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金屋藏娇09

    自从那天说开以后, 江真澜与魏言书之间的交往便频繁起来。

    “是想在国内转转还是去哪儿?”对方问道。

    由于工作起来分外投入,所以打这回官司的时候,江真澜都没有休过年假,而是将其攒起来了。

    这次请假, 上司多准她轻松五天, 因此, 如今她可是有半月假期傍身的人。

    “大建筑师有何高见?”江真澜吸了一口柠檬汁, 抬眸笑看向他。

    被她这般揶揄,魏言书面上依旧维持着柔和的笑意:“如果想在国内旅游的话,T市或G市向来以风景名胜闻名,可以考虑……而且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自驾游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对方说话时,江真澜便一直盯着他瞧:“还有呢?”

    “要是想要出国,那就看你是想去哪个国家或是海岛度假……”

    说着, 魏言书突然抿了一下唇。

    目睹他脸颊上飘浮起两朵小红云,江真澜顿时唇角轻扬:“这么容易害羞的?”

    这段时间她算是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内心的确如他外表一样温润, 平常他稳重可靠, 完全展现出一个成熟男性所理应具备的特质, 但不经意间也会流露出十分可爱的表情。

    心知她是在逗自己, 魏言书微撇开脸, 直至感觉到面上的热度褪去以后才重新转了回来。

    两个人进一步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她的性格里藏着小恶劣,但是……

    “真澜……”

    抬头撞上她戏弄的目光, 魏言书不免赧然。

    ……即使是这样有点小恶劣的她,也是叫人喜欢的。

    “我回去再仔细想想。”怕把人给逼急了,江真澜总算放过了他。

    “好,想了之后可以告诉我一声。”

    闻言,江真澜冲他眨眨眼:“是打算跟我来段故人异地重逢的故事吗?”

    “……咳。”

    魏言书不擅长说谎——当然,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所以一旦被人道出内心所想,他就不晓得该如何隐瞒下去了。

    “我……”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一到她面前,他便仿佛不知道镇定为何物了,“我最近……有点忙……”

    “嗯。”江真澜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不过,我会尽快处理完的。”

    似乎是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而又不会唐突佳人,于是魏言书索性将这句话止在了这里。

    尔后,江真澜单手支着下颔,眼神柔媚地注视着他:“魏先生这是在告诉我,要做好偶遇你的准备吗?”

    在双方互相直呼名字以后,她将对方称作先生总带着一股调侃之意。

    “倘若江小姐觉得是,那便是吧。”魏言书用言语表明,有时候他也不是躺平任由调戏的。

    稍后两人隔空对视,须臾,却忍不住双双笑出声。

    ……

    “真澜,你喜欢恐怖元素的东西吗?”

    “怎么这么问?”江真澜不禁转头瞥了他一眼。

    对方不会是想约她去看恐怖电影之类的吧?

    “是这样的,有个以恐怖医院为主题的真人鬼屋在全国巡回演出,下个月正好到Y市。”

    原来如此。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不妨去尝试一下?”魏言书征求她的意见。

    “行啊。”江真澜倒没有异议。

    “嗯……”

    静默片刻,魏言书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手覆上对方的手背。

    “还有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在对话中使用对自己的谦称“魏某”了。

    “你介意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吗?”他语气稍滞,“我是指,在你愿意的时候。”

    无论何时,他都这样注重她的感受,将她的意愿摆在第一位。

    孰料下一刻,对方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要到猴年马月你才会提起这个问题……”

    显然,她是认为他比较慢热的。

    对于对方的戏谑之语,魏言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其实,他只是怕太快提及,会给她留下一个轻浮的印象……

    毕竟这种事,也是不能够草率而为的。

    “那真澜,你觉得我……”怎么样?

    “言书。”稍后,江真澜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旋即倾身过去,“这个问题不是显得很多余吗?”

    ……什么?

    眼前阴影骤然压顶,在魏言书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只见那张属于他喜欢之人的五官处处透着明艳的脸便已然近在咫尺。

    很快,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边。

    “……真澜?”

    魏言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别慌,我只是……”江真澜抚摸着他侧脸的流畅线条,低低笑道,“不希望你再傻傻地质疑我的答案。”

    每一次,他都生怕冒犯自己,从而一举一动表现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

    注意到她对自己的形容,魏言书不由双颊泛红。

    他真的……在她面前,有那么傻……?

    “你喜欢我放得更开一点吗?”

    路灯从车窗外透进来,照亮了他目光中所饱含的温柔。

    “只是不需要太过谨小慎微而已……”江真澜回答,“所以我想,是不是应该给你一些适当的鼓励……”

    ……刚才那样的鼓励方式?

    念及此,魏言书心里涌上一丝甜蜜。

    双方额头贴额头亲昵了一会儿,少顷,江真澜向后撤开身子:“言书……”

    “怎么了?”他尽量将声音放柔,像是唯恐吓着她。

    “或许,我该下车了。”对方说。

    稍后,魏言书看了一眼时间。

    22:38

    实际上,半个钟头前,他便将对方送达了小区。

    “好吧。”

    尽管不舍,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在他车上逗留得已经够久了。

    “真澜。”

    可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才获得对方的准允,得以与她开启一段恋情。

    偏偏临别在即。

    刹那,脑海里的诸多想法一闪而过,下一秒魏言书扣住对方纤细的手腕,以少有的略带强势的作风将正准备下车的人给重新拉了回来。

    “等等……”

    呢喃细语间,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在她唇上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一刻,没有别的话可说……

    “真澜……”魏言书微微叹息。

    只是想告诉对方……

    “……晚安。”

    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挥手告别以后,江真澜直接往小区里走了,也没有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车子远去。

    对于她而言,既然双方已经确定下关系,那么如今的表现自然应该与往常的客套有所区分才是。

    更何况,她向来不喜看别人先一步离开的背影。

    一边朝家的方向漫步,江真澜一边优哉游哉地哼着悠扬的小调儿。

    终于将这个优质男人泡到手了,心情是有点小愉悦。

    ——大概,跟游戏爱好者在集齐图鉴时的高兴差不多吧?

    “很快活?”

    陡然间,一声熟悉的男低音自暗处传来。

    若是旁人指不定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尖叫出声,但江真澜一直是个十分注意仪态的人,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立马顿住了步伐,但到底未曾失态。

    很快,她定了定心神:“……封涧。”

    语气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听到她准确无误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封涧哼笑一声,随即从不易被人察觉的阴影角落里现身。

    “还没被狐狸精迷了心智呢?”

    他双手插兜来到她面前,行走之间自带一股冷冽之风。

    “你抽烟了?”嗅出他身上的烟味以后,江真澜眉心不由自主地堆起褶皱。

    “没抽。”封涧果决地扔出两个字。

    他没说谎。

    知道她厌恶抽烟的男人,所以他从不抽烟,只是偶尔会在烦躁至极时点燃一根,冷眼欣赏烟草慢慢凋零落灰的过程。

    即使内心的野兽狂躁到快要挣脱出笼,他也会为了她而几近本能地克制。

    只是想要……在她身边,待得更久一点……

    仅此而已。

    皱眉打量了他一会儿,江真澜倏尔迈步上前,伸手用力扼住他的脖颈。

    “封涧,是不是我的纵容让你太放肆了?”她眯眼审视着他,目光犹如闪着寒芒的刃一般,一寸寸毫不留情地从他脸上刮过。

    “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底线可以任你试探?”

    喉管被掐住而带来的窒息让封涧面容微动,可随后他却宛若癫狂一般笑出了声。

    “江真澜,你觉得这话成立吗?”

    ……什么意思?

    “你们在车上待了那么久,做什么呢?”对方的质问紧追而来,唇齿间的咬字却轻得恍如害怕扎破一个易碎之梦,“都不止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足够一对成年男女做什么呢……

    光是想想,他都要发疯。

    下一瞬,封涧眼眶周围迅速泛红,就连身体都抑制不住地发抖。

    “试探……你的底线?”男人声线颤动。

    ——他敢吗?

    “江真澜……”只要一展露出哭腔,他的鼻音便变得格外浓重,“我他妈、在你身边……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光是讨好她都要慎重再三。

    “你到底……”

    从一开始,要害被她制住,就没想再挣扎。

    “……有没有心的……啊?”

    从来都不肯多花哪怕一分一毫的心思,去追究和挖掘他身上的秘密。

    哪怕这个秘密压根没有被深埋。

    哪怕这个秘密已经放在她手边,只待触碰。

    哪怕这个秘密与她自己有关。

    但,也还是因为不希望招惹麻烦上身而轻易放弃探寻了。

    这样的女人……

    倘若不是为了保存所剩无几的颜面,骄傲的封涧几乎想立即趴在旁边的长椅上痛快地大哭一场。

    ……她,是没有心肝的吧?

    手下的肌肤带着温热全无遮掩地暴露在她面前,江真澜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实际上跟其他人没有半点不同。

    可是,对方居然从自己掐住他脖子的那一霎,便没再反抗过……

    就好像,他是自愿送到她面前来,甘心被她扼制一样……

    然而,这样的念头终究被抛诸脑后,稍后江真澜微仰起头,直视着同样固执地紧盯她的男人。

    “我以为对于这段关系,你我心知肚明。”

    最初就说好了,二人之间唯有□□,不谈感情。

    所以,他现在是想反悔吗?

    思及此,江真澜不由皱眉。

    “封涧,你清楚我的个性。”她松开扼制住他的手,继而往后退了些许。

    ——不是让步,倒像是打算放弃什么。

    “如果你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那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身心合一这种境界,她目前的确还不太想追求。

    甚至更直白地讲,既然年轻有资本,为什么不玩个尽兴再去考虑那些扰人的俗事呢?

    要知道,享乐主义者往往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最后扫了一眼还在啜泣的男人,江真澜淡漠地移开目光:“我先回了。”

    至于对方,那就随便吧。

    丢下这句话后,她无情无义便地径自向前去了。

    “……”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封涧闭了闭眼,只觉心死。

    ……

    一个小时过去。

    穿着浴袍的江真澜来到客厅,接起从刚才便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江真澜。”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是封涧。

    稍后,江真澜转眸看向照映出自己身影的落地窗:“有事?”

    听到她的话,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像是意指她明知故问一样。

    “江真澜……”男人低沉的嗓音被电流从不知多远的距离输送过来,“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什么东西落在外面了?”

    “我想应该没有。”江真澜冷静地答复他。

    “是你忘了。”然而,对方从语气里所透露出的肯定却几乎与她如出一辙,“你真的忘了,江真澜……”

    ——这人到底打算干嘛??

    既然想不通,江真澜干脆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封涧,你什么意思?”

    刚才闹成那样,他都嫌不够吗?

    谁知甫一问出口,对方下一秒便低低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

    什么?

    “来接我。”男人在电话那端如是说。

    乍一听,江真澜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封涧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来接我,江真澜。”

    “……”吃错药了?

    只要愿意用心,便可以从对方的声音中剔出一丝微弱的祈求来。

    “来接我回家……”

    这只被她遗弃在外的大猫难得放下矜骄,心甘情愿地向她俯首哀叫。

    “江真澜,快点来……”许久没有听见她的回应,对方停顿一下,紧接着半是恼怒半是别扭道,“我要回家!”

    “……”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被他弄得有点烦,江真澜态度也不是很好,但到底不想在深夜里继续被这男人纠缠。

    “知道了。”

    挂断电话以后,她就着一身浴袍出了门。

    只见外面夜色深深,间或响起几声蝉鸣,其余时候则安静得像是暗处埋伏着一只等待吞吃行人的大怪兽。

    江真澜姿态闲散地踏出单元楼,刚下完两层阶梯,岂料还未转弯,脚边的袍角便被一股力道给拽住了。

    “???”

    她疑惑地低头一看。

    一只手……?

    顺势转过身去,她这才发现,本该乖乖待在小区入口处等着自己去接的大猫跑到这里来了。

    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

    流浪猫还敢擅自挪地盘……

    这会儿,男人的脸色还略带阴沉,但眸中却含着连黑夜都掩饰不了的渴求。

    “怎么穿这身就出门了……”

    几乎是注意到她衣着的瞬间,他便一改眼巴巴的祈盼被她再次收留的可怜相,转而气势汹汹地从地上跳起来。

    现在都是初秋了,这个女人也不怕着凉!

    感冒了以后难受的还不是她自己!!!

    被他变脸速度唬住的江真澜:“……”有毛病是不是?

    “江真澜……”

    尔后,男人迫不及待地抱住她,浑然不觉自己是在撒娇。

    如同哄孩子一般拍了拍他的脊背,江真澜故意逗他:“不耍脾气了?”

    “……哼。”

    死要面子,傲娇依旧。

    相拥须臾,封涧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戳开手机。

    23:57

    “吁——”

    不过一口气还没松多久,他就赶忙拉扯着人上了电梯。

    “怎么了?”江真澜被他这副心急火燎的模样搞得有些糊涂。

    “早点回家!”

    匆匆迈出电梯,封涧头也不回地拽着她的胳膊,只顾往家的方向大步而去。

    “早点回家做什么?”

    “因为我是好男人啊!”对方不假思索。

    “……”二者之间有必然联系?

    “砰——”

    关上家门以后,封涧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还没到零点,好险……

    看着对方活似劫后余生的样子,江真澜无语半晌,随后也懒得管他了。

    倚靠在门上的封涧歪着身子目送她走进房间,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兀自立在原地,开始低头轻笑。

    其实,怎么会没有逻辑呢……

    好男人,就是要在午夜十二点前归家啊。

    ——只是她不理解自己的想法罢了。

    不久,封涧漫不经心地解着衬衫纽扣,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暗自思考着究竟还要不要拉着对方洗个缠绵的鸳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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