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凌芸曲起指节敲了两下门。
“小瑜, 睡了吗？”
不久，她便听见里面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赶来。
“凌阿姨……？”卫瑜打开门，不太明白对方这么晚找自己还有什么事。
下一秒，凌芸朝她笑笑：“介意跟阿姨聊聊吗？”
对此, 卫瑜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啪嗒——”
门被闭紧以后, 两人先后在床沿坐下, 俨然准备促膝长谈。
看出小姑娘有些拘谨, 凌芸便先向对方了解了一下关于学习和生活的情况。
一问一答间，卫瑜慢慢放松下来。
“学校里有人追你吗？”
“呃……”
见到对方略显窘迫的神情，凌芸霎时了然：“小瑜乖乖这么可爱，肯定是有很多人惦记了。”
“没没！”卫瑜连连摆手。
笑闹片刻，凌芸话锋陡转：“其实之前在书房里，良楚已经告诉我们了。”
……什、什么？
这句话打得卫瑜猝不及防。
对方不会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全给交代了吧？
“……”不妙。
就在她皱眉思索的时候，却听身旁人一声喟叹：
“让你受委屈了, 孩子。”
“？”
卫瑜很快意识到，李良楚可能把先前他在空地前强吻自己的事说出来了，或者这件事是被李良辰给揭发了。
“你放心, 你李叔叔只知道他欺负你了, 至于具体情况, 是他刚才单独跟我讲的。”
考虑到女孩子的脸面, 任李父如何威胁, 李良楚都未曾透露过半个字。
毋庸置疑，和他拥有相同想法的李良辰也对此守口如瓶。
两人如出一辙的态度差点让李父气了个半死，怒火上头的后者甚至扬言要将二人赶出家门。
“出了这种事, 怎么也不跟阿姨讲？老二这次的确胆大包天，看我不好好罚他！”
之前在书房里积极维护儿子的凌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替被轻薄的女孩子主持公道的正义使者。
唯恐小姑娘在经历了此次事件后留下阴影，她还特地安慰了对方好一会儿。
“我没事的。”卫瑜摇摇头。
她只是由于事发突然而受到了惊吓，休息一晚上就没关系了。
殊不知正是因为如此，对方对外柔内刚的自己才愈发充满怜惜。
“唉。”不知想到了什么，凌芸蓦地叹了口气，“其实，你楚哥可能是有些冲动，不过他品性并不坏……”
她也不是非要偏袒对方，可作为母亲，确是对于儿子有股呵护之情。
更何况，老二生来又是那样的个性……
“小瑜，假如暂时撇开今晚的事不谈，老二在你印象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怕对方有所顾忌，凌芸补充道，“跟阿姨说实话。”
既然对方都这样讲了，卫瑜也不好随便糊弄过去。
“他……给我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吧。”
闻言，凌芸点点她的鼻尖：“你都说是生人了。”
“反正，就让人觉得不太容易靠近……”卫瑜斟酌了一下言辞，“外表很冷峻。”
“那你是觉得完全不能和他沟通吗？”
“这倒没有。”卫瑜否认。
不管对方是装成李良辰的时候，还是被她拆穿真实身份以后，她都感觉这个人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或许是以前的自己太过胆小，才会在接触、了解对方之前就选择避而不见。
而且此刻想想，除开今晚之外，李良楚似乎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坏事——当然了，今晚的事她是决计不会轻易原谅对方的！
“老二就是性格太孤了……”凌芸不禁惆怅。
从小时候起，她这个儿子就独来独往。
不喜交际，亲情淡薄，仿佛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世界。
她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别人叫老二怪胎，起初还会愤怒地上前阻止，可次数一多，心里便忍不住酸涩。
所幸老二内心强大，也不管别人对他的看法，平安健康地活到了现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却用错了方式。
“对于你和良辰，原本我是乐见其成的……”
相较于各方面都出众的长子，实际上，为人处世还透露出很大问题的次子要更得凌芸的关注与疼惜。
弱势者往往更易激发女性的母爱，哪怕李良楚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敌他的亲兄长。
这时，卫瑜已经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但她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径自保持起沉默来。
“说实话，我是从来没想过他们兄弟俩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的。”
可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性格迥异却都同样高傲的两人，在这方面竟然出奇的一致。
“老大从来不需要我操心，可老二却是我心头的一块病……”有了倾听者的凌芸絮絮叨叨，“虽然两个人都很要强，但良辰身边起码有些朋友，而老二却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今晚的事也算误打误撞了，要不是他们兄弟俩起冲突，恐怕至今我还不晓得老二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这意思……
脑海中蓦地涌起某一念头，随即卫瑜偷偷瞥了一眼身旁正陷入惆怅不可自拔的李母。
……莫非是更偏向李良楚吗？
“其实刚才猛地听到老二说喜欢你，我吓了一大跳呢。”李母将女孩子的一只手牵过来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这会儿再仔细想想，倒也不是特别叫我意外。”
“啊？”卫瑜半是尴尬半是迷惑，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乖乖，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怕老二暗地里给你脸色看呢，结果没想到那时候他就对你服服帖帖的了……”
“哪有！”一听这话，卫瑜险些要从床上蹦起来，不过好歹记起对方是长辈，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惊疑，“您是不是搞错了？”
见小姑娘急着撇清关系，凌芸笑盈盈道：“我都亲眼看见好多回了……以前你让老二帮忙拿东西，他有哪次没理睬的？”
回忆一番，卫瑜的确没有翻找出可以反驳的例子。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怎么不能说明？”凌芸忍不住嗔她一眼，“老二傲得很，有时连我和你李叔叔都使唤不动他。”
曾经有一次李父在阳台浇花，那时正好撞见李良楚下楼，便叫他去取一把用于修剪枝丫的剪刀，结果这份跑腿工作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没空”就给拒绝掉了。
“或许老二看起来是有点不近人情，但他只要对一个人上心，就会……”
不知怎么的，卫瑜只觉心底窜起一股怪异感。
对方这是在向自己推销李良楚吗？
不说现在就读高三的她完全没心思考虑这种事，退一步来讲，即便是有谈恋爱的想法，那她的理想型也绝不会是李家兄弟。
都说“三岁一代沟”，若是按照这样的计算方式，那他们之间应该相当于隔了两条沟。
不管是已经在社会上打拼的李良辰，抑或是跑去国外深造的李良楚，二十三岁的他们都让年仅十七的学生党卫瑜觉得双方差着辈。
事实上，一年多前李良辰的告白并未打动女孩子，只是期间李母一直抱持着鼓励的态度，这让原本就属佛系性格的卫瑜难免生出一种“上了大学以后也不是不可以试试”的想法。
然而事到如今，李良楚又莫名其妙钻出来说喜欢自己，这算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要将她砍成两半，分给兄弟俩吗？
此时此刻，卫瑜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抵抗的情绪。
实际论起来，她对李家两兄弟都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李良辰的确年轻有为，可他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强，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至于李良楚，单是假冒他亲哥哥，这便足以让卫瑜将他打入黑名单了——但凡神经正常的人，能干得出这档子事吗？
况且，除了这两人以外，她就不能有其他选择了吗？
比起在非善类的兄弟俩中挑一个做男朋友，她宁愿找一个沙雕同龄小男生和自己一起成长。
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卫瑜再琢磨这句话，只觉人民群众的智慧真不是盖的。
谁都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那会儿刚读高一的卫瑜也一样。
尽管她年纪尚小，但卫氏夫妇平常都尽可能给予女儿应有的尊重，把她视为独立个体，而不会轻易左右她的意见。
在将卫瑜托付给李家之前，夫妻俩向女儿应允过，如果她真的在李家待得不自在，那么后面可以回到学校去过寄宿生活。
不得不提，李家人的确很照顾新成员的感受，久而久之，卫瑜难免被这种舒适所软化，觉得留在这里也无所谓。
果然，这种性格在平时无伤大雅，可一到关键时刻便极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致命伤。
或许当初的选择不同，今时今日的遭遇也会大不一样……
这般想着，卫瑜不由得更加沮丧和懊恼了。
就在她进行丰富的思想活动时，凌芸也没有停止唠叨：
“……还真别说，要换做以前，我是都不敢奢望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回过神来的卫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嗐，就上次我和你李叔叔不是去了趟邻市嘛，结果中途老二打了个电话来，知道我们在外地以后，他还特地提醒我寄点特产回家给你们吃。”
见小姑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凌芸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从前我就没见他这么贴心过。”
要不是心有牵挂，他哪里会如此？
说实话，当时听到儿子提这样的请求，她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压根没敢往其他方面联系。
如今回想起来，顿时感觉一切都明朗了。
当李母还在欣喜于自家小儿子终于开了窍时，旁边的卫瑜却因这无意间所发现的真相而遍体生寒。
如果一个人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算计到，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难怪期间有些细节不管怎么琢磨都得不到答案。
李良楚的心思之缜密，足以令她生畏。
“是吗？”半晌，卫瑜低下头，“那还真是凑巧。”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短篇的一章被锁了，懒得改了……今天没赶在零点之前发文，相当于大家明天可以看两章！是不是很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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