道要先去给外祖母请安。
到底是她外祖家,她来过也有百次,怎么走都不会走丢,她慢悠悠地穿过园中小路,朝着正院走去。
吴国公夫人喜静,今日院中却极其热闹,她刚到院门处,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笑声。
守门的婆子诚惶诚恐地上前请安,越容便问:“里头是谁来了,这么热闹?”
“回公主的话,是崔家大夫人正在房中陪老夫人说话呢。”
越容点点头,她三表姐这回就是同崔家定情,崔府今日来人也不算意外。
老夫人贴身嬷嬷亲自出来迎她,“早上老夫人还吩咐小厨房备上公主平日里爱用的糕点呢。”
因着她来见老夫人,屋子里的人就退了出来,越容同来人打了个照面,大约就是崔大妇人,她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浅蓝衣袍的少年,越容虽没仔细看,却也能感觉到这少年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臣妇见过公主。”崔夫人行到她跟前之时,恭敬的行过一礼方才离去。越容朝屋中走去,她没有瞧见的是那少年站定,朝着她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一进屋,就被老夫人拉到了身旁,老夫人先是慈爱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点头,“又比上回见着长高了些,只是怎么瘦了许多。”
“外祖母,您一定是看错了,我最近做衣裳,腰围都要多放一些了呢。”
老夫人这才点头,却还是觉着她会饿,叫人端上几盘子她爱吃的糕点,越容不愿拂了长辈的好意,捻起一块小口吃着,还一边陪着老夫人叙家常。
她在同长辈相处时,惯有耐心,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她能接上几句的便说几句,她答不上来的便安静听老夫人讲。老夫人是极其疼爱她的,同她这份耐心大抵也有些缘故。
清歌一直在旁边听着,待主仆二人退出正院,清歌方才说道:“奴婢觉着今日老夫人的话颇有深意。”
越容诧异,她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出来。
“老夫人三句话里头两句都提到了表少爷。”清歌细想着,方才老夫人同自家主子说话,说的可都是主子这些年同表少爷见面时发生的事情,若她不是想多了,老夫人只怕是想撮合她家主子和表少爷。
“表哥不在家,外祖母自然是想他了。”越容回道,吴家长孙,也就是她表哥,如今在外游学不曾归家,她外祖母思念他,多提了两句多正常呀。她同清歌的想法半点儿都没对上。
清歌只好说道:“是奴婢多想了。”
吴三姑娘的及笄礼很是隆重,请了京中颇有名望的肃亲王妃为正宾,簪者也是京中即有才情的大才女,越容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礼,见到她表姐的发髻上一步步被加上笄、簪最后戴上钗冠,明明面容还是那般,却在礼成的那一刻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吴三姑娘眼角从及笄礼开始起,就是红红的,一直到礼成送走宾客时,都不曾消下去。越容要走,却被她拦下,“表妹你等等。”
宫中没有同越容一般大小的公主了,她前头那些个姐姐早夭的早夭,嫁人的嫁人,论和她最为交好的姑娘,应当就是吴三姑娘了。
吴三姑娘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闺房,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头放着一副棋子,棋子是玉石打磨而成,每一颗都透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表妹,我将它送给你。”吴三姑娘小心翼翼地轻抚着棋子。这是三年前,她吵闹着要同燕承钰学棋时,燕承钰送给她的,她一直视若珍宝,轻易不肯拿出来。只是如今,她已经定下了一门从此以后和燕承钰再也没有干系的亲事,这副棋子还放在她这里,不过是徒增烦恼,倒不如送给越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将它送出去,她的心好似空了一块,不过也轻松了起来,又欢欢喜喜的同越容讲着,“前两日我见过崔家三郎了。”说起这话时,她带着几分娇羞。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越容不由好奇问道。
“样貌不错,个子也很高,我才刚到他肩膀处呢,而且他才学也极好。”吴三姑娘歪着头细想着,“他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他说他一定会考上状元,才同我完婚。”
“我想,我同他成了亲,他也会对我极好的。”
越容看她笑得惬意,心中也不由得为她高兴,姐妹二人又靠在一处说了许多话,外头催了好几次,越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回了宫,她夜里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将那副棋子翻出来,仔细看着。终于想起,这副棋子是谁送给她表姐的了,她又是一夜无眠。
吴三姑娘的及笄礼算是一件大事,接下来便是另外一件大事,福宁要随着南越使团一同去往南越完婚了。
这场婚事虽来历有些上不得台面,可是毕竟是两国联姻,如何隆重都不为过,帝后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越容还是整日里过着她的清闲小日子。
这日,她起早前往慈安宫请安,人还未走到慈安宫门处,便见江洵拿着一柄扇子站在那儿,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越容想起了大黄,多么可爱的一只小猫咪呀,硬生生被江洵喂成了一只大黄猪。
她打定了主意,今儿是不会理他的。
她目不斜视地准备从江洵身边过去,江洵将扇子一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容儿妹妹,这是要去何处?”江洵一挑眉。
越容看着他,咬牙切齿,“我自然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
“那我和你碰巧同路。”
越容不想理他,直接就往宫中走去。江洵笑了笑,跟上去,“我前两日知晓了件趣事,容儿妹妹可有兴趣一听?”
越容脚步一顿放迟了些,却还是没理他。
江洵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你果真不听?可惜太子听了都觉着这事儿有趣的很。”
越容回过头去看他,“好吧,我姑且听听。”
江洵这回却闭嘴不肯说话了,他摇着扇子朝太后寝殿走去。
二人换了个位置,江洵走在前头,越容跟在后头走。
她被江洵给勾起了好奇心,可偏偏江洵又不说了,“江洵,你到底还要不要讲!”
江洵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眼神难得带着几分认真,“那你喊声哥哥给我听听?”
“你!”
二人一路吵嘴,到了太后跟前,越容偏过头去再不肯理他。
到了太后跟前,二人方才停下,越容心里头犹如猫儿抓一般,江洵到底要说什么事?
忽然她想出了个法子来,“皇祖母,表哥在外头听了件趣事儿要同您讲呢。”她就不信江洵还不开口。
果不其然,太后被勾起了几分心思,“洵儿,你又在外头听了什么趣事儿,说来哀家听听。”
江洵略有深意的看了越容一眼,不过他脸上笑容丝毫不见,他惯会讨太后欢心,此刻随口编了个故事,逗得太后喜笑颜开。
越容无言的看着他,就这?
直到二人都从慈安宫出来,江洵跟上她的脚步,“容儿妹妹,可还想听?”
“你方才不是已经讲了吗?你昨夜里做梦变成了猫,偷吃了一大堆鱼。”越容看了他一眼,“这哪里有趣了。”她简直是怀疑江洵直接将他喂胖了大黄的事情照搬了来。
“这事儿不好同太后她老人家讲,免得她担心。不过我知晓你一定会在意。”江洵随意晃了晃扇子,若忽略他脸上带着的几分纨绔模样,倒真的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了。
忽然间,他低下了头,用着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气,“你可知,楚黎为何会应下这门亲事?”
江洵用扇子给她扇了扇风,她睫毛轻动,“我当然知道,如今京城里头还有谁会不知道?”
“若我告诉你另有隐情呢?”江洵挑挑眉。
“那也同我无关。”
越容再不想看他,抬脚就走,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结果听到的全是江洵的废话!
偏生江洵又说出了一句叫她惊讶的话来,“你喜欢楚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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