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宁华嫁进王府已经三个月了。
宁华好像一直觉得赵牧离是个不干正事,吃空饷的闲散王爷,格外担心王府会坐吃山空,一有空闲就往赵牧离书房里钻,一本正经的研究账簿和生财之道,
气的赵牧离每天都很闹心,连发呆的时间都没有,偏偏全府上下都在康伯和徐献的带领下,对宁华百般纵容。
现在莫说是在赵牧离书房吃东西,就算宁华在他书房当场做顿饭也没人有怨言,
宁华又对做第一个生下皇曾孙的事情格外上心,晚上一到时间就过来拽着赵牧离回房间,
对此,赵牧离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愉快还是痛苦。
康伯十分开心的看着赵牧离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前的王爷像块冷冰冰的兵器,现在的王爷虽然每天都在生气,扬言要休掉王妃,可到现在小两口都是同进同出,
王爷比以前很像个有感情有生气的人了。
这天,赵牧离在书房看书,看看天色都快要午时了,书房里还是这般安静,
徐献看了眼王爷手中拿反了的书,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提醒了。
过了一会儿,赵牧离把手中的书放下,
“王妃呢?”
徐献早有准备,“王妃一早便出去了,约了御林军左郎将冯大人的夫人上街去了。”
“为何我不知道?”
徐献笑道,“王妃原话是‘不用告诉王爷了,反正他整日嫌我烦,我不在他正好有时间看他那些闲书。’”
赵牧离皱眉,“胡闹,她带了多少人?”
“丫鬟只带了熙春一个,不过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悄悄跟着了,保证安全无虞。”
宁华此时正和姜翡在全京城最大的首饰行,
姜翡已在一个月前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她的意中人。
宁华和姜翡整整逛了一上午,女人的购物欲被点燃之后是根本不觉得累的。
姜翡看着眼前的一把梨花步摇和一把梅花簪可犯了难,
“宁华,你快帮我出出主意,我实在是选不出来了。”
宁华打量两只簪子,“这两支你带起来都很合适,不如便都买下吧。”
姜翡脸颊有点红,还是坚定摇头道,
“怕是不行,我夫君他官居五品,月俸不高,我可要省着点花。”
宁华朝姜翡眨眨眼睛,打趣到,“呦,这才嫁过去一月不到,就知道为夫君省钱啦!”
姜翡羞的脸更红,轻轻打了宁华几下,
“宁华你讨厌,就知道打趣我。”
宁华干脆道,“不如这样,你选一只,我替你买下另一只,算是我向你赔罪如何?”
姜翡摇摇头,“这更不行了,我怎会占姐妹便宜,快帮我选一只吧。”
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这位夫人气质清新,淡雅大方,小生以为,这只梨花步摇才是最配夫人的。”
宁华二人诧异转身,只见一玉面书生正站在二人身后,来人身穿一身白衣,气度不凡,手中折扇轻摇,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对面茶楼二楼,叶宁绣冷眼观察,自从上次被靖王府狼狈赶出,她回到叶府被温氏管教了一番,再去靖王府,门房见了她就躲,看来以后是不能再进靖王府了,
但她还有别的招术。
这王瑾林是她第三世的情人,看似一表人才,实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光生了一张能说会道,会讨女人欢心的巧嘴,为人又十分好色,不知毁了多少个小姑娘。
这世她找到他,说起叶宁华的美貌,他果然轻易上钩了,只待他得手,她就不信,赵牧离能容下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这边,王瑾林摇着扇子走上前来,指着一只牡丹发簪道,
“唯有牡丹真国色,这位夫人国色天香,怕是只有这花中之王才能与夫人相配。”
王瑾林接过小二拿过来的牡丹发簪,推到宁华面前,
“不如小生将它买下来,赠予夫人可好?”
一边说着还用那双多情的眼睛朝宁华暗送秋波。
宁华红唇一勾,讽刺道,
“哪里来的登徒子,就你那几个臭钱还敢在我面前摆阔!我不要这支簪子,不如你买下整个店赠予我可好?”
王瑾林:……
宁华回头对姜翡道,“不要理这登徒子,就买这只梅花簪!”
姜翡本就觉得这书生随意向已婚妇人搭话实在不妥,听宁华这么说赶紧点头,付过了钱,二人转身便走,
“夫人留步!”
王瑾林赶紧叫住了宁华,拱手弯腰道,
“夫人不要误会,刚才是小生唐突了,小生只是见二位夫人纠结良久,想帮上一帮,送夫人簪子,只是真心希望那牡丹簪能找到它真正的主人。实不相瞒,小生对周易面相略知一二,作为赔礼,不如小生为夫人看上一看?”
宁华一挑眉,“哦?你还会看面相?”
“只是略懂皮毛。”
说着,王瑾林偷偷打量宁华,越看心尖越痒,眼前女子美貌无双,脸上即使未施粉黛,也艳丽夺目,柳眉大眼,红唇莹亮,一身大红绣裙更衬的美人如火,此时美人正含怒望着他,那眼尾一扫,王瑾林只觉得自己腿都要被勾软了。
那句国色天香真是不为过,今天他才算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听说这般倾城佳人竟嫁给了一个下肢瘫痪的残废,这可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王瑾林心头一片火热,这些深闺妇人对面相玄学在意的很,他只要想往常一样胡诌几句,必定能让此佳人缠着他追问,
王瑾林刚要开口,突然全身汗毛一束,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上,
同时传来一声饱含怒火的厉喝,
“再看本王挖了你的眼!”
整个玲珑阁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抬头望去,门外徐献推着赵牧离缓缓走过来,赵牧离脸色黑的能滴出墨,一双鹰目紧盯着王瑾林,
王瑾林被赵牧离看上一眼就双腿发抖,本能的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在说笑,如果他再看宁华一眼,他的眼睛一定就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王瑾林忍不住两股战战,也不管什么风度面子,躬身弯下腰,双眼紧盯着地面,丢下一句“小生告退”便灰溜溜的逃了。
对面叶宁绣气的摔了茶杯,啐了一声,
“废物!”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只看着那坐轮椅的男人缓缓靠近,
赵牧离来到宁华面前,眼神说不出的阴鸷,
宁华皱眉,
“你怎么来了?……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赵牧离满腔怒火,刚他看那男人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宁华,心中好像被一团烈火焚烧,恨不得当场提刀把人剁了!
这女人一会儿不见就在外面招蜂引蝶!
赵牧离擒住了宁华的手,
“跟我回家去!”
赵牧离手劲极大,宁华眉毛皱起,挣扎道,
“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赵牧离拉着宁华,不顾她的挣扎,就要把她往马车上拽。
“我还有东西要买!我不回去!”
姜翡被发怒的赵牧离吓的脸色苍白,还是哆哆嗦嗦道
“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赵牧离分出眼神,一双眼睛看了姜翡一眼,姜翡自幼长在京城,哪里见过战场杀神的怒火,当场被吓到噤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宁华也忍不住暴脾气,怒道,“你瞪我的朋友做什么!”
赵牧离手中坚定,只对宁华一字一顿道,
“回、家!”
此时无论店内店外,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宁华虽然嚣张,但也不会被人大庭广众看了笑话去,她愤怒的甩了一下手,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赵牧离还是不放,一双手抓住宁华,一直到二人坐上回府的马车手还是紧紧的拉着宁华。
宁华气的甩了又甩,可这抓着她手腕的手好像是块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脱,
偏偏赵牧离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宁华赌气也不先开口,二人就这样僵持下去,
车厢里气氛诡异。
王府门口,康伯在门口等候,刚才眼看午时已过,王妃还不回家吃饭,王爷便亲自去街上找了,
宁华二人下车,康伯笑眯眯的迎上去,但是很快就发现的二人之间的异样,
这俩人虽然手拉着手,却又一个赛一个的脸黑,
康伯朝身后跟着的徐献使眼色,徐献悄悄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一路无言走进王府,宁华用力一甩,这次赵牧离抓着他的手总算是松开,
宁华怒气冲冲的往后院走去,赵牧离咬牙,
“你还吃不吃饭!”
“不吃了!”
“不吃便不吃,康伯,去饭厅!”
康伯看王爷与王妃斗气,无奈的叹了口气,推着王爷去了饭厅,
来到饭厅,赵牧离又开始盯着饭菜发呆,最终一桌菜凉透了也没吃一口,
府上二位主子斗气,一整个下午王府都静悄悄,
到了夜晚,赵牧离没有看书,而是坐在桌边仿佛在等什么,可一直到了深夜,也没有等到什么,
康伯提醒道,“王爷,该休息了,”
赵牧离开口,声音沙哑,“康伯,你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会书。”
康伯看了一眼赵牧离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嘴巴动了动,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叹了口气离开了。
自宁华二人新婚过后,二人还是第一次分房睡。
赵牧离借着烛火环视书房,他有多久不曾见过深夜的书房了?
以前的书房也是这般冰冷,长夜也是这般漫长吗?
赵牧离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书架上一本本书,
这些书他已经不知看过多少遍,每每毒药发作,疼得全身发抖时,这些书帮他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孤寂夜晚。
可他现在一本都不想看。
脑中忍不住浮现白天他看到的情景,
他一下马车,远远看去,白衣男人笑容灿烂,手执折扇弯腰告罪,对面女子亭亭玉立,表情生动。
一高一矮,一白一红。
……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赵牧离扶上心口,按住他这颗完全被怒火和酸涩包裹的心。
他又何尝不知他到底在气愤什么。
若是没有上元节的那次落水,若是没有那场赐婚,宁华大概就会嫁给那样一个人。
那人或是文臣,或是武将,或许并不身居高位,但温氏一定会层层挑选,那人必定会一表人才,身姿挺拔,
那人会陪宁华上街,双腿行走自如,夜晚在宁华困倦之时会抱她去洗漱……
赵牧离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一拳砸在书架上,书架倒塌,书本散落了一地。
赵牧离收回流血的拳头,面对着墙壁枯坐一夜。
第二日,徐献推开书房们,看到满地狼藉和双目通红的王爷吓了一跳。
“王爷?你怎么在这?”
赵牧离嘴唇干裂,
“王妃起了吗。”
徐献:……
这般担心王妃倒是自己去看,非死要面子活受罪。
徐献叹了口气,“唉,王妃哭着回娘家了,早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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